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的田埂,最接近荷香。
這幾天,天天和荷打交道,鼻息里全是荷的味道,曼妙的荷味,有花香,更多的是荷葉的味道。淡淡的、疏離的、有縫隙的荷香,浸淫陽光,毒毒的太陽柔和了許多。
沐浴在荷香里,塵世的喧囂突然就遠了,荷香似乎有隔離和屏蔽的功能,如一道鄉間籬笆,四面走風,綠葉搖動,卻是把一些腳步制止了下來,宣示一塊小小的領地:這不大的世界是我的,不要隨意闖入。
我擁有了荷香,我擁有了自己的世界。我的目光開始散漫,面對一枚荷花,我的目光慢慢的拆開她,蕊和瓣都是那么的巧妙,那么精致地巧妙,迎合著我的挑剔。面對一枚荷葉,我的心是稀軟的,目光小心地撫摸她,生怕我目光的灼熱,弄疼了她綠色葉脈的流動。我有心緒想對荷香說,終是選了剛出水的花苞,她緊抿著嘴唇,所有秘密都會收緊了,花打開了,心緒就會化作荷香,在水之濱漶漫。
這般地我在荷畔行走,沿著一條荷香小道,任憑一些草中小咬親吻我的皮膚。荷有時也是調皮的,她們將綠傘撐在了田埂上,花也在旱地上開得硬朗,我也知道,她們有地下通道,將水悄然運到花和葉上。
行走中,我常被一枚枚荷葉和花擋住去路,荷估計也有心思,她們或許會浪漫,會離開家園作一次詩和遠方的遠游。遠游的荷和我在小道上邂逅,我握住了她們的心跳,靜靜的香,靜靜地吐納淡然的香,我以為不久她就將結蓬為實,懷著的夢想定然是綠色的。
在我的記憶里,身邊從不缺荷香。小時,故鄉的每一個塘口都有荷的倩影,綠色漣漣,不多的花朵、田田的蓮葉,總是飄逸淡淡的香氣,這香隔著草色的田埂和稻花香混合,交融為一段時間村莊好聞的味道。
我喜歡在田埂上尋找鄉村的秘密,破解心中一個個密語,我甚至想過,荷的身子上長出稻的穗子多好。不過稻穗染透了荷香,家鄉的新米還真的有荷香味。是的,荷香味。
有一次,我在布滿荷影的田埂上睡著了,小風徐徐,睡得好熟好熟,夢得好甜好甜。醒來的時候,我兀自不知身在何處,我幾乎被荷葉包圓了,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也湊熱鬧,支在我的目光里,打斷了我的遠望。荷氣好香,好香,香得我的骨頭,也如荷藕攀了一節。也就在我夢囈的邊緣,幾只螞蚱、幾頭青蛙打著呼嚕,而蜂蝶不閑,正在荷花、稻花上忙著呢。
之后的日子南北奔波,荷花、荷葉就沒斷過,荷如草,南北皆宜,逮住水面,就拉蔓走藤不放過展示的機會,是景、是綠、是菜蔬,更是結在泥土深處的糧食。如此,她們自然不放過散發有韻致的香氣,那是她們的天性。
我一直以為荷的香氣是女人的香,也是男人的香。好女人、好男人都有著荷的味道,高風亮節援援不絕,不是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精典表述嗎?作人如荷,當是大幸。
身邊有人走過,有荷的味道,不免多留意了一會。
故鄉辦荷花節,我心中布陳滿了喜悅,為一種喜歡的植物辦節慶,既是對綠色的尊崇,更多的是對荷香、荷風、荷韻的認同,將多處荷園連接起來,形成一條荷香廊道,也正是一方土地最大的氣量。在辦節的過程中,天氣炎熱,荷花仍就絢麗,荷氣仍就氤氳,荷天荷地,土地和天空豐裕得令人幸福。
這之間,我在荷香中呼吸,心靜氣爽。除了荷的香氣,我還看到另外的荷的氣韻,那是一群群奔波的人,頂烈日,斗酷暑,曬黑、曬脫了皮膚,仍就笑容開得荷花樣……香氣流連。
又走在草色田埂上,三千畝荷聲蕩漾,橫亙著一條大圩,另面就是帆影千重的巢湖。荷香漫漫和葦子結緣,大湖香了,千重帆影正在把荷香搬去。
2018.07.22于荷花節成功舉辦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