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07

填我十萬八千夢

第一章

喝下傅沉硯親手遞來的牛奶后,沈昭宜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抽離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只聽見耳畔隱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沉硯,你瘋了嗎?你真要瞞著沈昭宜把她的腎摘下來給葉淺?”

是周敘白,傅沉硯的發小。

“只有她能配型成功。”傅沉硯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淺淺危在旦夕,等不了了。”

“至于沈昭宜……我會補償她的,她不是希望我娶她嗎?手術后我會跟她求婚,這輩子都不會離婚。”

玻璃器皿猛地砸在地上,周敘白幾乎是在吼:“腎都沒了,你補償這些有什么用!我真不明白,葉淺究竟給你下了什么藥?當年地震,你為了救她雙腿殘疾,失去繼承權,她卻轉頭就跟別的男人跑了!那段日子,是沈昭宜陪著你,照顧你,為了給你扎針,她拿自己當試驗品,扎得滿腿青紫!為了求醫,她在名醫門口跪了一個月!”

“現在葉淺回來了,見你東山再起了又巴著你,得知沈昭宜懷了你的孩子后又哭又鬧,你看她一哭就偷偷給沈昭宜喂了墮胎藥,讓沈昭宜流掉了你們的第一個孩子,沈昭宜至今都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沒保護好孩子,抑郁了整整三個月!”

“現如今,你居然還要把她的腎摘下來給葉淺?!”

“夠了!”傅沉硯驟然拔高音量,“我知道沈昭宜愛我,愛到可以付出一切,而葉淺為人自私自利,貪慕虛榮,但我就是愛葉淺,發了瘋一樣的愛她!”

“那沈昭宜呢?她算什么!”

“她什么也不算!我心意已決,今天誰來勸我都沒用,她的腎我必須摘!”

這句話落下的一刻,沈昭宜感到手術刀劃開了她的皮膚。

麻醉師顯然低估了她的耐藥性,每一寸疼痛都清晰可感。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更痛的是胸腔里那顆正在被凌遲的心。

她愛了傅沉硯十年。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她的青春、她的愛意、她的全部,都給了他。

她看著他愛葉淺,看著他為葉淺瘋魔,看著他被葉淺拋棄后一蹶不振。

她陪他熬過殘廢后最黑暗的日子,忍受他的暴躁、陰郁,甚至在他失控時被他推倒在地,撞得膝蓋淤青,可她從未抱怨過一句,只是默默爬起來,繼續照顧他。

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看她。

可原來……在他眼里,她什么也不算。

十年啊,整整十年,哪怕他們一起經歷這么多,他還是只愛葉淺。

因為葉淺一句話,他就狠心到流了他們的孩子!

因為葉淺需要腎,他就瞞著她,將她的腎摘給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昭宜感到有什么東西從體內被生生剝離——

是她的腎,也是她十年來全部的愛意!

再醒來時,滿室消毒水味刺得眼睛發酸,

“醒了?”

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沈昭宜渾身一僵,緩緩抬眸。

傅沉硯站在門口,逆著光,修長的身影被拉出一道冷峻的剪影。

他邁步走近,黑色西裝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他在床邊坐下,伸手撫上她的臉,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眉頭微皺:“很疼?”

沈昭宜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她幾乎窒息。

他怎么還能……這么溫柔地問她疼不疼?

他怎么能在親手剜走她的腎、打掉她的孩子之后,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她面前,用這種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我……怎么了?”她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傅沉硯神色不變,語氣溫柔:“你突然闌尾炎發作,已經動完手術了。”

闌尾炎?

沈昭宜笑了,笑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連一個像樣的謊言都懶得編。

見她眼淚掉得如此兇,怎么擦也擦不完,他沒察覺到什么異樣,只以為她是疼得厲害,連忙說去給她找醫生來,便匆匆離開。

可這一去,他卻再也沒復返。

三個小時后,護士推門進來給她換藥,小聲議論著——

“傅總對葉小姐可真好,昨晚不僅守了一整夜,剛剛聽說葉小姐醒了想吃城西那家老字號的粥,又趕緊親自開車去買了,外面還下著暴雨呢……”

聽見這番話,沈昭宜沒忍住,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原來,這就是他一去不回的原因。

他甚至篤定她愛他,不會生她的氣,所以連發個信息解釋的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傅沉硯,我沈昭宜是什么很賤的人嗎,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愛你愛到毫無底線。

沈昭宜看著窗外,眼淚已經流干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離去,她才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一秒,隨即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道低沉慵懶的男聲,“沈小姐?”

