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是大師,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蘇東坡則是大師中的大師,一個一生充滿傳奇故事的人。當蘇東坡遇上林語堂,于是就有了一本非常好看的書——《蘇東坡傳》。
兵荒馬亂的歲月,林語堂攜家人赴美,在遠離故園的大洋彼岸,他把寫《蘇東坡傳》當成最大的快樂。
林語堂在他寫的《讀書的藝術》中說:
“世間確有一些人的心靈是類似的,一個人必須在古今的作家中,尋找一個心靈和他相似的作家。他只有這樣才能夠獲得讀書的真益處。一個人必須獨立自主去尋出他的老師來……”
無可置疑,林語堂找到了他的老師,這個人當然就是蘇東坡。在書中他毫不吝嗇對偶像的贊美之辭:
“這樣令人萬分傾倒而又望塵莫及的高士,有他的作品擺在書架上,就令人覺得有了豐富的精神食糧。”
不過,在他筆下,蘇東坡不是高不可攀的文章宗師,不是遙不可及的豪放派詞的鼻祖,更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大員,而是一個穿著農人短衣短褂的樂觀、開朗的可愛老頭兒。竹杖芒鞋,吟嘯徐行,一路走來,臟爛的黃泥路上回蕩著他爽朗的笑聲。
林語堂是理解蘇東坡的,他知道蘇東坡的迷人魔力不僅在于其文學成就,更在其人格魅力:
他個性耿直,遇到不愜意之事“如蠅在食,吐之方快”;他灑脫,任杭州太守時,作為一城之主,他夏天赤足上山,向和尚借一躺椅,搬到竹林選好的處所,脫下袍子和小褂,赤背在躺椅上睡覺。
外放偏僻、狹隘的黃州,官階一落千丈,他脫文人長袍,摘文人方巾,改穿農人短褂,在東坡之上拽耙扶犁。累了,抿一口自己釀的松子酒,小有醉意在草地上躺下便睡。醒來已是晚霞滿天,拾起地上的鋤頭,踏上了回家的路。
流放儋州(海南)時,他已是年過花甲。孤身域外,生還內地希望渺茫。可他依然不改其天生的樂觀,牽一海南大狗,四處閑逛,找人聊天。
這才是真正的蘇東坡——富有生機的蘇東坡,一生載歌載舞,深得其樂,憂患來臨,一笑了之。他具有一個多才多藝的天才的深厚、廣博、詼諧,有天真爛漫的赤子之心,所說所做,皆為自然流露,順乎天性。
蘇東坡是智者,他懂得享受人生的每一刻時光,他就像一縷清風,走過千年,走進我們的心中。
林語堂曾說蘇東坡是莊子或陶淵明轉世,袁中郎是蘇東坡轉世。
其實,在我看來,林語堂才是蘇東坡轉世。這兩個大師雖然生活于不同的時代里,相距多年,但是他們身上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
論才華,蘇東坡詩文書畫冠絕古今,林語堂則是學貫中西,集作家、語言學家、英文教育家、哲學家于一身;談情趣,蘇東坡在做菜、釀酒中找到快樂,至今還有他研究的東坡肉、東坡湯傳世,林語堂則發明了自動打橋牌機、自動門鎖,對創造樂此不疲;關于人生,林語堂主張閑適、幽默,為此受盡口誅筆伐也依然故我;蘇東坡則在朝中小人的一再打擊下淡定自若。
“相似的心靈是同一條靈魂的化身。”走過千年,能遇上林語堂,天堂的蘇東坡一定會發出會心的微笑;而林語堂遇上蘇東坡則是幸福無限,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導師;至于我們,能看到林、蘇兩位大師“金風玉露一相逢”的那一刻,則是一生莫大的榮幸。
可惜,知音難覓,兩千多年來,只有鐘子期、俞伯牙的傳說流傳后世。
整日奔波、被生活惹得愁眉不展的人啊,在床前放一本林語堂的《蘇東坡傳》吧。因為,在書里林、蘇兩位大師告訴了我們什么是幸福,如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