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都沒有正經寫什么東西了,似乎是在自我懷疑中度過的。原本以為最近的自己一直都過得很喜悅,內在的能量也不斷的向外輻散,整個人都被光充滿著,悠哉得不得了。但就在行星的紅月那一天,又被打回的原型。我依然是我,并沒有多么通透,我依然是我,并沒有多少敞開,我依然是我,還是那個面對和他人的比較,感到自慚形穢的那個“狹隘”的女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像初中時那樣悲傷,也沒有像高中時期那么恐懼,更沒有像大學那樣一蹶不振,獨自寥落的坐在校園里的土坡上對著夜空,來回擺蕩,像一只被遺忘的秋千,只是一道道被使用過的痕跡,才證明我曾經也被珍愛過、重視過。
每當人遇見挫折時,都是檢驗他修行成果最佳的時機,只是我私底下想,這種機會最好永遠不在到來。
我知道那個考驗我的部分終究還是來了,或者說它一直都在,只是等待著積累完成后,一并發作,以至于我再也不可能逃避和掩蓋。
無事時我經常翻閱手機里訂閱的各種公眾號,又或者停留在旁人的簡書里盯著那一團團精妙的文字發呆。從小到大,語文都是我最喜歡的科目,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不好,但我只在乎語文的成績,就仿佛那是我證明自己價值的唯一途徑。
其他的科目我不喜歡,也不甚在意。但是和文字卻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即便文學的大門始終將我驅逐在外面,并且經歷的一次次挫折都在告訴我,這個世界并不屬于我這個無比平庸的人,但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想要和它靠近。
因為在和它靠近的過程中,我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片刻的疏解,我暫時從濃稠的自卑中走了出來,透口氣。
于是每當我感到無力時,我就會把我的無力感傾瀉到字里行間中,我不一定要換得它的憐憫,這對我并無益處,但是在層層疊疊的書寫中,我又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欲望。
我多希望有一天可以手捧著一本書信集,向這個世界進獻那由我創造而出的禮物;我可以讓自己的文字感染更多的人,讓他們不會因為短暫的游離而對未來失去信心。
那時我還很小,頭腦十分青澀幼稚,而我的雙手和記憶一樣,什么也無法在那里駐留。我只能站在一棵樹下,和樹上懸掛的零星葉片對話,對話時還要警惕自己不被當成瘋子抓去。
我沒有天賦,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我不喜歡自己的文字,不喜歡那些情緒化的故事,就像我厭倦了自怨自艾的句子一樣,對于淪陷在狹小世界的故事,充滿了對于青春期的倦怠。
可我還是在寫,伴著情緒書寫。忘記了有多少次,我的淚水滴落在鍵盤上、本子上,它們很輕,又很沉,順著筆桿,快速的下滑,像脆弱絕望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個人來擁抱,眼淚的生命是短暫的,但它卻想讓自己存在的時間比預先設定的情節還要精簡,以至于加速了自己“被吸收”的命運。
那些身處幸福榮耀的人啊,怎么忍心回憶自己曾經不遺余力創造的眼淚呢?對于他們來說,那些情感是如此的遙遠,以至于總像是另一個人的遭遇。起初他們同情它們,后來他們遺忘它們,最后他們唾棄它們。
昨天在瑜伽唱誦的工作坊,聽到Mercy老師說,讓悲傷只是悲傷,你不要與之認同。這話不是第一次聽了,就像前幾日和老師分享體會時,老師告誡我的,你堅持覺察,這很好,但是別掉到你的覺察里。
我坐在瑜伽會場的角落里充電,手機的備忘錄里,默默的打下了這些話,這些我聽過千百回,但總是忍不住忘記的話。心想,到底還是本能戰勝了覺知,尤其是在面對壓力時,單薄的覺知就顯得更蒼白了。
窗外是悶熱的天氣,壓得人呼吸困難;屋里是冥想后的答疑,有時候真的想不出,大聲唱誦到底是為了什么,有多少人是真的在熱切的呼喚神的名字呢?又有多少人可以在焦慮時,因想到有神明的庇佑,而在頃刻間平復下來呢?