沈昭宜深吸一口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謝逢舟,你有沒有興趣……娶我?”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

“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傅沉硯。”

“我知道。”沈昭宜攥緊手機,指尖發白,“我問的就是你。”

“我不想嫁給傅沉硯了。”

謝逢舟似乎來了興致,語調慢悠悠的:“哦?那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娶你?”

沈昭宜閉了閉眼,聲音平靜:“就憑,你是傅沉硯的死對頭。”

“就憑——”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辦公桌上擺著的那張側臉照片,是我。”

第二章

死一樣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輕響,謝逢舟的嗓音裹著煙草味:“你怎么知道的?”

沈昭宜望著病房慘白的天花板,輸液管里的液體一滴滴落下,像在倒數她所剩無幾的癡心。

“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男人終于開口,他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明的情緒,聽來呼吸竟有些亂。

“七天之內,來到我身邊,我們領證。”

“還有——”他頓了頓,“嫁給我后,永遠都不能和傅沉硯有任何牽扯。”

沈昭宜閉了閉眼,聲音輕卻堅定:“不會。”

“七天后,我永遠不會再見他。”

掛斷電話后,她直接訂了一張七天后飛往S城的機票。

那是謝逢舟的地盤。

……

之后一整天,傅沉硯都沒有再出現。

唯有護工推門進來,語氣恭敬:“沈小姐,傅總公司最近太忙,讓我們來照顧您。”

沈昭宜淡淡“嗯”了一聲,沒拆穿。

她知道,傅沉硯不是忙,而是守在葉淺的病床前,寸步不離。

直到出院那天,傅沉硯才終于出現。

他西裝筆挺,眉眼間帶著幾分倦色,卻依舊英俊得令人心悸。

見她收拾好東西站在病房門口,他快步走過來,伸手想接過她的包,語氣歉疚:“抱歉,阿宜,最近公司事情多,再加上……我在籌備一個驚喜,才沒來陪你。”

沈昭宜避開他的手,自己拎著包往前走:“什么驚喜?”

傅沉硯唇角微揚,眼底帶著幾分罕見的柔和:“帶你去個地方。”

半小時后,車停在一家豪華酒店門口。

沈昭宜跟著傅沉硯走進去,推開宴會廳大門的那一刻,滿眼的玫瑰與燭光映入眼簾——

竟是一個求婚現場!

賓客們紛紛轉頭,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傅沉硯牽著她的手走到中央,隨即單膝跪地,從口袋里取出一枚鉆戒。

“阿宜。”他抬眸看她,聲音低沉而認真,“嫁給我,好不好?”

沈昭宜怔怔地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她曾經多渴望這一刻啊。

可此刻,看著精致奪目的鉆戒,沈昭宜卻覺得無比的諷刺。

盼了這么久的求婚,卻是她用她的腎換來的!

她正要開口拒絕,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抱歉,我來晚了。”

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傳來。

沈昭宜轉頭,看見葉淺穿著一襲白裙,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眼底含著淚光。

“沉硯,昭宜。”葉淺走過來,聲音哽咽,“當年的事是我做錯了,這陣子我也不該纏著沉硯,是我打擾你們了……所以這次知道你們要求婚,我特意來送祝福。”

她說著,從包里拿出兩個精致的禮盒,遞給傅沉硯和沈昭宜。

“祝你們……幸福。”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可剛邁出兩步,身體突然一晃,直接“暈倒”在地。

“淺淺!”

