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 ? ? ? ? ? ? ? ? ? ? ? ——《圣經·馬太福音》25章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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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
天微亮。
“一山寂寥,可我聽到了人的哭聲。對,的確是人哭聲,是男人,也有幾分哽咽。我一邊解開綁在我身上的繩子,一邊側耳旁聽聲嘶力竭的哭聲,原來是我自己在哭。”
暗影冷光下,一幽靈遲緩飄過,丈夫的魂魄哀聲遠道。
幽靈停下抬起看似沒有瞳孔的雙眼又哭訴起來:“我乏力站起又倒下,埋葬在寂靜杉木林中。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覺得有人向我走來,是誰的手把我胸口的刀拔出,可我以為是女巫來救,但我還是死了,一名武士就這么死了。”隨之,幽靈隨著自個的聲音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時候走出一個人,袖寬三尺,頭頂個散花點綴的烏紗帽,左手握劍鞘,右手擎一大漢子,這裝扮多半是捕快吧。
是的。
捕快行禮后雄赳赳道:“對于此樁案子,我想我有最大發言權了。大家快看我抓捕的這個人,是一個京師好色大盜。昨晚出更,我在橋頭巡邏,看到一個人從馬上跌落,此人穿黑色綢緞,帶有一把刀子和十幾支鷹羽毛箭。他就是多襄丸,去年秋天鳥部寺后山上還殺了一個女香客和一個小女孩。我有三只眼,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昨晚查多襄丸,上天低頭示意他就是壞人!沒錯,他的罪行罄竹難書。再者,我作為民及民以上,懲妖除惡我是義不容辭,倘若各位擁我為司寇,天下就太平了!”
樵夫:“好啊,好呀!真是清官大老爺啊,為我老百姓除惡,真是上天有眼!”叩頭,泣零不已,心猶歡喜。“我是第一個發現尸體的,本想為死者做主申冤,既然捕快官人有辨好壞之能耐,我就擁你為司寇罷了。等等,我還是再回憶一下當時場景吧,以便官人明察秋毫,證據確鑿。”
“當天我照慣例去山上砍杉樹,忽然在某一樹下看到血流不止的尸體,尸體旁邊的竹葉也被染得泛紅泛紅。哦,還有一只馬蠅停在傷口上。我當時也挺害怕的,馬上跑下上報官。其他我暫時記不清了,希望他能盡快為我們老百姓除惡”
老婆子扔下打著拐杖,臃腫雙手掩面:“嗚嗚……”
在眾人同意下,捕快戴上針錦刺繡的官帽,便成為較別人稍多裁決權的司寇。
捕快:“我左邊老婦人先訴說聽聽。”
老婆子抽泣不斷,挽袖拭淚:“不好意思,生死離別,情緒難掩。我是死者的丈母娘,死者名叫金洋之武弘,二十六歲。他性情溫和,本該和我十九歲的女兒真砂戲魚水之歡,享天倫之樂,不幸,,,不幸得此惡死,我女兒亦不知身在何處,嗚嗚……”哭暈差些許晃倒,幸好樵夫過來扶一扶。
樵夫雙手握著老婆子手,眼睛四處轉悠道:“女婿已死,請節哀順變吧……今天我們還是投走真兇多襄丸吧。”
腳行僧十指握掌:“行走就是修行,死去亦是重生。我昨天確實遇見過,大概正午時分,死者同一個騎馬的女人一起走山路。女的低著頭,不知什么模樣,只見到穿胡枝花紋的衣服。平民身份,且聽后者講述,我再發言。”
好了,到焦點人物。多襄丸低頭一笑:“哼,對沒錯,我殺死了他。那時午飯過后,我正寬衣乘涼,可真是機緣巧合,于風吹樹葉縫隙中,我看到笠帽沿下綢絳里盡現天朝淑女容貌。微微一石更,以表尊敬。此后便如同該女子所言。哈哈,天朝絲綢不及的溫柔,芙蓉出水樣的玉體流光。后來,我想解開她丈夫的繩索走人,不知他丈夫非要殺我個痛恨,我們便大戰好幾次不分上下,其劍術讓人敬畏,最后他還是死于我劍下,哈哈哈哈!”
