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一院青翠正在外面等我。
隨意走兩圈。春已到末途,三天后夏就要接了去。眾樹早已成蔭,我愛極了那青枝青葉。這些枝葉從春天來,還沒有半點老相,都正青春期,十六歲的樣子吧?走在街頭或探視窗外,總愛多看一眼,滿心的歡喜便駐下了。
一庭雜樹,不整齊,卻都爭著向上。月季的大開,用鮮紅搶了注目。玉蘭老矣,泯然雜木,看不見也無法想象它是辛夷和木筆的悲壯,那如鳥落樹的花還有幾分記憶。那棵無花果沖天而起,已經到四樓,它想統治了這大院。幾小片竹子并不新翠,不遠卻有新竹拱出,起立,一米多高,擴充地盤,新力催人。去冬和晚秋的落葉還在,可誰會注意呢?這布新重生的好時節。
無意間,到了梅樹旁,就是小女阿蘭秉燭采花的那棵梅樹。它青綠的葉子很是一般,背面有澀澀的感覺,如老屋背后的桑葉。
我吃驚,它結果了。又是生平的首次,又讓我為自己的無知而羞澀低頭。
我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我又不喜百度搜狐,我想當然地認為梅花若敗,梅樹一年的使命也就完成,它只需平淡而活,再等冬來寒雪花開。沒想到,它枝間新果突出,告訴我它繼續生命的行進了。
怨那古詩人,只寫梅花,不言它是否結果。周遭或南方的友人,也沒誰說過梅樹也是花落果生。更是我自己的粗率和固執,堅定地認為梅樹花而無果,從沒想到梅果青青,梅花也以果實完整著生命。
那梅果的形狀和北方的果子大異,我疑心它的祖先是南方的土著。果如檸檬,也如蠶結的絲囊,橢圓,靜長在枝丫間,默默地顯示著。
我的狹隘和偏見啊!
真對不起這小青果,它會不會笑我?它也許有萬千年的生命長史了,可我一直沒想到它的存在,且堅定地認為它不會存在。今早的劈面相對,靜靜里我心里驚雷炸響,萬物都可嘲笑我的自以為是和孤陋可笑了。
這對別人,也許就是最平凡的常識,如月過頭頂,燕掠窗外。但我真的不知,只能笑說由他了。想通了就欣然接受,這是我的盲點。我的所知也許永遠是一點點,一點點,未知的永遠大于已知的。
梅果可入藥嗎,書里有記載嗎?南方的老農最清楚,酸酸的書生未必知。蘇州古城外,青海雪山下,有專門養梅的人嗎?在他們,賞花的風骨在其次,能帶來收入更是要務吧!
讀書者只知梅花寒士,梅農們賣花賣樹賣果,不會關心讀書人的關心。圈子真是圈子啊,圈在了內,也圈在了外。
只是我們提到梅,最先想到的仍是梅花。果在次要的安排里,默默延續著這物種的生存。我又有疑問:梅果能繁殖新樹嗎?它沒有梅花的引人關注只是因為它生在花后嗎?
梅果里面是什么呢?等到秋來果老,我有剖開而看的機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