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連城是被章維拍醒的。
? ? ? ? 他粗啞著嗓子說:''陳連,起來了,要集合了。''
? ? ? ? 連城幾下套好盔甲,用冷水沖了個臉,拿著她的劍和盾牌,出了營帳。
? ? ? ? 她的劍,是她和章維一起去打鐵鋪選的樣式,劍鞘上,還刻著一個連字。
? ? ? ?他們一群人跟隨左校尉的隊伍深入西嶺,抄小路準備埋伏在敵軍左翼,沈茗豫和張均易那一隊跟隨右校尉從東陵山小路過去,開戰時,兩隊沖入敵軍陣營,破壞陣型,然后側面突圍,與主力匯合。
? ? ? ?這個任務,多半九死一生,深入敵軍,一旦疏忽,便是全軍覆沒,連有經驗的老兵去完成這個任務都不一定活著回來,更不要說他們這些新兵了。
? ? ? ?左校尉楊恭律看了看他們,輕扯嘴角,說:''等一會兒一切聽我號令,特別是你們這些新來的,就你們這幾千人,殺都不夠敵方殺的,還有,西晉號稱十萬兵馬,事實上并沒有那么多,但我們還是處于劣勢,撐死五萬,所以,你們要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說是練手,多半也沒幾十個人能回來,西嶺之中沼澤很多,泥土都是濕的,你們走在大軍中段,如果你陷進了沼澤中,就等著死吧……''
? ? ? ? 他們沉默走在大軍中央,山林寂靜,枯枝被踩碎的聲音沙沙作響,便如同蜿蜒爬行的毒蛇一般危險,每走一步便是心悸,鞋上全是泥水,道路甚是泥濘,兩旁高大而陰濕的樹上偶爾有幾只千足蟲附在上面,酣然入睡。
? ? ? ? ?''救命!救命啊!''幾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天際,連城習慣性循聲一看,一個瘦小的士兵陷在沼澤中,越是掙扎,越是往下陷,他的同伴試圖去救他,卻拉不上來,連城想去幫忙,章維拉著她,不讓她前去,他沉聲說:''陳連,不要去送死。''
? ? ? ? 連城看了一眼那個無助的士兵,終究回過頭去,繼續前進,而一位衛尉,過去拉走了他的同伴。連城認得那個士兵,也是個新兵,他和他的同伴,她和還有章維有天正午趁杜卿臨不再,一起去偷杜卿臨煎好的解暑湯,他們四個一人一口的喝完了那份解暑湯,當然,也被杜卿臨逮著,去給他洗草藥以示懲戒,他們草藥還沒洗完,就在后溪里互相潑水......
? ? ? ? 戰斗的號角在耳邊轟炸,他們甚至聽到了兵器碰撞發出的刺耳響聲,敵軍就在前方,與主力部隊拼殺,右校尉已經帶領部隊沖了進去,前方加快了腳步,士兵們大喊著口號,舉起兵器,準備隨時出擊,連城也拿好兵器,廝殺之前,她看了眼天空,長空萬里,劃過流云的痕跡,那白日,灼灼地炙烤著大地深處,光芒刺的連城眼睛生疼。
? ? ? ?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以前不是沒有去毀掉過寇窩,只是,她每次都只是把人打暈,從來沒有殺死過人。一劍下去,便是鮮血淋漓,一個生命便在眼前流逝,那士兵死時,連雙眼都未曾合上。
? ? ? ?連城被兩個士兵合力攻擊,她一劍砍掉一人首級,眼看另一人劍便刺了過來,她心一緊,抬手握住劍鋒,不管手中鮮血,直接揮劍斬了首級,離得太近,那炙熱的鮮血便濺到了她臉上,她卻沒了感覺,只是麻木的揮劍,手臂上被砍傷,肩上被劍劃了一條血痕,雙手沾滿了鮮血,有敵軍的,也有自己的,日光下,她的臉因鮮血映襯顯得格外蒼白。
? ? ? ? 戰爭終是露出了本色,無盡的殺戮。
? ? ? ? 西晉大軍之潮褪去 ,他們回到了軍營,連城回去時,章維已經站在了營地旁,看到她,直接撲過去抱住她:''陳連,我還擔心你小子太瘦弱,連對方一下都撐不過!還好,還好你回來了……''
? ? ? ? 他話還沒說完,連城就被杜卿臨拎了過去:''你沒看到嗎?她是傷員。''
? ? ? ?連城被帶過去包扎時還看到了沈茗豫,他被同伴攙扶著,見到她,柔柔的一笑,是對生的感激。
? ? ? ? 那晚的月光,灑下了蕩漾的清輝,籠罩著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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