傅沉硯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沖過去,一把將葉淺打橫抱起。

他甚至忘了自己還跪在沈昭宜面前。

忘了那枚沒送出去的鉆戒還捏在手里。

賓客們瞬間嘩然,竊竊私語聲四起——

“嘖嘖,又是這樣……傅總一見到葉淺,眼里就再沒別人了。”

“沈昭宜陪了他這么多年,還是比不上葉淺一個眼神。”

“他心里愛的,從來就只有葉淺。”

沈昭宜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著傅沉硯抱著葉淺匆匆離開的背影,看著葉淺在傅沉硯懷里悄悄對她做的口型——

“你永遠比不過我。”

拙劣的演技。

可傅沉硯連懷疑都沒有,就信了。

第三章

晚上,傅沉硯沒回來。

沈昭宜坐在臥室里,將和傅沉硯有關的一切——照片、禮物、他隨手丟下卻被她珍藏的紐扣,全部整理出來,扔進紙箱。

她將這些零零碎碎地都扔進箱子里,直到看見一件粉嫩可愛的嬰兒衣服。

攥著柔軟的布料,她沒忍住眼眶一紅。

當初她懷上孩子時,曾無比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臨,期待著他們能結婚,一輩子在一起。

但如今,那個懷胎三月的孩子,卻被傅沉硯親手扼殺。

沈昭宜壓下心里的刺痛,抱著滿滿當當的大箱子,扔進垃圾桶里。

東西丟掉了。

也丟掉了她對傅沉硯的所有愛意!

第二天,沈昭宜直接去了傅氏集團辭職。

從前傅沉硯雙腿殘疾,失去繼承權,是私生子搶走了他的位置。

后來,他雙腿復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簽了對賭協議,只有在三年內讓公司業績翻倍,才能奪回一切。

沈昭宜為了幫他,在他身邊做秘書,陪他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熬夜熬到暈倒。

做這些,全憑愛意。

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好在以后,她再也不會這么犯傻了。

聽到她要辭職,公司瞬間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挽留她——

“昭宜姐,你真的要辭職嗎?真的不能再留下來嗎?”

“是啊,我們不是工作得好好的嗎?你怎么這么突然就要辭職了?

“我們都是你一把手帶上來的,以后沒有你該怎么辦啊,還有傅總,也肯定不能沒有你的!”

不能沒有她嗎?

現在傅沉硯身邊沒有她,不也好好的嗎?

沈昭宜自嘲地扯了扯唇。

“我是真的要辭職,這幾年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沒有誰離了誰是活不下去的,你們會很好,他……也會很好。”

和眾人告別后,沈昭宜便抱著個人物品離開了公司。

回到家后,傅沉硯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罕見的震驚:“你辭職了?”

沈昭宜平靜道:“嗯,要結婚了,事情很多,沒法上班。”

傅沉硯沒有多想,只當她是答應了上次的求婚,在忙著準備婚禮事宜。

他的語氣緩和下來:“抱歉,最近有個項目要出差,沒空陪你籌備婚禮。”

沈昭宜還沒說話,電話那頭突然傳來葉淺嬌軟的聲音——

“沉硯,喂我嘛……”

傅沉硯的聲音瞬間遠了:“別鬧,我在打電話。”

葉淺撒著嬌:“你喂不喂嘛,不喂的話我去找別的男人……唔……”

電話被匆匆掛斷。

沈昭宜心臟刺痛,顫抖著打開朋友圈。

果不其然,葉淺發了一張照片,傅沉硯正親自給她喂水果,

配文:【被人寵著的感覺真好。】

挑釁意味十足。

沈昭宜閉了閉眼,按滅手機。

……

直到半夜,她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周敘白慌亂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昭宜!沉硯為了救葉淺被人捅了十幾刀,現在失血過多,血庫B型血不足,你和葉淺的血型都和他匹配,但葉淺說她剛換過腎,不能輸血,直接跑了……你能不能來救救他?”

聞言,沈昭宜只覺得耳畔一陣嗡鳴。

心里的苦澀瞬間涌了上來。

她也沒了一個腎,難道她就能輸血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見她沉默,語氣中帶著萬分的焦急:“昭宜,算我求你了……再不輸血,他真的會沒命的……”

“葉淺靠不住,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勸著。

她沉默著,腦海里一片混亂。

良久后,沈昭宜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穿上外套便趕往醫院。

醫院里,沈昭宜躺在采血室的床上,看著暗紅的血液從自己體內緩緩流出。

她本就虛弱,抽到后來,眼前一陣陣發黑,最終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想出院,順便去看看傅沉硯的情況。

可剛走到傅沉硯的病房外,就聽見里面傳來他和周旭白的對話。

“沉硯,你為了葉淺受了這么重的傷,她卻又一次拋下你跑了!這次要不是昭宜輸血救你,你就真的沒命了!算了求你了,你就不能看清葉淺的真面目,好好對昭宜嗎?”

