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冬天,南方陰寒,天氣持續(xù)低溫。祖母看病吃藥已數(shù)年,經常咳嗽,心血管也有問題。慶長放學回家,祖母為她做好晚飯,用燒水壺接了一壺水,放在煤氣灶上燒開水。她說覺得疲倦,要在床上躺一下,于是脫掉棉衣,外褲,鞋子,躺在床上蓋上被子。
慶長做完作業(yè),外面天色漆黑,想叫醒祖母和自己一起吃晚飯,連叫幾聲,祖母都不應答。她摸了一下祖母,皮膚雖然還是軟的,但已沒有溫度。祖母死了。她沒有覺得害怕。打開燈,一個人在空氣凝滯的房間里吃完晚飯,洗干凈碗,一只一只倒扣放置。然后脫掉衣服,上床,依舊和以前一樣鉆進祖母的大棉被里面。睡在她身邊,緊緊挨著這具蒼老冰冷的身軀——《春宴》
又夢見和貞諒一起,站在清遠寺殿前觀望古老玉蘭樹,開出碩大潔白花朵。棲息野鳥,在光禿樹枝上婉轉鳴叫。一朵盛極而衰的白花,從枝頭脫落墜于樹根泥地,發(fā)出撲的一聲墜落輕響。突然時間煥然一新。被剝奪參照和對立,顯示出獨立意味。除了當下一分一秒,不容彷徨期許。如同置身大海之中,如何數(shù)算水滴,與此一起律動,起伏,真心實意才是歸宿。貞諒俯身撿拾起那朵玉蘭,花瓣俱完整,飽含水分和硬度,只是芨芨可危。
她俯首嗅聞它,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說,信得,你可知道,事物就該讓它以本來面目抵達最終的路途,不會更多,也不會更少。這也是你我所擁有和失陷的真實面目,不能更多,也不能更少。少女內心無比惆悵。輕聲應答,說,我知道。——《春宴》
每一個孩子身上,都有光亮和黑暗包裹。他們屬于自我的果實,不是成人手中的泥土,也不是人世的祈禱。貞諒深知其中意味。出現(xiàn)在她面前,沒有輕率的擁抱,魯莽的熱情,急進的溫情。只是蹲下來,與她臉對臉,專注認真看她的眼睛。那年貞諒27歲,五官不艷美,眼神卻令人難忘。
那眼眸,此刻明明蘊藏微笑時澄澈的溫柔,瞬間便沉落為不可測量的寂寥。這使她的神情呈現(xiàn)復雜,如同一面湖水上的波光粼粼。在日光和云影中,變幻無法數(shù)算的層次和節(jié)奏……———《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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