淚水是沒有名字的,但每一滴都有自己的歸宿,風干、蒸發,或者被各式各樣的餐巾紙蘸干,最后在一雙顫抖的手中被揉搓成細碎的紙屑,匍匐在地面上,又或是被丟棄在紙簍里,等待著再生,也等待著在另一個人的眼睛里復活。
流淚比微笑更真實,也更永恒,我時常聽到的話,卻不以為然,但如果站在這個角度去看,一切就變得可以理解了,淚水曾留下過它們的痕跡,而笑容雖然也被看見,但是轉瞬即逝,并無實體存在,換句話說,它們只不過人類表情的附屬品。
而淚水不是,它一旦脫離了某個人的眼睛,就不再是那個人的所有物了,它可以屬于任何看到它的人,也可以屬于任何它看到的人,它通過自己的體重,穿過一切所能穿過的事物,最后在不知不覺中,讓自己消失,若幸運,那污漬會記錄下它的故事。
我們就是這樣,由一個污漬接著又一個污漬組成,孤獨時就自言自語,原以為自己是制造喧囂的人,但實際上,你所說的,根本沒有人會真正在意。
如果說自言自語的好處,那大概就是它會讓一個習慣于向外尋找依靠的人變得克制和獨立。
令人忍不住唏噓的獨立。
說回書寫,好容易不刪除自己的文字了,但還是忍不住要譴責幾句,這痛苦程度不亞于,一個最崇拜的老師,突然走到你面前,說你對此毫無天賦,倒不如省下力氣去做別的。
就連奧修也說,不要在不屬于你天命的領域里浪費時間。
“你能成為一個神秘家,但你不是神秘主義詩人。成為一個神秘家是完全不同的。所有的神秘家都不是詩人,所有的神秘主義詩人也都不是神秘家。有一種可能性,你或許能成為一個神秘家,但那會是你的經驗;表達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毫無必要的把自己拖進任何不會自動發生的方向。
我感覺你熱愛詩歌,但你不是個詩人。你愛神秘主義詩歌,但你不是歌詩人。出于愛,你開始寫詩,但那些事情沒辦法通過愛來做。它們只發生在你被它們占據,你被惡魔附身時……當惡魔把你逼瘋。它簡直就像是發狂,一個真正的詩人是被占據的。”
的確,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還繼續寫下去呢。大學時期的困惑又一次縈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我做任何決定都是莽撞的、野蠻的,因為在這其中、無論事情最終的走勢究竟為何,我也不十分在意。但是有些東西不同,它會勾起你一些非常深刻的模式,比如說我是個金牛座,是個有著土象大三角的金牛座,我可以忍耐事情是循序漸進的過程,可以在浪費筆墨的日子里不斷的累積內心的熱忱,可只要一想到,這可能是一場徒勞,我就感到悲傷。
自己猶猶豫豫的過了好多年才能夠有勇氣繼續堅持的事,看似擁有了一份難得的平常心,但沒想到還是會在寂靜的時候滋生出本能的恐懼來。
我只能說,原來對于我自己,我并不了解。
上周我做了一個夢,在夢里我得到了一本書,翻開書的扉頁,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合上書,那書皮上斑斕的色彩,像是攀緣而過的一朵朵碎花,漫不經心的灑在了藤蔓上。中央的一隅是作者的名字以及這本厚書的名字。那一刻,我竟然感受到一絲嘲弄。嗯,那不是我的書,就像我夢里出現的“追尋者”從來不是為我而來一樣。
我的雙腳踩踏在地面上,我只是安靜的看著,矜持的微笑,但心里卻忍不住泛起了憂傷,那憂傷是很清淡的,淡到可以被隨意遮蓋,就像是臉上的一道淺淺的印痕,只要撲上粉,就消失不見了。
只可惜,肉眼看不見的許多東西,心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無法避開自己的悲傷,也無法迫使自己與之隔離。它存在,我也存在,于是我們只好一同面對。
這幾天看似很短,但卻過得很漫長。我又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等待著自己作出選擇,奧修的話讓我感到刺痛的原因可能是我沒有真正的理解其中的意涵,但這個世界本身不就是供給我們投射的嗎,無論外在的我把它投射成什么樣,如果心里難以認同,依舊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以為自己修來了平常心,至少對于寫作這件事,我已經不抱過分的期待,更多的時候,能夠做到隨遇而安,即遇到什么面對什么,如若有緣就寫給更多人看,如若沒有,就寫給自己看。像許多年前一樣,我獨自在校園里游蕩,感覺到頭腦昏昏沉沉,內心暗淡,步履沉重,但還是在走。
