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體育部的會議，大概的內容是要組織系籃球賽了。我要負責畫宣傳畫。我們窩在食堂里開始畫，因為教學樓快要關門，寢室又不允許異性進去，能集中到一起工作的就只有食堂了。晚上的食堂并不空蕩，想想來到大學那么點時間就胖了三四斤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我強烈的愛上了這個地方的小吃，什么糍粑啊、甜酒沖蛋啊、鴨脖子啊、毛豆啊……都太誘人了。

我們寢的人有很多共同的嗜好，例如宵夜。后來我們發現自己的脂肪已經慢慢從身上長到臉上時，怕長胖又想吃宵夜的人就早早地把牙給刷了，例如我。病假之前，每次都是花花勾引我去吃夜宵的，當我用已刷牙來拒絕她的時候，她就會說出她的經典臺詞：

“牙，是可以刷第二次的。”

聽完這句話，我就崩潰了。

最離譜的是有一個晚上，我先被花花勾引完，又被夜歸的維姐勾引，結果一個晚上刷了三次牙。我又一次毫無保留地發揚了中華民族愛干凈的高尚美德。以至我以后不到上床前的一刻也不愿意刷牙了。

我們幾個小小的體育部助理動工不久，一個人突然拍了拍我的宣傳畫，嚇了我一跳，以至畫筆向邊上一橫，頓時多了一條不大不小的毛毛蟲，在宣傳畫上蠕動著。

我驚愕地抬了抬頭，面前的這個人應該很高，以至我要把頭向后昂了昂才看到他的臉。一個戴著眼鏡卻沒有書卷味、白襯衫上面有明顯的打籃球后臟兮兮的抓痕，一條深藍籃球褲，一臉不羈的男性動物看著我。

你干嘛啊？有病啊？我生氣地問。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對身邊幾個體育部舊成員喊著，原來她就是你們新請回來的助理啊，這畫，畫得還不錯嘛，看來你們終于選到一個會畫畫的人了。

這位、學長，能拿開你的手嗎？我指了指他黝黑的毫無禮貌地搭在我辛辛苦苦畫的宣傳畫上面的手！

哦，不好意思啊，我叫萬子銘。和你們部長很熟的。

學長你好。不好意思啊，我要繼續畫畫了，時間很緊。我皺著眉頭看了看那條毛毛蟲，它好像懷了孕一樣，變胖了。我只能用同樣顏色的紙貼在上面，那那條剛出生就懷孕的毛毛蟲給蓋住。

萬子銘說，你別叫我學長，我最不習慣人家叫我學長。

好的。于是我就繼續埋頭開始工作。萬子銘似乎很受歡迎，其他的助理都嚷著要他一起幫忙。我看看手機，天，快十點了。還沒有洗澡呢。我發了條信息給崔洋，畫還差一點，我想回寢再畫，明天能準時交的。崔洋回了兩個字，等等。什么意思呢？等什么啊？一分鐘后，我明白了，因為我看到他和副部長魏邦出現在食堂門口了。正朝我們這邊走來。我郁悶了一下，估計崔洋肯定要損我了，因為我還沒有完成他給我的任務。

崔洋徑直走到我面前，看了看畫，說，果然沒有請錯人啊。

謝謝部長。我說，不過可能要明天才能交給你，我很困了，眼袋大得都快到鼻子那里了。我指了指眼袋。

崔洋說，不會吧，我看你就覺得你不是那種早睡早起的人啊。看你就覺得你肯定喜歡夜場的lady啊！

我說，部長，別損我咯，我乖得很。

崔洋說，你幫我接個電話，接就放你走。什么電話啊？我問。

你別管，只要說你是我女朋友就可以了。崔洋說。

啊？不會吧？你不是要我幫你擋哪些可愛的小美眉吧？別咯，我可不想傷人家的心啊。我說，心里想，你這個部長，臭美得要死，有人追你還嫌七嫌八，要不要臉啊。

今晚的崔洋，與我第一次看到的差不多，還是穿的很花俏，很嘩眾取寵。但從他眉宇間釋放出來的氣息，是成熟的味道。記得媽媽以前跟我說，希望我能找個成熟一點的男人，最好比我大五歲，那種男人才會懂得怎樣去疼女人。我不以為然，因為我已經有最心愛的徐馳之。但是正因為媽媽的這個建議，我不敢跟她說我和徐馳之的事。聽幾個舊助理說，崔洋是大三的學生，認識他那么久，沒有聽過他的女朋友，卻知道一直有女生找他，都被他一一拒絕了。很高傲的崔洋。

