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次節假日,從家返校,走出漢口火車站后,在地鐵站買票。
塞了一張二十塊,機器吞進后沒有任何反應,錢也吐不出來,估摸著是紙幣有點舊。我退出隊伍,去找工作人員。
是一位漂亮的姐姐,向她講明情況后,她用對講機和另一邊解釋了幾句,然后讓我站在原地等一會兒,便離開了。
地鐵站人潮一波擁著一波,悶熱、吵鬧、匆忙,只有我垂下手、貼著行李箱站在角落,良久。
我想直接走掉,可又不舍二十塊。陌生的人來來往往,一個人在那杵著,等待,太難過了。
是二十塊錢吧?她問。
我點點頭,不知道她何時回來的。
她遞給我一張嶄新的二十塊,面色溫柔。我不清楚這二十塊是哪里來的,是地鐵公司,還是她的口袋?
我一直認為是后者。
2
經常約順風車,有一回遇到面包車。
上車前發現沒有車牌,警覺地問了下,副駕的女人笑著,示意我看她身前,紙質的車牌被放在擋風玻璃下。
開車的男人跟著解釋,才買的車,剛辦車牌。
沒多久,一對情侶上車,坐在我右側。一路無言,只有那對情侶偶爾低語,舉止親昵。而前排的二人,則像是老夫老妻。
我打開車窗,就吹吹風,倒計時還有多久下車。
當車停在校門口,司機幫我拉開車門,我逃似地抓起包就走。關上門,還未轉身,隱約聽到車里的人在叫我。
是那對情侶,提醒我沒拿電腦。
司機又將門拉開,笑道,你剛好把最貴的東西留下了。
我道謝,多看了他們一眼,真好,真好。
3
周末做過超市促銷員,朋友推薦的,一天站八小時。那時想吃、愛買,缺錢。
我被安排做牛奶試飲,戴上耳麥,端起托盤,重復促銷的宣傳語。來往的人大多恍若未聞,徑直走過,對我遞出的試飲品不作理會。
牛奶區旁是賣魚的場地。宰魚的大叔時不時吆喝一嗓子,來了生意,他將魚扔上砧板,剔鱗、剖開、大刀揮舞,噔噔幾下后,魚塊染得鮮紅,然后裝袋、稱重。
徒留魚腥味淡淡彌漫開來,溜進我的胃里翻騰,攪得不能安寧。
超市的節能燈亮得發白,不遠處菜場的吵鬧聲漸漸褪去,下午三點左右,晃悠的人只剩下清潔阿姨。少了人流晃動,時間更難以打發,小腿的酸痛細細麻麻地擴張。
微側著身子倚在牛奶貨架上,又或者抬抬腿走動幾步,甚至想席地而坐。室內強烈的光線打在身上,眼睛腫脹,頭腦沉悶,心緒緩緩沉到谷底。
你去休息一會吧,反正現在也沒生意。
導購員突然說,我一愣,除了中途吃飯,并沒有額外的休息時間。
坐在簡陋的茶水間,塑料凳老舊,小方桌油膩,心里一片寧靜。
4
不喜歡提著行李箱坐車,總會麻煩到鄰座的男士。
偌大的車廂,我的請求一旦脫口,不論他是否樂意,在眾人有意無意地目光下,他都只能幫我將箱子托上高處的架子。
每回寒暑假告一段落,我帶著24寸的行李箱、背著輕便的包,踏上動車。
他不夠幸運,是我的鄰座。我低聲請求他幫我放一下行李,他立馬起身,帶著儒雅。
我隱隱擔憂,箱子十分重。還好,過程相對輕松。
路途不算遠,他調低了座椅,偏過頭睡覺。他穿著細線織的毛衫、柔順的休閑褲,腿上放著平板電腦,手指修長。
一個半小時過得倒不快,語音提示即將到站,我的室友在同車廂的另一頭,說等下過來幫我取行李,將女漢子精神發揚光大。
我幫你把箱子拿下來。
他突然扭頭說,語速輕緩。我連忙道謝,他隨即起身。
出了火車站,已經記不清他的容貌,心里懊惱卻分毫未減:今天怎么就沒化妝呢。
5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