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漂洋過海的魚
炊煙升起的地方,一條狗匍在那。乖巧,尾巴沒有動;舌頭吐著,是溫存的;土黃色。走近,不是炊煙,是燒殘枝敗葉,銀白色的煙在季節(jié)的干燥里,不像煙,是一塊布,飄飄蕩蕩。
語言是無力的了,文字是無力的了,能力是有限的,美是無言的。走在黃色的土上,路邊有菜地,萵筍、大白菜、蒜苗,為什么有在家的影子?鼻子酸了,踏著干燥緩滯的步子繼續(xù)向前,跟著凝視跟著呼喚,這是桃源,這是一座城市最核心的樣子。
是否她也曾走在上海的里弄,看那流言附在每一根撐衣竿上、浮在每一件陽光的衣裳上?那是她的上海,這是她的城市。城市的核心不在繁華里,尤其它是一座古老的城。
巷子仿佛沒有盡頭,而她在回味——那一刻不遠(yuǎn),一會兒前還有陽光溫柔她的雙眼。一切是桃源,一切分離她的思緒,而愛是不能忘記的。不能忘記那條狗的溫存,不能忘記那條狗給予她的善意:它沒有嘶叫,沒有那可怕的牙齒和面目;而幾步之上,另一條狗像只狼一樣沖她吼,像一個充滿惡意的進(jìn)攻者,倒退的不是匆忙縮回的身影,是受傷了。她何故如此敏感?
身后還是陽光,布一樣的煙塵飄渺著她的記憶、她的情緒。坐下來了,像坐進(jìn)一場夢,夢的前方是斑斑駁駁的屋瓦:黑色,白色,是陽光在跳躍,在向她打招呼嗎?她在想什么?她只是悲傷:不是加一個人可以化解。
屋后幾步是開出的幾片菜地,是幾片啊!?幾塊。為什么在城市的中央有一群這樣的人?為什么這樣的人讓她碰到了?屋檐下、巷子里有一個暗綠色的身影手執(zhí)尖筆,寫下了什么?寫下了思念,寫著未來還是那一個不愿提及的名字?而這和愛情無關(guān)。這是多么美的一幅畫,在心里,在紙上,在畫框的圖畫里。
夢繼續(xù)在游走,夢飄在這個炊煙裊裊的地方。夢沒有把綠色熏黑,沒能把陽光吹散;夢在桃源夢在夢境里:有大樟木,大樟木里竟然出現(xiàn)橘黃色的果子懸掛頭頂——視線盡頭的綠枝上,渺渺茫茫,是深夜的涼月。夢到更遠(yuǎn)的地方去了,夢到更遠(yuǎn)的地方去了。
衣服都在陽光里,炊煙升起來了,炊煙升進(jìn)了她的心里;綠色長出來了,綠色長在陰涼背風(fēng)的地方更綠了;綠色從窗子爬出來了,綠色爬進(jìn)了溫暖的生活。
她的腳步還在,她的腳步聲還在:是溫柔的聲音,是安穩(wěn)的聲音,是她愛戀的聲音。她的身體有了舒服的感覺,她覺著好多了,而她的夢飄得更遠(yuǎn)了。在黃色的土地上,在碧綠的黑色上,在一條狗的惡意里后退,回頭、回頭,回頭落在哪?在看不見的光芒里,她飛走了。
而愛是不能忘記的,當(dāng)遇見繁華背后的蒼茫,愛是不能忘記的。愛在幽遠(yuǎn)的大山。
她的身體在大山上空徘徊、飛翔,她飛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