傅沉硯沉默了幾秒,聲音低沉:“淺淺剛換過腎,身體不好,不獻是正常的……”

此話一出,周敘白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葉淺身體不好,難道沈昭宜身體就好了?你看看這些年,她為了你,都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了?你這樣辜負她,就不怕她知道了,永遠離開你嗎?”

傅沉硯的語氣篤定:“不會的。”

“沈昭宜深愛我,就和我深愛葉淺一樣。”

“她絕對不會離開我。”

沈昭宜站在病房外,聽著里面傅沉硯篤定的那句——

“她絕對不會離開我。”

心臟像是被鈍刀狠狠碾過,疼得她幾乎窒息。

原來這就叫,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可是傅沉硯,你錯了。

我不愛你了。

所以,這一次,我會永遠離開你!

第四章

這兒再也待不下去,她轉身要走,卻聽見病房內傅沉硯的手機突然響起。

“淺淺?”?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溫柔,“怎么了?”

電話那頭傳來葉淺帶著哭腔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清內容,但傅沉硯的臉色卻驟然變了。

他猛地掀開被子,直接拔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鮮血瞬間滲出,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沉硯!”周敘白一把拽住他,聲音里帶著怒意,“你又要干嘛?傷還沒好,醫生說了不能出院!”

傅沉硯甩開他的手,語氣冰冷:“淺淺怕打雷,我得去陪她。”

周敘白氣得臉色鐵青:“你他媽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那沈昭宜呢,她剛給你輸完血,你有沒有想過問問她!”

傅沉硯腳步一頓,卻終究沒有回頭。

他連外套都沒拿,直接推門而出,甚至沒注意到站在門外的沈昭宜。

沈昭宜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最終只是輕輕笑了一聲。

她早該習慣的。

葉淺一哭,傅沉硯的世界就會天崩地裂。

而她沈昭宜,哪怕流干了血,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過了兩天,傅沉硯回來了。

他推開家門時,沈昭宜正坐在沙發上整理機票和證件。

“阿宜。”他走到她面前,語氣難得柔和,“聽說你給我獻了血?怎么這么傻。”

沈昭宜不動聲色的將證件收起來,連頭都沒抬,“你沒事就好。”

傅沉硯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冷淡,自顧自地坐到她旁邊,握住她的手。

“上次求婚被葉淺打斷了,這次我重新準備了一個宴會,補償你。”

沈昭宜終于抬眼看他,這才看到,由于失血過多,又不肯住院,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算了吧。”?她輕聲說,“萬一葉淺又暈倒呢?”

傅沉硯皺眉,語氣篤定:“這次不會,我沒請她。”

沈昭宜笑了。

他沒聽懂她的諷刺。

但她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

去宴會的路上,傅沉硯開車,沈昭宜坐在副駕駛,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

突然,傅沉硯的手機響了。

他剛接起電話,葉淺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從聽筒里傳來——

“沉硯!我被綁架了!他們說要殺了我——”

傅沉硯的臉色瞬間慘白,猛地踩下剎車,直接調出一個追蹤APP,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一個閃爍的紅點。

“坐穩!”

?他低吼一聲,猛打方向盤,車子瞬間調頭,朝著郊外疾馳而去。

沈昭宜被急轉彎的慣性甩得撞上車門,額頭狠狠磕在玻璃上,鮮血瞬間順著眉骨滑落。

可傅沉硯卻根本沒注意到,滿心都只想著葉淺的安危。

車子在高速上瘋狂超車,最終停在一座廢棄的橋上。

雨下得很大,沈昭宜甚至看不清前方的人影,只能隱約看到葉淺被一個男人用刀抵著脖子,站在橋邊。

“傅沉硯!你終于來了!”?

男人歇斯底里地吼著。

“你搞垮了我的公司,逼得我老婆跳樓!現在,我也要讓你失去最愛的人!”

傅沉硯下車,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一步一步走近。

“你弄錯了。”?他聲音冰冷,“我最愛的人不是她。”

男人一愣,刀鋒微微偏離葉淺的脖子,“什么?”

