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好像殺了人,你會怎么辦呢??
1.?
那明明是一個極為普通的一天,可是一切細微的改變,好像又是從那天開始的。?
清晨,七點鐘的鬧鈴準時響起,陽光透過明亮的天窗灑了下來,落在我最愛的丈夫余翔身上,他的肌肉線條流暢,因為常年健身,肩寬腰窄,臀還很翹。?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健身房的游泳館里,當時他從波光粼粼的水面浮上來,那完美的身材,如雕刻般精致絕美的五官,像行走的費洛蒙,讓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向我告白了,我說:“我不相信一見鐘情。”?
他說:“那就日久生情。”?
第三次,我們直奔民政局,沒有天價彩禮,沒有豪華嫁妝,我成了歌詞里那個四塊五的妞。?
結婚一年以來,他對我百依百順,把我當女兒一樣寵,若不是怕別人誤會,我真想喊他一聲“爸爸”,畢竟我長了張娃娃臉。?
“想什么呢?”余翔的聲音將我從翩飛的思緒中拉回來,他櫻花般單薄的唇落在我的鎖骨上,在我恍神之際伸手探向熱帶雨林。?
屋外的水池,一只金色的鯉魚正在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撞向那熱烈綻放的睡蓮,密集的水珠順著花瓣落了下來……?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啊。?
吃完早飯后,余翔適時地遞過來藥和水,我患有天生的心臟病,一年前做過一場心臟移植手術后,現在身體還很脆弱。?
目送余翔上班離開后,我來到后院的花園。?
正值盛夏,青蔥的綠蘿蜿蜒纏繞,向日葵向陽而開,粉色的洋桔梗如風鈴般輕盈,紅色的玫瑰鮮艷奪目,最為矚目的是那一方水池,堆砌著假山,水的中央,躺著一朵朵美麗的白色睡蓮。?
這是我在跟余翔在結婚后開的花店,一幢獨棟別墅,被改造成店鋪、花園和住所一體,資金主要來源于父母的支持,我的家境還算殷實,余翔也贊助了一部分,他是個心理醫生,收入不菲。雖然大家都說,原生家庭會對一個人造成很大的影響,余翔雖然是個孤兒,卻對我百依百順。?
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睡蓮上似乎沾染了什么東西,我順著水池中央的墊腳石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用手摩挲那污漬,是紅色的液體。?
但,很像——血!?
方才因為近視沒太看清,此刻我才發現白色的睡蓮上竟落著一滴滴的血,如同晶瑩剔透的露珠掛在上面,其中的一滴血還順著花瓣落到了水池上。?
這血是從哪兒來的?我沒有來大姨媽,我和余翔也沒有受傷,而昨天是星期一,這后花園也沒有對外開放……?
我一慌神,不由得踉蹌了一步,腳底踩了個空,整個人向后倒在水池里,水花四濺。?
與此同時我的后腦勺磕到了擺放在岸邊的電視遙控器,面前那巨大的顯示屏上突然露出一張死去女人的臉,嘴里含著一朵雪白的睡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 蔽覈樀眉饨?。?
電視里傳出新聞主播的官方腔調:“今天早上九點,一名21歲的女孩被發現殺害在公寓的浴缸里,嘴里被放置了一朵睡蓮,警方初步判定這是一起他殺案件,死亡時間是昨晚十一點左右,現向廣大市民征集線索,如有……”?
我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那女孩的臉,為什么會有些熟悉??
我努力地想了想,才想起她和男朋友一起來店里買過花,當時她還鬧著想要池水中的睡蓮,但我禮貌地表示睡蓮不在銷售范圍內,她竟直接砸錢。?
雖然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但老娘不差那點錢!?
沒想到才短短兩天,她就……?
直到冰冷的池水沁入皮膚,我才終于回過神來,慌亂地站起身,下意識地去數水池里睡蓮的個數:“1、2、3、4、5、6?”?
明明有七朵,怎么少了一朵??
我不會記錯的,因為我最愛的數字是七,特意種了七朵睡蓮,究竟是少了哪朵?我去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之前拍的后花園照片。?
忽然,旁邊的薰衣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我不由得脊柱一陣發涼,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一片絢爛的紫色,所有的神經都緊崩到了極點。?
我一步步地挪動僵硬的步伐,顫抖地伸出手去。?
就在我的手即將碰到薰衣草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喵”,一只橘色的小貓從里面鉆了出來。?
我的心仿佛經歷了心電圖最高值到最低值的反復切換,長舒了一口氣后,又注意到小貓的腿受傷了,正淌著血。?
難道睡蓮上的血是小貓的??
想到這里,我安心了許多,連忙拿來醫療工具給小貓包扎。?
這應該是一只流浪貓,明明是只大橘,卻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我將小貓心疼地抱在懷里,走出后花園。?
后花園跟花店的店面是連著的,我將小貓放在柜臺上,拆了包速食雞胸肉喂給它:“以后可不能再到花園里亂竄了哦!闖進別人家,就算不敲門,也要先喵喵叫幾聲啊?!?
小貓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吃著的間隙,抬頭沖我“喵”了一聲。?
我很滿意,正專注于擼貓時,店面的玻璃門忽然“砰”地一聲被撞開了。?
