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面對面坐著,兩個人相顧無言。望著眼前這張我曾經一閉眼就忍不住淚流的臉,一時間我有些百感交集,可是卻又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是悲。
他的眸中同樣神色復雜,幾次想要張口卻又忍住了,我猜他和我一樣,在想到底怎樣的重逢相處方式才比較得體。
說來也巧,曾經糾糾纏纏了那么久的兩個人,竟然會在相互失聯一年后在相對面的小區入住,而住了兩年后,兩人才第一次碰到。
其實,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們再次見面的場景,卻不曾想過原來我們竟會在各自的家門口遇到。
是他想認出了我,看到他的時候,我有些恍惚,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難以言說,從前,我最愛的就是他的眼,可如今再見,也不覺得似從前那般神采奕奕了,我的少年終于還是老了。
后來他提議到附近的咖啡館坐坐敘敘舊,我便跟著他來了。
“最近怎么樣,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他終于開了口。
當初一分開,我便將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除,連兩個人共同的群都退了,后來搬家、換工作,我們就徹底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一般般吧,工作一般、生活一般,不過還算知足。你呢,應該結婚生子了吧。“
“嗯,孩子剛會走路。“
“還是你速度比較快,我可還單著呢。“
“啊,那可得抓緊啊。“
“你怎么和我媽似的。“
我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好像真的就是兩個許久未見的好友一樣,這樣輕松愉快的相處方式,讓我覺得那么歇斯底里相處過的昨天就像夢一樣。
記得當初吵架鬧分手的時候,是個大冷的冬天,我這邊剛掛完電話,他那邊就馬上騎著車出門了,四十分鐘的車程,等終于到了我樓下的時候,他早已凍得雙耳通紅。我瞞著爸媽一個人偷偷地下樓,看到他既心疼又竊喜,然后兩個人在冬夜的路燈下擁吻,寒夜和燈光將兩個年輕人的心拉近再拉近,我們都緊緊抱住對方,兩顆心對愛炙熱又虔誠。
他離開后,我的生命中也有其他人出現,可是我卻再也沒有辦法用那樣澎湃的情感去愛一個人了,倒不是對他念念不忘,只是,有些東西,會隨著年紀慢慢消逝。
《年輪》中寫到:“我們多么想重新回到過去,去安慰別人也同時使我們自己獲得安慰,并企圖使已經過去的事情再重新發生一遍。不是按照它發生過的樣子,而是按照人意愿中的樣子。“,很多人都覺得過去總有遺憾,想要回到過去,去擁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可是我一直推崇的是,有些人,只需在你最需要他的年紀陪伴過你,那么無論你們有沒有走到最后,都將是彼此最好的結局,因為你們曾擁有過對方最稚氣而又豐沛的美好,并且這份美好,除了你們,沒有其他人擁有。
兩個人聊著天,不知不覺便到了飯點,他妻子打來電話催他回家吃飯,我識趣地起身和他道了別。
我們走出咖啡館,兩個人都默契地知道這樣的攀談再不會有下次,但是能和不愉快的分開和解,便是這次重逢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