傅沉硯語氣冰冷:“你沒調查過嗎,你綁的是我的前女友,當年我殘廢,她拋下了我,我恨透了她。”

傅沉硯冷笑一聲,“我現在愛的,是這幾年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

說完,他轉頭看向車里的沈昭宜,眼神深情得幾乎能溺死人。

沈昭宜愣住了。

這是傅沉硯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可偏偏,是在這種時候!

第五章

男人狐疑地看向沈昭宜,傅沉硯趁機繼續道:“你要綁葉淺就綁吧,我和阿宜明天還要去看婚紗,沒時間陪你耗。”

他說完,甚至朝沈昭宜伸出手,語氣溫柔:“阿宜,我們走。”

沈昭宜渾身發冷。

她終于明白了。

傅沉硯是在拿她當擋箭牌,想讓綁匪轉移目標,放過葉淺!

男人果然動搖了,猛地推開葉淺,直接沖向沈昭宜!

“你才是他最愛的人!”?他猙獰地笑著,一把拽住沈昭宜的頭發,拖著她往橋邊退。

傅沉硯瞳孔驟縮,猛地撲過去,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抓住葉淺。

“淺淺……”

而沈昭宜,被男人拽著,直接從橋上墜落!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冰冷的河水漫過頭頂時,她恍惚聽見橋上傳來傅沉硯冰冷的聲音——

“先救綁匪,別讓他跑了。”

“把他送進監獄,以絕后患。”

“不能再讓他傷到淺淺!”

沈昭宜想笑,可河水灌進肺里,疼得她眼前發黑。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終于明白。

在傅沉硯心里,她的命,連一個綁匪都不如!

沈昭宜在醫院醒來時,耳邊傳來醫生嚴肅的聲音。

“沈小姐這幾年身體虧空得太厲害了,長期飲酒、心力交瘁,再加上試藥留下的舊傷,這次墜橋又傷了根本,以后必須好好調養,否則……”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傅沉硯已經注意到她醒了,快步走到床邊,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緊張:“阿宜,你醒了?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

沈昭宜看著他,眼底一片平靜。

他如果真的擔心她,又怎么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先救綁匪?

傅沉硯見她沉默,伸手想碰她的臉,卻被她偏頭避開。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這次是我疏忽了,我會補償你。”

沈昭宜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傅沉硯,你欠我的太多。

補不完的。

興許是覺得愧疚,這一次,傅沉硯在醫院守了她足足兩天,等她出院又立馬帶她去了拍賣會,說是要“補償”她。

沈昭宜幾次推脫無能,只能隨他。

剛到拍賣會,他們就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葉淺!

可這一次,傅沉硯全程沒有看葉淺一眼,而是寸步不離地陪在沈昭宜身邊,替她攏好披肩,倒好熱水,剝好螃蟹,還時不時的低聲問她冷不冷。

沈昭宜知道,他在演。

演給誰看?

或許是演給他自己,好讓自己不那么愧疚,心里好受一些罷。

拍賣會開始前,傅沉硯接了個電話離開了一會兒。

沈昭宜獨自站在香檳臺旁,有個男人走過來,笑著問沈昭宜要聯系方式:“小姐,你很漂亮,能認識一下嗎?”

沈昭宜還沒開口,身后突然伸來一只手,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攬進懷里。

“她是我未婚妻。”傅沉硯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陰沉地盯著那人。

對方臉色一變,連忙道歉離開。

傅沉硯低頭看她,眉頭緊皺:“阿宜,有人搭訕,為什么不拒絕?”

沈昭宜淡淡道:“我們不是還沒結婚嗎?”

傅沉硯摸著她的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遲早都要結婚。”

“除了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反正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沈昭宜看著他,忽然笑了。

多諷刺啊。

他愛都不愛她,卻敢發誓非她不娶。

第六章

拍賣開始后,傅沉硯幾乎把沈昭宜看上的所有東西都拍了下來,一擲千金,毫不手軟。

葉淺坐在不遠處,眼神陰郁地盯著他們。

沈昭宜去洗手間時,葉淺跟了進來。

她反手鎖上門,冷笑一聲:“沈昭宜,你今天很得意吧?”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沉硯對你只是愧疚,不是愛。”

“他還不知道吧,你懷孕那次,孩子都三個月了,是我哭著鬧著說看不了別的女人為他懷孩子,于是他二話不說就給你下了墮胎藥;還有前不久,我腎臟衰竭,他就毫不猶豫為了我割了你的腎。”

“更別說橋上那一次,他故意說恨我,其實是為了把你推向危險。”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需要,他就會滿足我的一切。”葉淺湊近她,聲音甜膩,“沈昭宜,你輸得徹底!”