此時,妻子跌跌撞撞,魂不守舍模樣走過來,眾人皆驚又摒氣傾聽之哭訴道:“那穿藍黑綢衫的強盜,把我丈夫騙到山上綁住他后便沖我身體過來。”妻子瞥見多襄丸后,她的臉部肌肉和下體便不禁一個勁地扭曲顫抖……
妻子絆倒老婆子也就是她母親懷中,先流淚痛哭一番。妻子扶著老婆子的肩膀,兩眼對視,似乎請求肯定支持或是安慰原諒,或是都有。
許久,妻子站起來,轉過身來,走過來,眾人才從情緒中走出正待豎耳傾聽,“我躲不過,強盜的五指如饑似渴般忙竄于我軀體,從發髻到私處。我不斷撕喊掙扎,我的耳朵和胸口黏稠綢,不知過了幾分鐘,我感覺下體有洪水猛獸在咆哮,我看著自己臊紅的全身,放棄了掙扎只有流淚,毫無作響……”
大肚便便這形容詞,對沒錯,巡捕官:“捕快,你得對得起你的位子,可別負眾望。引起群眾不滿很難下臺的,糊紙老虎等話你懂的。”
這時黃昏時分,司寇捕快挪了挪屁股“那不會,卑職能走到今日,日后必登門多謝前輩的往日關照指導,畢竟好不容易爭取的司寇位置。”
“正如各位所見,今天裁決多襄丸殺人罪。以防萬一,如果有人謀害我,我這司寇的位置……樵夫……”
“哼!沒錯我就是惡狼,殺死那位丈夫的惡狼”多囊丸立刻打斷捕快的說話。
天忽然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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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緩緩落下,臺下觀眾正襟危坐略帶思索,但依舊有機械般的雷鳴掌聲。
“真是諷刺,明明表演不佳,卻總有觀眾花錢來買一席之地,毫不留情地留下我不屑一顧的掌聲……”
“C姐,那可不一定。沒學過樂理的,不一定聽不懂剛剛我們舞臺劇的伴奏是哪個基調,自然大調還是自然小調吧?我作為城里人,也不是沒有種過菜好吧?”
C姐、小C,沒錯,這是女主的名字,你現在可以這么稱呼我。
在化妝室,我坐下來卸妝,看著鏡中的我。不!那不是我,那只是劇中的妻子。心理獨白:是真的累,我竟然在舞臺上哭了一個多小時。哎真想直接扔掉劇本回去休息。可我和劇組簽了合同,怎能違約跑路呢——一紙不公的合同,總好過一場冗長的官司。
現在我鏡中一副古代大和民族婦人裝扮,而我可是明媚而不憂傷太陽般的高中生好吧,我卸下胸具。
震動起來
手機震動,我接起,”喂,媽啊!“
“我的小C,你的表演真是太棒了,一級棒哦!那個今晚好好休息,明晚還有第二場呢!加加油,把最棒的一面呈現給大家哈。”
“好的!媽媽,我一定加油!”
聊了幾分鐘,結束通話。我低頭惡惡一笑,額,等等,我和劇中的妻子某些地方是相似的嘛。
“我越來越喜歡這個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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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悲愴低昂的協奏曲響起
第二天,捕快死亡,捕快將司寇承轉給行腳僧。
“我是希望為民除害的好吧,但是首先得除去刁民!”巡捕官惡狠狠瞪了一眼樵夫。
“依多年工作經驗,這是很簡單的邏輯且聽我娓娓道來。首先沒有悍爭三只眼,所以捕快的身份是坐實的。其次,我們回憶捕快最后發言是想表達司寇的官帽子飛給樵夫,表示當晚他會驗四號樵夫如果樵夫是好身份,白天司寇職位必然飛給他,而事實是沒有飛給他,即樵夫是上天告知捕快的惡狼。”巡捕官補充道。
老婆子:“對,我也發現樵夫把話聊爆了。第一次樵夫你說你發現尸體上有蒼蠅,我納悶你說當時那么害怕慌張竟然還能發現細小的蒼蠅。”
“樵夫沒想到你是為了什么通謀強盜去干這等,,啊哇,,真是前生的冤孽落個家破人亡啊!”
