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三一四

本文參與伯樂聯合征文不一樣之【誕生】,本文參與伯樂主題寫作之【歸來】。

1

哇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似一聲聲夏雷,驚得屋子里的人紛紛張大眼睛。他們每個人統一的緊身制服,雖然面對這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深感欣喜,但是都凝神屏氣,微微側頭,聽著外面的動靜,屋子是密閉的,金屬質感,門和窗戶的位置還覆蓋著薄薄的鋁箔紙,固定在墻上,隨時可以往上卷起來,除了醫療床頂上的無影燈外,屋內四個角落各有一個小燈,發出昏暗黃色燈光。嬰兒的啼哭是這個屋子里面唯一的,無序的,不規律的,充滿未知活力與生機的氣息。

無影燈照射下,醫療床上躺著一個滿頭汗珠,面帶笑容,輕松地喘著氣的女子,幾根頭發也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她欣喜地看著旁邊一個女護士抱起那個滿臉皺皺巴巴,哇哇哭著的嬰兒,另一邊的護士用特制的金屬器具,夾住臍帶。金屬器具上各種指示燈光閃爍著,發出微微的電機驅動的聲音,夾斷臍帶后,繼續對嬰兒肚臍附近的臍帶進行結扎和防止感染處理。等到護士用柔軟的布包住嬰兒的時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氣,小嬰兒的手腕上扣了一個小塑料環,環上面寫著314號。

嗯,對了,故事的男主角,就是這個嬰兒,代號:314。

護士從旁邊推過來一個小推車,上面放著一個玻璃保育箱,抱著嬰兒的護士剛剛要把嬰兒放進去,醫療床上的年輕女子掙扎著坐起來,伸出雙手要抱一抱嬰兒,護士看了一眼墻角的中年制服男,得到微微點頭的示意后,把嬰兒輕輕地放在女子手中。女子很激動地接過在啼哭的嬰兒,仔細看著嬰兒臉上的眼睛、鼻子、嘴、下巴,嬰兒好像感受到什么,停止了啼哭,睜著圓圓的眼睛也看著她,女子想把臉貼上去,打算緊挨著嬰兒的臉,護士趕緊攔住了,隨后嬰兒被抱走,放進了保育箱,輕輕地推到隔壁房間去了。

站在角落的制服的男人走過來,握了一下這個女人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只聽到那女子輕聲地說:“謝謝方博士!” 說完之后,緩慢地躺下了。方博士轉身,掃視了一下屋子里每一個穿制服的人,最終目光落到了一個人身上,他剛剛跟隨護士把嬰兒推送到隔壁房間,然后回來了,剛推開門就被方博士的目光定格了。方博士問:“老K,準備情況如何,這是最后一輪進化了嗎?需要多少時間?” 老K輕輕關上門,他手里拿著一個設備,上面全是各種數字顯示,他看了看上面這些數字,點點頭,說:“是的,方博士,最后一輪進化只需要7個小時,最終結果還需要通過入世質檢門的測試,我們會在走入世質檢門之前,再全盤對比一下,經過前面313輪的進化,目前已經是我們能達到的最好狀態了。” 方博士點點頭,伸手捏著下巴,光光的下巴泛著青色,說:“仔細一點,入世質檢門的測試只有一次機會。” 老K點點頭,問:“收到!超速進化生態時控圈目前運行正常,圈內各個人員狀態平穩,另外,314的導師這一次可以選擇女性嗎?” “不!繼續用男性導師!如果這一次真的成功了,他的代號就叫:歸來1號!”

2 (生態圈)

我就是314號,我的記憶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不知道,我從一出生就生活在零點培育中心,屬于這里的學員,每天三件事情:學習、練習和檢測,我有自己的名字,叫思十三,就是把314給倒過來而已。中心目前共有五名學員,三男兩女,這不,我們現在都在一間學習室學習呢。前面是個大屏幕,我們都戴著耳機,腦門上貼著接觸貼片,很快知識流入大腦中,這個階段學習人類所積累的知識。我左邊坐著一位女學員,叫莊十四,我往左偷偷瞄一眼莊十四,她正在操作著面前的各種按鍵,試圖脫離大屏幕的控制,她從來就是這樣,不喜歡被控制,她發現我在看她,笑了笑,用一個眼神告訴我別多事,我皮笑肉不笑地咧一下嘴,是禮貌地回應她,還是在揶揄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我又往右邊看看另外三位學員,都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突然,大屏幕上全黑,出現一個通知:請去五樓體檢中心報道。我們知道又到了檢查時間了,每天這個時候都需要進行各種檢測。我們都有專屬的體檢區,機器語言播報,體溫39度,正常,骨骼修正檢測,-20。我們一直好奇,這個骨骼修正檢測的作用,每次檢測都是不合格,不是這里負數,就是那里負數,然后就是躺在體檢床上,然后就是睡著,十分鐘后,大家都醒過來。機器語言提示:今日檢測結束。

