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劉心來了稍早了些；他不知什么時候養成的習慣，總會環視一下整個場地，好似搜尋著什么。果然，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個人身上，目標移到了視野的中央。
她走了上來，似乎并沒有立刻發現站在眼前的是劉心。快要錯身而過，才赫然停下腳步。連一直低著頭的劉心也感覺得到，她好像想說什么。
她沒出聲，劉心就說：“來得好早。”
“你果然來得很勤。”
“我好像摸到了你的規律；你總是隔一天來一次……”他盡量保持和面對別人時一樣的口吻與低沉聲音，而且絕對不讓兩人視線對上。
“是嗎？我都沒注意……”
“側轉！側身向擊球位置移動，不要像螃蟹一樣橫著移動；前場上網步伐也要轉身，要轉向擊球位置！”“重心放在右腳上，蹬地！用腰部轉髖的力量來配合轉體，要快速利索蹬地移動，一定要有蹬出去感覺。”雷教練向對面上場的隊員呼喊著。前后場四點練習，這是訓練課最常見的訓練方法，也是教練考察學員最好的一種方式。雷教練的球發得并不快，他要求大家把動作做標準、做完整；通常他需要有人幫他遞球，劉心總會主動去幫忙。“到你了，我來遞吧。”劉心知道，她總會在完成一輪后來替換自己，接過他手中的一摞球——劉心感覺到她的指尖滑過自己的手……
“下面我們進行起動加高遠球的練習：兩個人一組，一個人原地快速跑，另一個向上扔球后，起動，一步擊球。”劉心憑空做著動作。“我來給你扔吧。”
“好。”劉心愣了下神，下意識地答復著。
馬尾辮女孩面對著他，讓劉心不自覺地有點緊張。他快速地墊起腳步，看準球拋出的方向，一步越出擊球。他認真起來，不允許任何一個球失誤。“左側頭頂球身體大膽向后側！”雷教練走到了旁邊，他更加努力將動作做到位，不敢懈怠——一組下來他已經筋疲力盡。“你來吧。”
劉心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將球拋到最高處，盡力把球扔到她最舒服的位置，讓她有足夠充裕的時間做動作……他忽然扭頭看了看墻上的鐘，快到時間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時間過得好快，并不像以前訓練時感覺得那么煎熬；他有時甚至想讓時間慢一點，他可以多給她扔幾顆球……
今天的訓練劉心感覺好累，他看著場地上隊友還在為練習著雙打，“14:15，加油加油！”馬尾辮女孩精力還很充沛的樣子，站在臺子上給大家記著比分。劉心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而是坐在場邊的長凳上，悄悄地望著她的側臉，看著那個女孩隨著場上的激戰興奮得手舞足蹈；她是那么得開朗，劉心總能時不時地聽到她和隊友聊著天——他聽聞，她頸椎不太好，休息時總會披件外套；她總清嗓子發出“嗯嗯”的聲音，料想可能是咽炎吧；大家都叫她小周，原來她姓周，可他卻一直不知道她的姓名……
“走吧。”說著她穿上了大衣，背起她的大背包。劉心并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只是順口回了句“走”，誰知和她之間已落下十幾步的距離——就是這十幾步，他卻不知怎么趕上去。他控制著單車的速度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還是沒有騎上前，直到前面的交叉口，他向左，她向右，看著她的身影在路燈的余暉中漸行漸遠，漸漸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