樵夫:“沒有啊,我真是被冤死了!老婆子你且聽我把話說完,不然都被你斷章取義了呢!我雖然害怕但是我看到那把罕見的刀,一把襄有寶石的刀。我真是虛榮了,就鼓起勇氣拔了出來,后來發現尸體動了一下就慌忙跑下山了。哎,,真是作死。”
樵夫繼續說道:“還有巡捕官你真就肯定捕快沒說完的話是表達準備驗我然后飛司寇給我嗎?難道捕快驗我是狼然后就胡亂飛給一個人,萬一腳行僧也是狼怎么辦?這種情況,要我是捕快我就撕司寇帽了好嗎!兩面的邏輯,但也是鐵邏輯。反過來說我認為腳行僧是捕快驗的好人好吧,畢竟捕快飛司寇帽子給他了。對吧,僧人?”
僧人:“樵夫,你所言極是,前面老婦人和官人也合情合理。正義從來不會缺席,只是遲到罷了。作為司寇深肩重任,聽完女子發言后我自會斟酌評定。”
妻子抽泣,“我不是很清楚。”
僧人:“相殺互懟,難分難辨——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樵夫認為巡捕官有罪。巡捕官和老婆子認為樵夫有罪。僧人沒有變態。因此,樵夫被推上斷頭臺。
天黑請閉眼
天亮了,昨晚僧人中毒身亡。
旁白:“正義永遠不會缺席,只是遲到罷了?”
老婆子:“我一看那僧人就是來蠱惑人心,非毒他不可。昨晚用解藥救了我女兒一命,這么一來哈哈,巡捕官你不是狼誰是狼。太平日子終歸太平。”
巡捕官:“愚蠢的老東西,愚蠢_你被騙了不知道嗎?你女兒心狠手辣,很心機好吧,他才是狼她騙你解藥啊!”
妻子:“冤枉啊,官人你不要這般污蔑我!”
最后,妻子和老婆子一同把巡捕官送上斷頭臺。
燈全暗了,“流淚的容易讓人相信,幼齡的輕易讓人原諒,年老的自覺讓人同情……”這是性感的配音旁邊。
一盞鎂光燈聚集到一處,老婆子眼中略帶希望,面對臺下烏黑黑一片的觀眾,抬頭微微一笑,年邁的皺褶漾著對生活的期許。
天忽然暗了。
老婆子感到胸口一振涼風,低頭一看,紅黑色的血緩緩流出,浸濕了舞臺的木地板,便埋葬在黑暗中。
一切都結束了嗎?鏡頭溫柔的起承轉合過來,是妻子在黑暗中顫抖的雙手握著一把襄有鉆石的匕首。這時,伴隨著圣光的厄洛斯(丘比特)把僧人復活,并領他到妻子身旁。僧人和妻子含情脈脈,“上天的指意,讓我一不小心愛上你”,兩人相擁在。各位看官細心的會發現僧人背后有一把獵槍。
舞臺劇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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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領演員們走上臺致謝致敬還圈圈粉什么的,“我們這次舞臺劇的精彩演譯,燈光師,伴奏隊,演員們還有許多后勤工作人員真是功不可沒,還有在這里致敬原創作家,芥川先生,非常感謝大家”
掌聲
“……”
“我們這部舞臺劇的看點角色-妻子,是一位高中生的賣力出演,她真的很不容易……請她跟大伙說幾句話吧”
“主持人啊,C姐她已經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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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點累了,想回家洗個澡睡個覺哈。也罷也罷,即使我的舞臺生涯也就這樣。可能我不是職業的表演者,還沒懂得珍惜在舞臺的分分秒秒,還沒有這個情節吧。至少我現在是真想的。我在媽媽心中多半也是這樣個人吧。
C姐一個人站在回家的地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