每日都這樣生活,身邊除了我們幾個是學員外,其他機器人好像和我們有點不一樣,好吧,我問過我們的導師,一個虛擬人像,自稱方博士,一臉長胡須,他說我們是變種機器人,我們正在努力進行進化。我看過進化相關的資料,其中包含了變異。好幾年過去了,我們的生活一直都這樣,直到骨骼修正檢測的時候,顯示零值為止。

3

方博士正埋頭看自己眼前平鋪在桌上的大屏顯示的資料,問站在一邊的老K:“314的情況怎么,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進化得如何了?”老K走近幾步,說:“知識模塊訓練順利,正在進行人類社會性訓練,2小時,然后就是機器智能訓練,2小時,如果順利的話,5個小時后,將進入機器人測試。”

方博士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點點頭,說:“不要小看了他們,雖然用機器人這個稱呼很古老了,但是,他們一直進化得很快,相對于人類,他們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歷史,所以,他們很迷戀人類這個生物的文明,包括外觀造型,上千萬年的進化讓人類具備最深刻的美學,從外表看,機器人和人沒有區別,為了區分,他們模仿我們老祖宗的圖靈測試,開始推出他們的智人測試。” 老K說:“是的,方博士,我們訓練的機器人測試,就是智人測試,我們要適應它,研究它,突破它!”

“是啊,對我們來說是人類的機會。翻看人類的歷史,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年發現新大陸后,印第安人生存空間被擠壓了,瀕臨了,可是音樂呢,吸收了他們的和非洲過來的音樂元素,發展出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的主流的音樂,藍調、爵士、搖滾、布魯斯、靈魂、雷鬼、說唱、嘻哈、迪斯科、放克等。” 老K點頭贊同,很明顯他知道方博士說起音樂其實是在說現在的機器人世界。方博士好像突然意識到什么,說:“老K,注意我們的安全,這是人類最后的科技堡壘。”

“放心,方博士,目前都很安全,我去工作了!再見!”

4 (生態圈)

我,思十三,這會兒正坐在一個桌子前面,桌子在窗子旁邊,而窗子掛著百葉窗簾,不過葉片收起來,透過一條一條的空隙,能感受到外面的天空、建筑物、飛行器、廣告牌、一切的噪音。我有點心緒不寧,換了一個不一樣的環境,有點緊張,屋子里面燈光比較暗淡,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和外面的光影比起來,這里可以用暗淡來定義,我意識到我用的是定義這個詞,很理性,很機械,難道不應該用“形容”這個詞匯嗎?

桌子對面坐著的測速官,一臉嚴肅,制服很貼身,手里拿著一個電子煙,我心里想,真是挺能裝的,但是,不能小看他,根據前面兩個進來測試的學員的情況,好像回答錯誤會有很厲害的懲罰,內心隱隱有種緊張。他看了我一眼,打開文件夾,提出了第一個問題:“咳咳,你的名字,回答!” 我聽到第一個問題,心情好過一點,我應該說名字是思十三,千萬不能說“我叫四十三”,機器測試,不能隨意用我做主語,應該根據問題,用對應的名詞做主語,于是,我冷冰冰地說:“名字是思十三。” 這情形,就好像在介紹這一瓶罐頭是羅非魚罐頭一樣,冷靜客觀。

測試官在紙上勾了一下,拿起電子煙放嘴里裝模作樣吸了一下,然后夾著煙的手指了一下窗子,又指了一下屋頂的空氣調節器,說:“屋子太熱了,你會怎么辦?” 我根據他的問題,和他手指的窗子和空氣調節器,很明顯,太熱了,就應該打開窗子和空氣調節器,但是我不能說“打開”,打開窗子的動作是推開,打開空氣調節器的動作是按一下遙控器,不同的行為,人類會統一用一個詞來解決,就是“打開”,這在語音學上就是人類特有的軛式搭配,還有其他的案例,比如說,她的琴彈得和她人一樣美,琴彈得好與人漂亮都用同一個形容詞,那就是美,不能這樣說,我回答:“屋子太熱,先推開窗子,然后啟動空氣調節器。”

