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山
上個周末,天氣大好。約上姊妹幾個一同進山游玩,順便剜些野菜。
穿過長長的峪道,一路上行,兩邊山景翠綠喜人。大概四十分鐘左右,來到了一處相對平緩的川道,大家決定在這里休息,找尋野菜。
相對于山下,這里卻是有些涼,不過涼也有涼的好處,這里還有初開的槐花可捋。這可是意外收獲呀!見二姐她們在捋槐花,我自告奮勇的去尋野菜,其實是想享受一下山里寧靜的空氣和純美的山景。
隨便往哪一看都是草樹連片,滿目成翠。一抬頭,藍天白云,晴空如洗。一邊賞景一邊尋野菜,簡直太美啦!
一回頭,路旁山石上的幾團綠色吸引了我。是什么東西能在石頭縫里生長?看樣子像是“山面條菜?”我不甚確定。好奇心促使我要爬上去一探究竟。崚嶒的硌的手指生疼,腳下還不停的打滑。
等爬近的時候,我確定這就是“山面條菜”,它的根深深扎在細小的石縫里,石縫間只有很少很少的一層薄土。灰白色的枝干鉆出石縫三五公分就生出綠色油亮的葉子。葉子厚實細長,很像冬日麥田里的“面條菜”。
下來的時候我上網查了查,這個東西確實能吃。學名叫“長蕊石頭花”,生長在海拔兩千米以下的山坡草地、沙灘亂石間,可食可藥,是一種藥食同源的寶貝。只是我們只當它是能吃的野菜。
了解了它的習性,我不再攀爬石頭了,提著袋子在路旁找。果不其然,路邊的石頭堆里就有不少石頭花,它們比石頭縫里的長的更旺實,葉子更飽滿一些。不一會兒就弄了半袋子石頭花的嫩芽。瞧著這些“戰利品”,既高興又有點兒內疚:好不容易長這么大,我一掐就是一袋子。是不是有些“辣手”的意思?
折返的時候,在盤山路的拐彎處,我驚喜的發現山洼里竟然有幾處民房!不是說這里的住戶早都搬遷了么?怎么還有人在這里住呀?
我決定一探究竟!
錯落在山洼的幾間瓦房在綠樹掩映下顯得那么安恬靜謐。路旁的破落的院子已經沒有院墻,從房屋南北東西的坐向坐看,依稀可以辨別出一家一家的院子。瘋長的野草、裸露的墻皮和被風雨侵蝕生銹的門鎖……都在表明了這里已經不常有人住了。在坡下的一家院子門口,我見到一位面色黝黑、腰身佝僂的老者,圪蹴在石頭上抽旱煙。
看見有人在,我走上前去喊了聲“老漢叔,歇著呢!”說著遞了一根煙給他。
他沒有接煙,但還是說了謝謝。
“紙煙沒勁,我抽這個”。說著就在煙布袋里挖。他的煙袋鍋很簡單,簡單到只是一頭粗一頭細的一節木棒棒。略粗的一端當做了煙鍋,細的當成煙嘴。不大的煙鍋雖然只能裝很少的煙絲,但他還是用大拇指來回的按壓。
給他點著火,一股辛辣嗆鼻的旱煙味四下彌漫。這一絲一縷升騰的煙霧給這破敗的荒村院落平添了一份煙火氣。
和老漢叔聊天,我知道了這里就是羅班村,算是安樂鄉最靠洛南的村子,原來曾住著十幾戶人家。沒開礦的時候這里幾處四季長流的泉眼。人們傍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恬寧靜。后來開了礦,把山里原本的水路給打漏了,很多泉眼就慢慢干涸了,一兩處小泉眼雖然有水,但已是很小很細的了。后來,有些心黑的礦主為了降低成本,用了一種更偷巧的采礦辦法——“洗硐子”——一種不用碎碾而采金的辦法。用的都是含有劇毒的氰化鈉之類的化學東西,那些殘存的細流因為這些毒物也變得渾濁不堪不能飲用。
政府考慮到這些山民的實際情況,對這一帶的村民進行了整體搬遷,全部遷到縣城安居房。可在山里住慣了村民,舍不得自己一鎬一锨開墾出的土地,隔三差五的要回到這里住上幾天。回來的時候都是從城里帶一塑料桶水,夠幾天吃的就行。
老漢說,原本上是他兒子要回來鋤地,他閑著沒事也跟著來了,不為啥,就是想在這院子坐坐。只有回到這兒才算是回家了,心里安然一些。
老漢說話的時候,渾濁的眼睛一直盯著門前的山坡,眼神里盡是落寞無奈!
快要走時候,一個扛著鋤頭的中年男人進了院子。他就是他就是回來鋤地老漢的兒子。看得出來,他像他父親一樣眷戀著這所老宅,只不過他比他父親樂觀一些。
下山回家的路上,無意間瞥見山崖上一簇簇翠綠的石頭花,一霎時我總覺得這落寞的父子像極了這扎根石縫的石頭花。他們孤獨的生,寂寞的長,不在乎外界環境的好壞,不在乎腳下貧瘠的土地,只要有一片干凈自由的天,有陽光雨露的滋潤,便能生根發芽、開枝散葉。在這片狹小的天地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幸福!
我忽然有些羨慕他們,羨慕他們恬淡的性情,羨慕他們簡單純真的鄉情。在物欲橫流的社會,他們依然堅守著“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顏回之樂,這不正是我們這些生活在都市里人的內心向往么?
外界的喧鬧似乎觸發不了他們離鄉背井的機關,就是愿意依附在這貧瘠土地上,寧愿把自己當成一株和命運抗爭的野草,過著哪怕這粗糙簡單的日子。可造化弄人,這點小小的要求也被激進狂亂的現實擊碎!
作為旁觀者的我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們——盡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