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革命何疑!
且準備搴旗作健兒。
要前空千古,下開百世,收他臭腐,還我神奇。
一一胡適
文學界有傳說:“少不讀魯迅,老不讀胡適。”如我一樣不少不老之一輩,恰好少年時多讀了魯迅,只好如今趕在老之前讀讀胡適《四十自述》,這一讀就讀出胡適先生的睿智、堅毅以及包容與幽默的光輝人性。
《四十自述》是胡適先生生前唯一親筆撰寫的自傳,記錄了自己少年到青年時期在上海在美國的生活狀況與文化活動,充滿了文人氣息。童年時代的胡適雖然失去了父親的關愛,但其母秉承了他父親的遺訓,讓他讀萬卷書。同時他母親也是一個沉穩(wěn)、大氣、溫和的人,胡適很受其母的影響,養(yǎng)成了溫文儒雅的秉性,正如他自己說的“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一一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正是這種“好脾氣”使先生的新文化運動之路越走越順暢,終成"文學革命”之開路先鋒。可見良好的家教對一個孩子的成長是多么重要。
胡適少年離家赴上海求學,“我就這樣出門去了,向那不可知的人海里,去尋求我自己的教育和生活。”輾轉幾個學堂,后來家道中路,自己不得不以教養(yǎng)學,這樣艱難環(huán)境下的求學經(jīng)歷讓我心生敬佩。在他的筆下真實記錄了一段自己喝花酒至醉尋釁巡警的經(jīng)歷,這種自揭傷疤但尊重事實的紀實態(tài)度在自傳文學中是值得稱道和傳頌的,體現(xiàn)了先生真實自然的人性。而尤讓我佩服的是他挑戰(zhàn)傳統(tǒng),勇于改革的精神。先生從小讀的是經(jīng)書,受的是孔孟之道,但他并不沉浸于此,而是敢于向有神論者說不,成為無神論者的他積極接受新事物,追求新生活,開創(chuàng)新文化。1916年,先生的思想上起了一個根本的新覺悟:“一部中國學史只是一部文字形式(工具)新陳代謝的歷史,只是活文學隨時起來替代了死文學的歷史。文學的生命全靠能用一個時代的活的工具來表現(xiàn)一個時代的情感與思想。活的,這就是文學革命。”在古文字法引領中國幾千年文學潮頭的時候提出“革命”,需要何等的勇氣和智慧,但胡適先生不僅首倡,而且堅持并開創(chuàng)了“一種可讀,可聽,可歌,可講,可記的言語”,就是我們今天用了得心應手,讀來瑯瑯上口,聽來賞心悅耳的白話文。真得感謝先生的先知先覺。
從來改革未有一帆風順的,先生亦如此。當他提出“文學革命是用白話替代古文的革命”主張時,遭到梅覲莊老先生和同期文人任叔永的反對,他們寫詩諷刺他抨擊他,傳到先生這里,胡適先生非但不生氣,反而更激起他改革中國文字的決心,他機智地以白話游戲詩答老梅先生最是有趣,終得老梅先生首肯“文可用白話”。胡適先生就是這樣將白話文學視為一場作戰(zhàn),以“十仗之中,已勝七八仗”的樂觀勇毅心態(tài)逐步推進,并將與對手過招視為極端的樂趣。正如他在自傳中寫道:“若沒有那一班朋友和我討論,若沒有那一日一郵片,三日一長函的朋友切蹉的樂趣,我自己的文學主張決不會漸漸結晶成一個有系統(tǒng)的方案,決不會慢慢的尋出一條光明的大路來。”
我欣喜將老之時讀到了胡適,為我的少年補上一堂人生大課,先生的溫文豁達,樂觀勇毅可以讓我在后半生受益無窮。同時感謝先生當年堅持做“活文學”,將“死文字”變成白話文,收它“腐臭”,還以“神奇”,我們今天的文學生活才如此絢爛多姿。向偉大的中國文學革命家胡適先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