我知道自己又陷到執著里去了,而每一次執著都是在提醒我,反觀自己的發心是否純正。很抱歉,我實在是保證不了,所以才會生出這種種懷疑,才會想要退縮。
也許是蘭花花精的效用,我不再能假裝自己可以隨性的看待得與失了,因為我似乎覺得如果在自己最熱愛、最投入的事情上,卻始終一無所獲,那真的是很諷刺的事情。
為了開啟心輪的能量,我選的三支蘭花花精都和心輪有關,喝了兩周以后,就發現自己內心的虛弱一點點的透過亢奮的外殼鉆出來了,甚至是滲出來的。往日的激情與活力開始退散,就連最炎熱的那幾天它們也轉化成了胸口的煩悶而非憤怒。
面對花精,我的“好轉反應”向來只有一種,就是覺察到挫敗、失落還有遺憾,我多么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有所表示,而不是永遠讓我承受內心的糾結。
我的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一樣,很沉重,可我卻只能看著它壓在那兒,沒有任何辦法。我又找老師預約了一次排列個案,原本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排了,老師也建議我只要做內在接納的功課就可以了,但是我的心很急躁,這樣的狀態下我一分鐘都忍不了,我不愿意看見自己因為寫不好就放棄,不愿意活在比較之中,讓自己的心變得緊縮和狹隘,更不希望因為害怕自己所寫的東西過分粗陋遭人嘲笑,于是便在每次想要書寫的時候,都回顧一遍這世界上有多少比我聰慧機敏且具備天賦的人,挫傷自己創作的熱情和靈感。
我希望自己能夠隨喜每個人的成就,希望自己能后寫的更加自如、幸福,希望自己哪怕從此往后都只能寫給自己看,也可以甘之如飴,自得其樂。
想起上個月在和輝輝聊天的時候,自己反復抽取的那張對應天秤座的正義牌了,其實在抽到它之后我一直不明白它到底在說什么。但是現在我好像懂得一些了,那個手拿天秤的女人就是我,我總是滯留在比較里,并在完全不同的兩方之間尋求著可笑的平衡點。一面我羨慕著別人的作品,另一面我苛刻的批判自己,但實際上這場內心戲一點意義也沒有,它只會讓我難以坦然的去欣賞自己的成果,一遍遍的在打擊中變得膽怯和猶疑。
我時常在想,如果寫作就像我解塔羅一樣輕松該有多好?因為每一次解塔羅的時候我都可以拿著牌默默的做一個祈請的儀式,對著老天說,我邀請你來到我的身邊,作為對方的指引,在整個過程中,我只負責傳遞你的啟示,我是你的管道,在這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我”和我的意志并不存在。
每次只要做完這個祈請,我好像就得到了某種赦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擔憂,我只要負責騰空自己去聆聽就可以了,那樣訊息就會流經我,而不會出現絲毫的阻隔。
或許我該嘗試著在寫作時,也這樣去做。就像之前小帆在阿卡西里跟我說的,小裴,你要分清,在你寫作的時候,有哪些部分是你在寫,而又有哪些是神在透過你書寫。
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是神所創造,那么祂的確在透過我們的身體運作著眼前的世界。
我不清楚,祂透過我在運作些什么。晚上聽零極限清理CD的時候,突然被一些之前一帶而過的部分吸引了。
“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神想要讓你去做的。”那句話給了我很強有力的提示,我像是得到了某種旨意,對自己的書寫重新燃起了一線生機。
或許我并沒有在浪費時間,無論寫成什么樣子,此刻我所表達的就是神想要讓我表達的,每個人都是這樣,哪怕是搬一塊磚,也是神在指引他這樣去做。
我不會成為那個寫的最優美的人,就像是我不會成為那個寫的最深刻的人,甚至因為虛偽的掩飾我的文字一點兒也不真實,但那又如何呢?我不是一樣在選擇著自己究竟想要表達什么嗎,不一樣在以這種方式對死亡做著準備嗎?