葉淺本以為,說完這一些,她就能立馬看到沈昭宜歇斯底里崩潰的模樣。

那樣子,大概會十分的大快人心。

可沒想到,沈昭宜自始至終神色平靜。

她關上水龍頭,抬眼看她:“說完了?”

葉淺一愣。

沈昭宜擦干手,語氣平靜:“我不在意。”

反正,她馬上就要離開了。

葉淺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怎么可能不在意?沈昭宜,你……”

質問的話剛說到一半,她卻忽然又變了臉色,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洗手間回蕩。

沈昭宜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傅沉硯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推開她:“沈昭宜!你干什么?!”

沈昭宜踉蹌著后退,后腰重重撞上裝飾臺的尖角,疼得她眼前發黑,鮮血順著額角滑落。

可傅沉硯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扶住葉淺,聲音冰冷:“我不是補償過你了嗎?你為什么還要欺負淺淺?”

葉淺捂著臉,眼淚簌簌落下:“沉硯,別怪昭宜,都是我不好……”

傅沉硯臉色陰沉,一把抱起葉淺,轉身就走。

葉淺靠在他懷里,回頭沖沈昭宜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只剩下沈昭宜一個人靠在洗手間的墻壁上,笑著笑著,笑出淚來。

沈昭宜。

你看看,

這就是你的十年。

你都得到了一些什么啊。

……

當晚,傅沉硯沒有回來。

沈昭宜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

她的心已經徹底死了,已經不會再像以往擔心他,關注他,在哪兒,去做什么了。

離開在即,她請了一群閨蜜,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給自己辦了一場送別宴。

閨蜜們喝多了,紛紛紅著眼眶罵傅沉硯不是東西。

“你為他付出那么多,他憑什么這樣對你?!”

“讀書時謝逢舟就喜歡你,你跟他在一起,比跟傅沉硯強一萬倍!”

沈昭宜只是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宴席散后,她結完賬,獨自站在走廊里醒酒。

醒了好一會兒,剛要離開,卻聽見走廊盡頭傳來傅沉硯和周敘白的爭執——

“你為了葉淺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因為她一句話,打掉沈昭宜的孩子。”

“為了救她,摘掉沈昭宜的腎。”

“現在居然還因為葉淺一句想要個孩子,你就要跟她生孩子?!”

傅沉硯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不和她生,她就會找別人,我忍不了。”

“那沈昭宜呢?”?周敘白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對得起她嗎?!”

傅沉硯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我不是已經準備跟她結婚了嗎?這還不夠?”

沈昭宜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而這場爭執已經進入尾聲,周敘白無法勸解,氣得甩手離開。

而傅沉硯也轉身離開。

她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傅沉硯,看著他進了一間套房。

房門沒關緊,透過縫隙,她看到傅沉硯將葉淺壓在床上,一邊解皮帶,一邊低頭吻她,聲音沙啞:“淺淺,我們生個孩子。”

葉淺嬌笑著摟住他的脖子:“那沈昭宜呢?”

傅沉硯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淡淡道:“她不會知道的。”

沈昭宜站在門外,安靜地看完了整個過程,然后舉起手機,錄下了全部。

這一次,她連眼淚都沒有流。

因為心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第七章

離開前一天晚上,夜色沉沉。

沈昭宜忙著收拾行李,就在她將最后一件衣服疊進行李箱時,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傅沉硯推門而入,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領帶微松,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他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攤開的行李箱上,隨口道:“收拾行李做什么?”?