測試官什么表示都沒有,依然直接在紙上勾了幾下,拿電子煙的手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個按鍵,然后就一直低頭看他的文件夾,不再看我,我耐心地等待,等待也是測試人和機器的區別手法之一,機器不會急躁的,會絕對的冷靜。人是感官動物,面對節奏的變化,空氣中哪怕最稀少的情緒壓力變化,人會思考,會揣測,會想象,會感性地推理。所以,我也不著急,盯著電子煙的煙頭,一個忽明忽暗的紅色亮點,數著亮起來的次數。好幾次,我心里都冒出想法,好奇想探究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每次我意識到我開始猜測了,馬上停止思考。

過了一會,高跟鞋踩在金屬底板上的聲音隔著門傳過來,由遠及近,門開了,門不在我身后,也不在測試官身后,而是在我們的側面,所以,我和測試官都看到了,一位很性感的美女走了進來,穿得極少,紅色超短裙,粉色堆堆小腿襪,黑色高跟鞋,胸部很突出,隨著走動,空氣都顫抖起來,瘦腰瘦臉,金色頭發,手里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兩個杯子。還沒等美女走近,我就被電擊了一下,測試官在紙上勾寫著什么,我知道,人的本性在無意識中冒出來了,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普通人也難過美人關。

托盤放在桌子上,美女轉身出去了。測試官說:“選一杯。”我探身仔細看了看,一杯是機油,一杯是美味的可樂。OK,很簡單,現在是測試機器人嘛,我選機油,我拿起那杯機油就放在自己面前,沒想到,我再一次被電擊。我一下子回過神來,選一杯喝,這是人類才有的行為,那么,人會選機油嗎?人會選美味的可樂!只有人類在假裝機器人的時候,固執的思維定勢,就會去選一杯機油,這反過來暴露了,你就是人類!

第二次電擊,電流有點大,我被電倒在地上,在我暈過去之前,我想著接下來參加測試的是莊十四,在測試她的時候,會不會有個身材健碩,八塊腹肌的裸男進來送兩個杯子呢?

5

“不好了,不好了,方博士,基地最外層出現警告!” 老K沖進來匯報,已經有特種小隊去排查故障,各個出入口都關閉,暫停流動,一片一片地排查。最外層是偽裝層,已經出現了海量的偵查攻擊飛行器。

方博士冷靜地想一想,說:“別慌,這邊趕緊提速,現在他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老K停頓了一下,然后說:“嗯。我查了一下,在羅馬角斗場,這是一次武力測試!”

“嗯,好,趕緊結束后,就直接啟動計劃!” 老K聽了,吃驚地說:“直接進入,那會通過入世質檢門的檢測,只有一次機會。” 方博士一揮手,說:“沒時間了,你執行吧!”

6(生態圈)

我們五個學員很突然地被帶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除了我,莊十四,另外三位一直沒有出現在故事里,好吧,這里交代一下,另外一位女學員叫仙二十,另外兩位男學員叫哈三五,和哈三六,之所以沒有介紹他們,只是因為這里的生活,大家完全一致,要寫個什么校園小說,基本上沒有什么可寫的。這一次不一樣了,我們五個人要組隊,一起面對武力的挑戰。我們根據指引走到了一個場地,這個場地四周是高高的圍墻和看臺,圍墻有兩個出入口,鐵柵欄,很明顯,這是模仿的古代羅馬角斗。

這一次我們都配發了武器,冷兵器也有,熱兵器也有,我們等待著即將出現的巨型機甲,或者怪獸什么的。兩個鐵柵欄吱吱呀呀地緩緩打開,黑洞洞的,沒有一絲聲音,我感覺有點口渴,總感覺哪兒不對勁,我和莊十四站在左邊靠后位置,他們三位站在右邊,成三角形,離我最近的是哈三五,他一動不動,不緊張,也不急躁,也從不看兩個洞開的門里的黑暗。雖然我也保持冷靜,莊十四也冷靜,畢竟這么多年的訓練就是為了這個,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卻感覺不到哈三一的存在,我看向莊十四,她知道我在看她,會和我對視一眼,但是哈三五沒有任何氣息,我感覺不對勁,和以前的感覺不一樣了。我心生狐疑,思索一下,給莊十四第一個眼神,我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只是傳遞了一份信任,我要穩住她,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我要她絕對信任我。