即便有很多的不甘心,即便對自己的作品有很多的看不上,但我仍然在靠近它,靠近我自己,我沒有試圖去毀滅什么,我只是在意識中一次次的拼湊它們,以為了可以讓它們變得更有力量。
我說不清藝術的定義是什么,文字是怎樣產生的,我自己也不是個詩人或者藝術家,我只確定一件事,就是我終歸還是會繼續浪費時間在不是自己天命的道路上,不是為了任何人的評判或是肯定,就只是因為我想要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想讓渺小的自己,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地方,我可以在這里站立,可以在這里思索,在這里困惑,也在這里經歷著一遍遍的自我否定。
寫到這兒,很想感謝那些一直以來支持我的伙伴,那些留言給我的朋友,那些會等待著更新的人們,我時常寫的很頹廢、很迷茫、很淺薄也很自我,但是你們卻始終在這里,耐心的等待著我,看著我一點點成長,又一點點的后退,搖搖擺擺、來來回回。
我想我是這樣執拗的人,標準的金牛座的執拗,這一路上我滾了不少糞球,滾了許許多多在旁人看來毫無意義的東西,但是我還是在滾著,并且時刻警惕著不讓自己的糞球被某個路過我的高大人類碾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到底是能把糞球滾成太陽,還是把頭頂的太陽滾成糞球,或許我終將會和自己滾的糞球融為一體,成為眾多糞球所有者中的一個,但是誰又能阻攔我什么呢?僅僅是因為我滾了糞球,就要把我驅逐出人類的世界嗎?
本來我覺得有些難過,連喉嚨都在哽咽,但只要一想起糞球的比喻我就特別想笑。我拿出了透特里的那張月亮牌,我想起了之前查書的時候看到過,圣甲蟲在埃及文化中是多么神圣的存在,它是Ra神的象征,也對應著蛻變之神開普利,它有一個通俗一些的名字,就叫做屎殼郎。嗯,是屎殼郎,然后呢這個屎殼郎就把太陽(Ra神-自我創生之神)推入了幽暗的冥河,為月亮的陰影送去了光明。
當我與這張牌認同時,我就是那條河流,那條窄小的且和死亡相依相偎的河流;我就是那兩座高塔,人為創立的高塔,它保護了我,卻也限定著我,可是神對我說,年輕人,你不必害怕,早晚我把你給炸出來;我是在冥府放哨的安努比斯,我會把那些沒準備好進入原型世界的“自我”統統撕毀,然后再把它們扔到冥河里;我是那只屎殼郎(蛻變之神開普利),再暗黑的地方,我也努力的積攢著大大小小的糞球(太陽的光芒),等到了黎明的時刻,在倔強的把它們推進白天與黑夜交接的地方。
嗯,就這樣結束吧,如果沒寫完就用之后的一生補充。祝福我自己,一個外表平凡、內心豐富的屎殼郎。祝福我們,那些無比宏偉又無比謙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