沈昭宜剛要開口說“我要走了”,傅沉硯卻已經打斷她,語氣溫和:“阿宜,教我熬四物湯吧。”

她一怔,有些詫異地看向他走向廚房。

這些年,從來都是她伺候他,他從未下過廚。

她沉默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廚房里,傅沉硯站在料理臺前,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笨拙地切著姜片,刀工生澀,顯然從未做過這種事。

沈昭宜站在一旁,靜靜指導。

“火不要太大。”

“調料要最后放。”

“水開了再轉小火。”

傅沉硯難得耐心,竟真的按她說的做。

湯熬好后,他嘗了一口,眉頭舒展,“還不錯。”

卻沒有任何給她的意思。

傅沉硯沒有察覺到她的眼神,看了眼手表,突然說:“阿宜,我這幾天有事,之后再陪你。”

說完,他拿起保溫桶,將剩下的湯倒進去,便提著轉身離開。

沈昭宜站在原地,聽著門關上的聲音,默默拿出手機,點開葉淺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剛剛看見她更新了一條。

【突然好想喝四物湯,有人愿意為我學嗎?】

沈昭宜關掉手機,輕輕笑了。

這湯,是她當年特意為他學的。

他胃不好,聽說四物湯養胃,所以她跑遍老字號餐館,求師傅教她,熬了無數次才學會。

而如今,從不進廚房的他,為了葉淺,居然也開始洗手作羹湯。

愛與不愛,當真是一個輪回。

離開的當天早上,沈昭宜獨自整理好了全部的行李。

機票還有幾個小時,她戴上帽子,獨自出門,去了幾個地方。

離開前6小時,她去了和傅沉硯就讀的振華一中。

教室空蕩蕩的,她找到自己曾經坐過的課桌,指尖撫過桌面那行刻得歪歪扭扭的字——

“沈昭宜喜歡傅沉硯。”

她拿出鑰匙,一點點劃掉那行字,直到再也看不清。

木屑簌簌落下,像她碎掉的青春。

離開前5小時,她去了有名的情人橋。

銹跡斑斑的同心鎖還掛在欄桿上,鎖面刻著他們的名字。

當年她纏著傅沉硯來這里,紅著臉說:“聽說掛上這個,就能永遠在一起。”

傅沉硯當時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任由她折騰。

現在想來,他大概從未當真。

沈昭宜用力一拽,鎖鏈斷裂,墜入江中,連水花都沒濺起。

離開前4小時,她去了普眾寺。

原本想取回自己掛的紅綢,卻遠遠看見傅沉硯和葉淺站在許愿樹下。

住持問葉淺:“施主想求什么?”

葉淺嬌聲說:“求寶寶盡快來到我肚子里~”

傅沉硯輕笑,聲音溫柔:“求身側之人所愿成真。”

住持遞上紅綢,“愿二位,所愿皆成真。”

兩人接過紅綢便要去掛,卻發現那顆許愿樹早已被香客掛滿了紅綢,沒有空位,無處可掛。

傅沉硯皺了皺眉,對一旁的小和尚說:“我捐五百萬香火錢,把這些都取下來。”

小和尚連忙上前,將那些紅綢一一摘下,又問:“這些……怎么處理?”

傅沉硯看都沒看:“丟掉。”

沈昭宜站在轉角,默默走過去,在角落處撿起那一大堆被丟掉的紅綢。

全是這些年她寫過的祈愿——

“愿傅沉硯雙腿康復。”

“愿傅沉硯平安喜樂。”

“愿與傅沉硯白頭偕老。”

她笑了笑,眼眶酸澀。

也好,省得她親自來扔了。

最后1小時,她提著行李趕往機場。

登機后,空姐溫柔提醒她關閉手機。

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登機后,空姐溫柔提醒她關閉手機。

沈昭宜點開相冊,找到那天錄下的視頻。傅沉硯和葉淺纏綿的畫面。

選中視頻,按下發送。

隨后,她一字一句地打字——

“傅沉硯,你挖了我的腎給葉淺,我知道了。”

“葉淺一哭鬧,你就偷偷打掉了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了。”

“你要跟葉淺生個屬于你們的孩子,我也知道了。”

“傅沉硯,你得償所愿了,我不要你了,我把你,徹底還給葉淺了。”

點擊發送,拉黑,刪除,關機。

飛機沖上云霄時,沈昭宜望著窗外翻滾的云海,輕輕閉上了眼。

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回頭。抖音首頁搜小程序[陽光小說],輸入[DF1413]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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