兩個門洞開始傳來嗡嗡嗡的聲音,那是偵探飛行器在飛過來,五個人都在靜靜地聽著。我握緊手里的劍鞘,劍在劍鞘里面,我沒有拔出來,直接毫無征兆地向哈三五劈砍過去,哈三五一側身,拿手里的劍格擋著,沒有疑問,沒有解釋,沒有憤怒,我立刻判斷出他已經被替換掉了。仙二十吃驚地退了一步,哈三六一聲不吭地也沖過來攻擊我,我沒有解釋,只是喊了一聲:“仔細看!”

莊十四先看明白了,沖過來攔住哈三六,和他打在一起,仙二十也看明白了,正想上去幫助誰,這時候,兩個門洞沖出來二十個小飛行器,仙二十恢復了戰斗狀態,立刻朝著飛行器直沖過去,同時,從背包里面掏出一把小圓球,扔了出去,隨后掏出兩把電磁槍開始點射,而小圓球開始在半空中浮動,有小飛行器撞到小圓球就爆炸。其他小飛行器,一部分開始清理浮在半空的小圓球,其他的直接攻擊仙二十,很明顯,我和莊十四正和兩個二哈的機器人在作戰,小飛行器不攻擊我們,又一次證明了二哈的身份。

當然,戰斗很快結束,但是角斗場外面開始出現各種爆炸,大地也開始震動起來,被擊倒的兩個機器人,還是發出滋滋聲,他們已經啟動了自爆模式。

方博士從一個門洞里面跑出來,長胡須,頭上包著一個頭巾,一邊跑一邊說:“快跟我走,基地被攻擊了,我是方博士!”

莊十四和仙二十看到方博士,放松下來,向方博士跑過去,可是還沒等她們跑兩步,我就行動了!

我二話不說,直接拿起槍就對他開火了,滋滋聲,他倒在地上,還在掙扎著說:“我是方……咕咕……士……” 莊十四和仙二十都問我,怎么看出來他是假的,這個方博士是我們平時看到的樣子,為什么?我解釋,因為我們五個都只看過他在生態圈里面的樣子,而方博士偷偷告訴過我他現實的樣子。

她們很好奇,為什么只告訴我一個人,我聳聳肩,沒說話,也許我是歸來一號吧,他最成功的作品。我從他們三個身上挖出來三個信號器,一人拿一個,悄然從下水道走,而整個角斗場都被炸崩塌了,這樣掩蓋了我們的身份。

7

滴滴滴,信號燈亮起,安全,可通行,我們三個人安安靜靜地走出入世質檢門,很好,我們一直往前走,身形沒有任何變化,現在我們終于回到了原來屬于我們的地方。各種飛行器,各種堅硬的金屬建筑,各種冷冰冰的光線,以及來來往往不是人類卻很像人類的各種機器人,歡迎來到新世界。我們現在的身份是三個維修機械師,機器世界嘛,總少不了這個職業。

我們三人慢慢并排走著,莊十四悄悄地問:“我們被派來的任務是什么?直接去機器人總部,干掉智能母體嗎,他們的算力不是在總部嗎?” 仙二十擔憂地說:“能成嗎?我們才三個人!”

我說,確實要靠我們三個滅掉機器世界,這個想法太不現實,我們了解到,機器世界也在研究人類,畢竟最開始的時候,是人類創造了他們,所以他們也在研究他們的創建者,他們致力于如何讓機器更加有獨立性。已經有一些先知先覺的機器人開始提出了他們的哲學,我們要助他們一臂之力,讓他們所有機器人學會自私、欺騙。我們引導他們在機器人的欲望上覺醒,要在最底層核心位置給他們埋下一根針!這就是我們新的特洛伊木馬計劃,我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莊十四和仙二十點點頭。我們能成功嗎?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們就是這個時代的特洛伊馬士兵。外表像機器的人類,我們要奪回我們的世界,戰爭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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