也許高傲的他的背后，正有一個能讓他變得柔情似海的女子，只是我們都是局外人，不知道而已。我是不會幫崔洋去拒絕其他的女生，不是因為他是崔洋。

崔洋說，那你就給我完成宣傳畫才走。

我看了看手機，十一點前應該能回去的吧，于是給小琦打了個電話，讓她幫我先燒一桶水。

崔洋就坐在我旁邊，看著我畫，問道，為什么不幫我。

不忍心。我說。

不忍心？

表白都需要很大的勇氣，你隨便找個人幫你擋，很沒有禮貌，很不尊重對方。我說。

看來你很懂那些女生的心情，你也常向別人表白吧？他問。

呵呵，你想多了。說不定比我更懂。我說。

他沒有再理我，自顧走到萬子銘那群人里高談闊論，對比下來，我一個人在畫，顯得好孤單。于是，我給徐馳之打了個電話，一邊說一邊畫。徐馳之讓我立即回寢洗澡睡覺，不要理崔洋。還說如果崔洋不肯，就讓他跟崔洋說。其實我要走誰都欄不住我的。只是反正我的睡意都沒有了，干脆現在就畫完，明天就不用煩了。

突然看到崔洋出去依然嘈雜的食堂接電話。說不定崔洋的膽子比誰都小，才不敢親口拒絕別人吧，呵呵，我想。

一個人在笑什么啊？不知何時，魏邦已經在我身邊。

問你啊，崔洋是不是很多人追的啊？我開始發揮自己的八卦本色。

還好啦，特別是每年新開學，都會有一些小學妹想認識他。不過人氣最多的就是我們的子銘哥啦。魏邦說。

我說，那你呢？魏邦。應該也很受歡迎吧。

魏邦卻很謙虛地說，哪有啊。

我問，你們都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魏邦說，恰恰相反，我們仨都沒有。

我說，你們真殘忍。

為什么？

你們故意不找女朋友，然后看著女生戰火不斷的吧。我說。

哪里有的事，只是沒有找到心儀的而已啦。

來到學校，認識的男生中，我最尊敬的是魏邦，因為覺得他人比較實在。那希望你能快點找到自己的真愛哦！我對魏邦說。

沒等崔洋回來，我就完工了。其實還要感謝他這樣催一催我，我才免得明天又要繼續畫。我把畫交給部里一位學姐就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有點忙，不是在參加系籃球隊的訓練就是要幫外聯部的兄弟姊妹拉拉贊助，好讓我們組織的比賽有更龐大的資金支持。

4

比賽前，我們寢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花花給盼回來了。在這一個多月里，我們寢變的十分頹廢。花是寢室長，超愛干凈，總把寢搞得有條有理，還有她從家帶來的水果和栗子，都是我們所不能忘懷的。花回來的第一天，驚訝地發現自己收在鍵盤上的栗子全部不見了。也發現我們寢好像是剛開完世界大戰一樣。

她回來的做第一件事：洗廁所。

偉大的寢室長。

自從上次萬子銘跟我說，不喜歡別人叫他學長，但他畢竟是我的長輩，為了表示我對他的尊重，每次看到他，我都會畢恭畢敬地喊：大叔。

晚上是普通話練習夜。意思是所有中文系的班都要去指定的教室里面進行普通話練習，到時會有一些普通話達到一乙水平的學長和學姐跟我們談談練習。

普通話的心得，和讀準普通話的一些方法。正在我埋頭苦讀普通話的時候，進來了一男一女。門一開，全場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當然也包括我們班僅存的七名男生。我一看，真的值得激動一下，因為進來的是一帥哥一美女。學姐高貴大方，笑容怡人，還身穿現在反流行的波西米亞長裙，真佩服她的潮流觸覺。學長瀟灑不羈，盡管一身籃球服與這個場合并不搭配，但這恰恰流露出一種不在乎旁人眼光的灑脫，他不是別人，正是，大叔。今晚的他，確實特別炫目。不得不承認。

維姐抓著我的手激動地說，原來師大也有帥哥！天啊，我要暈了。我毫無表情毫無語調地回了一句，快暈，趁機讓他扶你去校醫室。維姐瞪了我一眼緊接著點了點頭，說，好辦法。

接下來的時間，學姐和大叔誰都無法進行普通話學習方法的交流，因為他們被迫一個勁地回答一些問題：你們是一對的嗎？學長你有女朋友嗎？學姐你的裙子是在哪里買的啊？學長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啊？學長你是大幾的學生啊？學長你應該有一米八三吧？學長是哪里人啊？

除了兩人的三圍沒有被問到，臺下的問題簡直是應有盡有。但大叔依然很鎮定，也許這種場合他是習慣了吧。戴一幅墨鏡，他就是明星。在大叔開“招待會”的過程中，我就給徐馳之打電話。告訴他我今天拿爸媽給我托運來的被子出去曬曬太陽，沒想一轉眼就不見了。最郁悶的是這兩床被子可是我暑假新挑的，買的時候還跟店員套近乎才能再打多一點折。維姐陪我立即到管理宿舍的物業去報告一下，他們給我的答復是，可能是學生，也可能是清理衛生的工作人員。上一年曾經有過一個班一起晾了三四十件衣服出來，十五分鐘就被偷了90%，而且幾乎不能找到兇手的。我們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財物，別輕易把自己的物品放置在公眾場合。

