在這個寒假即將踏上回家之路的前夕,我問高中同學阿信,“我回到海口那天你還在學校嗎?”
“還在啊。”他說。
“那你到時候去機場接我吧。”我問他,當時心里有些許期待,同時又有一些忐忑。
“行,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他很快給我回了訊息,簡單,明了,不需要客套,不需要推脫,就這么爽快地答應了我。
我原本擔心他會推辭不去接我,畢竟接人等人這種事情,在等待的時候總是把時間拉的很長,長到讓人容易失去耐心,失去了耐心就容易失去感情。
如今我們相隔著一萬六千公里,?高中畢業也已經快兩年了,很現實地說,在這巨大的時間與空間的距離面前,有些友情已經遙不可及,即使是努力伸出雙手,也無法抓住殘余的關系。只要在電話那頭,他稍稍有一丁點倦怠與不耐煩的念頭,隨便就能輕易找到一個不來接我的理由。
但是在看到他給我回的訊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的友情仍在。
阿信是高中時期與我關系最好的幾個同學之一。三年的同窗生活,在那間小小的教室里,時間悄悄地把我們的友情積攢起來,不諳世事的無情變遷,在那片小小的天空下任天高云輕,看窗外花謝花飛,?待到鳳凰花又開時,等我們用汗水灌溉的未來也長出了果實,我們彼此的友情也已枝繁葉茂,灑下一片綠蔭。在未來漫長的生活里,無論身在何處,經歷幾何,只要想起這片陰涼地,身邊還是會有清風拂過,吹散一切疲憊的陰霾,讓人心安。
飛機降落美蘭機場,下了飛機打開手機,?收到一條訊息,阿信已經在機場出口等著我了。當我見到他時,并沒有太多的言語,他便伸手接過我的行李,就好像高中時候幫忙拿著對方的書本那樣,輕松而自然。
跟著阿信回到他的學校待了一天,住在他的寢室。那天晚上我們聊到深夜。喝著啤酒,電腦里放著近期上映的電影,我們聊著以前共同經歷過的事,和現在各自經歷著的事。想起自己說過的一段話——朋友,就是在特定的時間與空間里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的那些給自己帶來快樂的人,但是當我們的時間與空間都分散開了的時候,他們又與自己再也連系不到一起了,所以也就無所謂聯不聯系,這也并不是我們薄情,只是把那些人安放在心里,等待著下一次再見的時候,一切還是會如初見。這一刻,正是如此。
第二天中午,我們又去見了另外兩個在市里另一所大學的高中同學。經過一座城,城中的舊人總歸還是要見一面的,我喜歡懷舊,無論是舊事舊物或是舊人,只要有機會,就總想著要見上一面,那些熟悉的人、事、物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心情總是歡喜的,感覺又找到了歸屬,說不清楚是他們在我這找到了歸屬之地,還是我在他們那得到了歸屬感,但總是能讓人心安。
性格使然,我總把友情看的很重,總是不喜歡拋下哪一份友情先行離去。可奈何留不住所有在乎的人,每每想到那些漸行漸遠的人,心里總是一陣感傷,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為死去的人默哀,有些難過,但也只能節哀順變。有人曾告訴過我,對于生活中出現的那些人,有些是過客,有些是歸人。我們總是不能將所有人都禁錮在自己的身邊關在自己的心里讓所有人都離不去,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心淡然一點,這樣能夠不至于太過悲傷,也還能有一絲掛念,至于是去是留,就任由他們吧。
短暫的相見之后,我坐上回家的車里。我知道,在家還有人在等著迎接我呢。
那是我小學六年級就同班認識的伙伴了,但真正的友情,是上了初中才建立起來的。掐指一算,至今也有近十年時光了。十年,對于一輩子來說似乎也沒那么長,但是我活到現在,他們已經出現在我生命的二分之一中了。
自上大學以后我開始寫文章,雖然并不是連續不停地寫,但斷斷續續地寫到現在,也有四十余篇小文了吧。印象中也寫過幾篇略微關乎朋友方面的雜文,但總覺得不夠深刻,也不夠具體。在那些文章的文字拼湊成的只言片語里,卻并沒有這幾個陪伴了我十年光陰的人的身影。并不是沒有想過寫一寫有關他們的故事,但是每次這個念頭一起,就總有一股莫名的擔心,不敢輕易下筆,怕描摹不出那些復雜的情境。
初中時候的我們,哪里懂得什么離合悲歡,抬頭仰望,天空還是那么藍,陽光還是那么耀眼,陽光下我們散發著天真的光芒,總以為天空永遠都是那么藍,我們也永遠不會走散。
當我下車后,昌坤把我接到了他家,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沒回到之前,他已經和小翔去買好的兔肉和菜回來做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晚餐,就等著我回來為我接風了。看著那一桌他們親自做的一大桌子濃香四溢的飯菜,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胸口被那熱氣騰騰的香味堵得心慌,人生能得幾個親如兄弟的朋友,實屬萬幸,夫復何求?
如今每個假期回去,我們還是會抽空聚一聚,湊到一起時,還是會像少年時那般嬉笑打鬧,似乎從未分開過,但是每一次相聚,總是因為老廖的缺席而無法齊員了。自從老廖去了上海工作以后,就再也沒有與我們見過幾次,從起初我們為他能成為第一個靠自己掙錢生活而感到高興,到因為工作而不能與我們相聚的抱怨,再到如今每次飯桌上提到他時的無奈,我的心里總是噓唏不已。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不離不棄時,頭頂的天空還是一片湛藍,而如今再抬起頭,只能孤單地看著被陰霾籠罩著的遠方一片死寂的灰。
在朋友面前,我動若瘋子,在陌生人面前,我靜若處子。我常說,我要安靜地做一朵憂郁的美男子,這是真的,如果不認識我的人初次見到我,一定會是這樣認為的。而這樣一朵憂郁的美男子,自然是不太會主動地認識和結交新朋友的,所以我的朋友其實并不算多,這真是應了一句話:身邊認識的人那么多,但是能成為朋友的有幾個?這樣或許就很容易把那些在自己生命中出現過的人區分為哪些是過客,哪些是歸人了吧。
其實關于朋友的定義,是上了大學以來才漸漸清晰起來的。讀過一本書,書里有這樣一句話:人生就如一輛列車,在途中,我們會遇到一些人,有的人中途下車了,又有新的人上車了,最后不知道誰會跟我們一起走到終點。
上大學到現在,我認識了很多人,也見識了世界更為廣闊的一面,對自己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自我感覺我給人的第一印象還不算太差,走在校園里遇到認識的人都會相互打招呼,而對于那些沒來得及打招呼的人,我要說聲抱歉,我是個十足的臉盲加近視,如果沒能及時認出你,你看到這兒后請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雖然我不太會說話,認識的人大抵算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成為朋友的。
說到大學的朋友,我想我還是有幾個的。在離家千萬里、孤身一人的這里,自己有些什么事情時,總是那幾個要好的同學熱心幫忙;在我半夜降落機場不知怎么回學校時,他們能夠在機場等候為我接機;能夠在我回校后帶我去市區請我吃火辣辣的火鍋為我接風;在我頭疼腦熱生病時幫我買藥送飯......
所以說,我是幸運的。我認識的人挺多,可朋友并不多,但無論是在什么階段什么地方,總算能交到幾個真心朋友,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