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很火的電視劇《非自然死亡》中,法醫三澄美琴面對一具具非正常死亡的尸體,和同事一起挖掘死亡背后的真相,有的真相令人發指,而更多死亡背后的真相往往令生者痛心。有時候就在想,真相對于已經發生的事實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記得上初二那年,已經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班上很多同學都開始偷偷談戀愛,而作為班長的我雖然受班主任的委托要嚴密監視個別不安分的男同學和女同學,但我單純的以為:我們都還是孩子,不必太過擔心。后來的某一天,同學A說她看到班里的女同學B和男同學C經常下晚自習后偷偷溜到學校外面,很晚才回來,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時沒有調查就徑直去班主任那里打了小報告。但沒想到的是,事情會嚴重到那種地步,男同學C直接被開除。我當時心里很是愧疚,但終究覺得責任不應該全在我,后來初三那年,男同學C忽然給宿舍打來了電話,電話是我接的,聽到他的聲音,我手足無措,長久的沉默之后,他笑著說:以后不要那么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我很詫異的問:那件事情還有別的原因嗎?他說:都過去了。
后來,我忍不住去詢問了班主任,他也只是一句:好好學習,不要管這些事情,就把我打發了。不死心的我,又輾轉找到了轉學的A,當她云淡風輕的說出那句:我只說她們晚上出去學校,又沒說他們干什么見不到人的事情的時候我的心上被砸上了重重的一錘,我無法忍受被人利用,更無法原諒自己愚蠢的行為所導致的后果,所以向班主任提出辭職,在悔恨中捱過了初三。
后來,在上高中的那年寒假,我回母校看了班主任,不死心的又問起當年的事情,班主任說,事情是真的,但并沒有我們想的那么不堪,而且A對C有好感,所以才拿你當槍使了。成長是需要忍受疼痛的,但從傷害別人中去得到成長并非我所愿,所以我試圖尋找辦法去彌補,哪怕只是一句對不起也好。盡管班主任老師一再強調事情已經過去,不用太在意,我還是找到女同學B,為當年的事情向她道歉,和別人一樣,她也冷冷的拋出一句:當年被開除的又不是我,你沒必要向我道歉。我以為一切就隨著他們看似不經意的原諒都該過去了。
后來,上大學那年,中學同學舉行了一次聚會,意外的,去了很多人,B和C也去了,同學們都很詫異,畢竟在初二那年,C就被開除,嚴格意義上他不需要參加這次聚會,我們三個共同出現在一個場合,讓很多人都想起當年的那件事,整場聚會,我幾乎沒有發言,也不敢和任何人對視。每個人看我的眼神猶如芒刺在背,我準備借口提前離開
,但C卻忽然走到我面前,拍著我的肩膀說:有些事情要說清楚,真相應該讓大家都知道。然后他說出了當年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在真相被說出的那一刻,我不是如釋重負,相反,我卻更加自責,是我當年的魯莽害了別人,而如今救贖我的卻是當年的受害者。直到今天寫下這篇文章,我仍然無法原諒自己。前段時間,有朋友說最恨背后捅刀子的人,最近同事總是在領導面前說他的壞話,他問我這種人是不是會遭報應。我說:會的,如果她有一絲后悔之意的話。沒有誰能比我更了解悔恨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我曾經希望報應可以來的快一些,或者被痛快的罵一場,或者被狠狠的揍一頓,都比心懷愧疚要好一些。
我不知道當年慫恿我的同學A在知道她喜歡的男孩被開除時是否會有一絲的愧疚,藏在我背后的她心懷怎樣的心態,根本沒人會去關注,多年過去,已經沒人會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者說,他們看到的真相是告發的人是我,而我的行為直接導致了C被開除的后果,所以至于背后的隱情和我以為的真相,都不重要,因為并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有人會說,整個事件中,一直都沒有走出來的是你,所以如果當初你不知道真相可能更好一些,我也曾想過,如果當年同學C沒有打那個電話,我不會對這件事情自責那么長時間,而同學C被開除后的的生活其實過得也沒自己想的那么糟糕,所以真相如果被永久埋葬未嘗不是最好的結果。
后來的很多時候,有些事情我都懶得去解釋,也不去追根究底的查明背后的真相,如果結果已經發生,該自己承擔的何必要去找諸多借口為自己開脫。但活的越久越明白,真相是不會被掩埋下去的,那些心存僥幸的逃避,和閉目不見的心理安慰在真相被揭露的那刻都無處遁形。
《非自然死亡》中有一集,死者生前曾經因為犯罪進過監獄,他的身份令父母所不齒,所以出獄后即使已經改過自新,但仍然得不到父母的原諒,一個人漂泊在外,后來死于一場大火中,而因為在檢查尸體時發現他身上有生前被捆綁的痕跡,父母自此認為是仇家報仇才導致大火燒死了無辜的人和他自己,但是在法醫們堅持不懈的追查下,終于還了死者一個清白,原來死者身上捆綁的痕跡是用來營救大火中的死傷者的,劇集結尾,父母深深的向法醫鞠了一躬,然后載著兒子的遺體返回家鄉,父母原諒了死者,但從此他們恐怕會在悔恨中度過,可他鞠躬抬頭的一剎那,誰又能說那不是一種欣慰呢。
真相是否重要,這個命題讓我越來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只能說,如果說出真相給當事人帶來的是一場災難,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善意的謊言可能比真相更有利,當然對于惡意的犯罪行為,尋找真相是最終的目的。而真相背后的那些始作俑者也可以稱之為推手,沒有明文規定需要他們付出代價為事情負責,唯有祈禱在道德上,他們對自己當時的行為和言語能有悔恨之心,人性比真相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