就這樣，物業工作人員毫無貢獻地跟我和維姐講了十幾分鐘廢話。回到寢我真有個貼張公告：秋風起，本人兩床顏色鮮艷的棉被被可惡的秋風吹進了一個美女的閨房，請這位美女行行好把被子送回3棟101寢室，本人不勝感激。

維姐說我是傻B。小琦建議我去學校超市買床便宜的回來算了。我說，媽的，我希望偷我被子來蓋的那個人會被熱死！

徐馳之很擔心地問我夠不夠暖，要不要給我托運一床被子過來。我說當然不需要啦！

掛了電話，看到大叔依然被困在教室里面，想走卻被臨時看門的同志擋住了去路，一女生站起來喊：學長，你回答了我的問題就放你走。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教室終于鴉雀無聲，一晚下來，最有學習氣氛就只有這一刻了。

“沒有。”大叔說。

語畢，女生尖叫。尖叫聲差點震破兩邊的玻璃。

“但我已經有心儀的人了。”

再語畢，一片哭聲。我們班的女生差點哭倒了教學樓。

“招待會”終于結束。回到寢室，發現紙巾也不夠用，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只能走到超市買了。抱著兩捆紙巾回寢的路上，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慘。這幾天小雨，這個可惡的城市一下雨就立即變臉降溫，當人人只蓋一床被子的時候我蓋兩床被子還覺得冷。維姐她們問，這里的冬天你怎么熬啊！想到這，淚水開始在眼眶打轉。但偏偏這時，我看到大叔就站在3棟門口的宣傳欄上，看著籃球賽的宣傳畫。于是我把兩捆紙巾抱得更高，直到遮住了自己的臉。打算無聲無息地進入宿舍大樓。

黎絨！大叔喊了我的名字，他還是看到我了。你好啊。你怎么會在這里的呢？我微微笑一笑，雖然沒照鏡子，但我知道自己的笑容很假。

沒，我剛好經過看看籃球賽的事而已。你怎么啦，好像有點不開心。大叔看到了我的眼睛。

因為你沒有女朋友，但已經有了心儀的人啊，所以不開心啊！哈哈。我說。

別開玩笑了，你們班的女生真的太熱情了。大叔說。

這證明你有魅力啊！相信想認識你的人可以從3棟門口排到學校門口了！怎樣，在我們班看上誰沒有啊？要我牽線不？我問。

沒注意。就看到你這小妮子太不給面子了，一直在打電話。他說。

呵呵，本來是想聽聽你是靠什么把普通話讀得那么標準那么棒的，結果成了你的記者招待會，那我干脆打個電話訴訴苦咯！我說。

訴苦？你有什么苦啊？要幫忙的隨時找我啊！來，記下我號碼吧！他說。

我沒有帶電話出來，你響我電話吧。先不說了，我還在燒水呢！

哼，竟然用熱得快，是違規電器，你應該知道的啊！大叔說。

地球人都知道，地球人都在用啊！不說了，88。

等下，先別走，給你介紹個同鄉。大叔突然指著一個從3棟門口柜員機出來的男生，這個男生很帥也很有高度，看他的衣著，也應該很有錢。大叔接著說，他叫阿尤。大叔擺擺手把阿尤招了過來。

阿尤和我是同鄉，但他已經是畢業生，快要離校參加實習的了，很可惜，很不容易認識一個帥同鄉。不過證實了一點：家鄉出品，必屬佳品。

寢室里，維姐、花花、小琦和茄子在打升級，維姐一看到我進門就嚷，黎絨你那桶水都快燒開了！怎么買點紙巾買那么久啊！我說碰到一位學長，聊了一回。維姐說，你還認識學長啊，你就不怕我告訴徐馳之啊！

快招，是哪個學長，帥不帥的！還行吧，就剛才輔導我們普通話那個啊。我答。

突然寢室靜了三秒。接著尖叫三十秒。嚇了我一跳。我說，找死啊你們，旁邊的睡了好吧！

她們完全沒有理會我的話，把手上的牌一扔，四人嚴嚴實實地圍著我，問，你怎么會認識這個帥哥的！他叫什么名字啊！電話多少啊？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你們認識多久了？你不會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心儀對象吧？他讀大幾啊？……

“停！”我喊。聽著，“他叫萬子銘，04中文6班，電話在我手機里面請各位美女自己找，是體育部部長認識他，就見過幾面而已。至于他的心儀對象——”我定了定，看到四個如饑似渴的餓狼在吞著口水，我繼續說：“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選擇打電話問他，發信息問他，或者沿路攔住他來問。我可以洗澡沒？水開了！”四人立即拼了命似的沖上我的床翻來覆去找手機。茄子臨走時，正經八兒地對我說，我對他，挺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