緊接著一個人影沖了進來,迅速地來到我的身旁,蹲下。?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對上的是一張干凈白皙的臉,小狗般向下耷拉的眼睛顯得清澈又無辜,是女孩子青春時期喜歡的少年模樣。?
“噓!”他將手指放在嘴前,朝我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我正困惑著,又見幾個男人氣勢洶洶地推開門進來,看上去像混混。?
領頭的問道:“美女,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臭小子跑過來?”?
我搖搖頭,混混們巡視了店里一圈,然后憤憤地走開了:“別讓那小子跑了!”?
見混混們走遠后,我低頭正要提示那少年時,他卻“蹭”地突然站起來了。?
鼻尖正好掠過我的臉頰,一瞬間我聽到了他綿長的呼吸聲,風似乎都放慢了腳步,而我胸前的波濤似乎還不小心頂了他一下。?
我抬頭,看到他的一張臉已經紅成了落日的火燒云。?
“謝、謝你啊……”他磕磕絆絆的說道。?
這附近的治安不是很太平,常常有幫派打架,我已經習慣了,但都是本著少管閑事的原則,可現在,我卻注意到少年的胳膊正流著血,一驚:“你受傷了?”?
他看了眼傷口,后知后覺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嘶”了一聲。?
于是,剛剛給貓包扎傷口的急救箱正好能繼續發揮它的用處,我又熟練地給他處理好傷口,蘸上酒精消毒,看著他明明很痛得要死卻還強忍著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
“原來這只貓被你帶回來了,難怪我好幾天沒見到它了?!鄙倌晟焓秩ッ儇垼氖种赴尊揲L,來回揉捻著貓的后脊椎骨,據說那里是貓最舒服的地方。?
“不是帶回來的,跟你一樣,都是不速之客?!?
聽聞這話,他卻輕聲笑了笑:“我叫龔映天,你呢?”?
“玫瑰?!?
他好像半信半疑,但最終選擇相信。?
不過這確實是我的真名,以前上學的時候,這個名字的點名命中率幾乎百分百。?
“那這玫瑰,我要了。”說罷,他從一旁的花瓶里取下一支帶刺的玫瑰,歪頭沖我燦爛一笑,笑容青春四溢,攝人心魄。?
我心忽地一窒,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危險的人物,一只佯裝成小綿羊的狼。?
2.?
晚上九點,余翔下班回來了。?
一般這個點也沒什么人買花了,我便早早地關了店鋪。?
余翔進門的時候,我像往前一樣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吻,我們像熱戀中的情侶,永遠都不會覺得膩。?
“你今天看到新聞了嗎?”余翔脫下針織衫外套。?
我接過外套,幫他用衣架掛好:“什么新聞?”?
“睡蓮女孩他殺案。”?
女人死去的臉,嘴里含著的睡蓮,直勾勾的眼睛,一瞬間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怔了怔,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怎么了嗎?”?
“今天有個病人來我的診所,說他是那個女孩的男朋友,動手殺了她,但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余翔語出驚人。?
“什么?”仿佛有道電流從我的身體里劃過,我不由得顫了一下:“你……有那個病人的照片嗎?”?
“我用手機拍了一張。”余翔以前從不跟我探討病人的隱私,畢竟這是作為心理醫生的基本職業道德,但顯然他應該也被嚇著了,不知道怎么辦,才會求助于我。?
余翔把手機遞了過來,我仔細看了看,正是那個女孩的男朋友!?
“我見過他……”我將女孩和男朋友來店里買過花的事情告訴余翔,余翔也有些吃驚:“原來她就是你之前埋怨的那個無理取鬧的客人。”?
余翔又問道:“那你覺得,我要報警嗎?可是我又怕,那個病人是有神經病胡說的,他的精神檢查報告還沒出來。”?
我搖搖頭,也不知道該給余翔什么建議好。?
晚上,我躺在余翔的身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我看著天窗落下的銀色月光,夜空中有輪明晃晃的月亮,這是整間屋子我最喜歡的設計。但是現在,我卻覺得床上的我,像被人一覽無余地偷窺了一般。?
幾片褪黑素下肚,困意終于來臨了。?
睡蓮女孩的臉沉入水中,瀕死的窒息感讓她雙手來回撲騰著,在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大口大口地喘氣,她用盡全力扭頭去看那將她摁入水中的人,竟是我的臉。?
“??!”我尖叫著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做噩夢了。?
余翔已經上班去了,他在床頭給我留了張便利簽:看你睡得太死,沒忍心叫你,早餐在桌上,早安哦~?
我緩了緩神,驚魂未定地從床上下來。?
這一天我工作都心神不寧的,在給花包裝時剪壞了好幾張包裝紙,只好去倉庫取新的紙。?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架子的下方好像藏著什么東西。?
我拿起來一看,是個粉色的錢包,里面有銀行卡、人民幣和一張名片,寫著某個設計工作室的名字、聯系方式和地址。?
應該是客人落下的。?
我按照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卻顯示已關機。?
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客人來取,我不由得替客人感到著急,便在閉了店后,前往名片上的地址。?
這是一個民商兩用的公寓樓,里面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工作室,我走到門口,卻發現那里貼了警戒條。?
鄰居的大媽見我站在那里,好奇地張望了下。?
“門口怎么貼了警戒條?”我問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