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其實這條街，并不像我們一起走過的那條路。只是街邊垂下的樹枝，讓我莫名想起了我們走過的那條路上的枇杷樹。所以，想起了你，想起了我們一起走過的時光。
02
那年的秋天好涼，也許是因為身在異鄉，萬物陌生，心里慌得發冷，于是那秋天的風就更顯得冰涼凄楚。
我們的相識沒有戲劇性，不知你是否還記得，而我從未忘記。在學校的那個十字路口，看到你和凱在等紅燈。
我不認識你，卻認識中國留學生學生會主席凱，所以很自然地，他向我介紹了你。
最初對你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也就是一個白凈、斯文的男生模樣，不太熱情，但也不冷漠。這樣挺好，本來也是陌生人，何必太過自來熟。如若那樣，反倒會令我感到窘迫。
后來我問過你，第一次見我的感覺怎樣？你笑著說：“那次可不是我第一次見你，早在學校的MBA Lounge走廊里，就見過你啦。嘿嘿，雖然面帶著微笑，優雅地迎面走來，可是不敢靠近你呢。女神的感覺吧。”
我笑了，笑你的夸張與肉麻，雖然我莫名地享受其中。
那次在十字路口相識后，沒過幾天我們就在學生會組織的活動中再次相見。依然沒有特殊的感覺，只是覺得你挺自然，一口標準的倫敦音，讓人恍惚覺得你的母語是英文。
就是在你端坐在會場中間，給學弟學妹們介紹留學生活經驗時，我在某一刻，突然在心里對你有了渴望。那是一種純潔的心動，沒有任何欲望的驅使，很美好。
從那天起，你走進了我的心里。以我的性格，我是不會把自己對你的牽掛和惦記告訴你的。心里明知道不說，也許我會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失去了你。
但是我說不出口，只有讓這份思念折磨著我，讓我堅強地與自己搏斗著。
應該感謝芊芊，是她知道了我的心思和痛苦后，帶著我去找你。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什么，但是以你的聰明，你應該一下子就猜出了我對你的感情。
你沒有什么表示，也許在思考，在衡量，或者在想著拒絕的理由，其實，我什么也沒有說。但我應該是把心思表現出來了。你知道我是沒有手腕和心機的人。
那個周六，不會忘記的。早上起來吃過飯，本打算去市中心逛逛，門鈴響了，你來了。手捧著鮮花，看呆了我。
很直接的表白，希望與我在一起， 我不知所措，心中驚喜，于是笑了，覺得幸福也覺得滑稽地笑了。
有了你之后，心里真踏實。有空的時候，就會想念在一起時的甜蜜與溫暖。時不時地臉上會浮現出笑容，那一定是因為想到了你。
你對我好嗎？我仔細回憶著，卻想不起你對我的好。而我對你的用心卻歷歷在目。
我們都在課余時間打些零工，為了賺點錢，更為了見證一下在異國他鄉的生存能力。
我在唐人街中餐館找到一個服務生的職位，一周去兩次，晚上。而你則在當地人的餐館謀到了一職，報酬比我的高。
我們都很開心，因為可以用自己的勞動在學習之余，收獲金錢，錢雖不多，但也是自身價值的體現。我們曾為此在學校大街的粵餐館慶祝了一下，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們，真可愛，真單純。
你打工的餐館離家不近。坐電車的話，中途需要換車。為了省錢，也為了享受那份相伴左右的浪漫，我們決定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徒步上去。
之所以用“上去”來形容，是因為那餐館的位置是在小坡上的。所以我們走上去，還真不太容易呢。好在年輕，好在與愛的人一起，時光總是美好的，時間也總是飛逝的。
不知你還記得那條路上的枇杷樹嗎？它是那么茂盛，果實磊磊，我們曾看著那樹上的枇杷，感嘆那里水果的昂貴。
那樹應該是屬于圍墻里面的，只因它的樹枝長到了墻外，無人修理，于是被我們發現了。你跳著高抓下來幾個，捧在手心遞給我。我則緊張卻歡喜地接過了它們。
悄悄地問你這樣是不是不好，人家的樹啊。你說，這樹并不是私人財產，否則會做圍護。我并沒有說服自己認同你的理由，但也頭一次大膽地接受了用這種方式得來的水果。
以后每次送你去打工、接你回來的路上，我們都會望望這棵枇杷樹，感嘆它果實的美味，和我們獲得果實時的緊張與興奮。
這樣的回憶，或許現在只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了，你應該早就忘了吧。那時的甜蜜與溫暖，不知是否隨著冬天寒冷的風，早已從你的心中飄走了。又或是隨著秋天的葉，落到了哪個你不會在乎的角落。
我那時每周也要去唐人街的餐館打工，每周二次，晚上的時間。我們一起吃過晚飯，我就去乘地鐵，你在車廂外跟我揮手再見，轉身就走了。
晚間結束工作后，街上已經鮮有行人和車輛，只有霓虹燈還在孤獨地閃著光亮。我一個人往車站走，從來也沒想過你是否應該來接下我，這么晚了。可是，你沒有主動提出來過，我也就沒去奢望。
只是有次香港同學玲玲認真地跟我說，“他應該來接下你的”，我才發覺：其實你這樣的漠然，讓我不舒服，也不開心。
可是，我始終也沒有跟你提起，因為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堅強的，于是你可以有理由不用擔心我的安全與心情。
可是，我心里知道，戀人不應該是這樣的，那份對愛人的擔心和牽掛，應該是自然而然產生的，而不是一方要求才獲得的。于是，我知道我在你心中沒有地位。
03
回憶一下，在一起后，似乎總是我在惦記你：起風了，你穿得夠不夠暖；下雨天，你有沒有帶傘；中午下課后，有沒有好好吃午飯；給你帶去的水果，你是不是按時吃了。你的各種論文有沒有按時完成上交；有沒有給你家人打電話報平安。
你一周兩次的餐館打工，總有我陪伴著你去，再陪著你回。一路上，你不會孤單，卻從來也沒問過我，上來走著累不累？會不會耽誤時間做功課。
你把我對你的一切陪伴都當作是理所當然，所以接受得心安理得。而我，依然是孤單地一個人上學，放學，去打工。
想想這些，不禁暗自嘲笑自己愛得卑微，所以也就注定沒有結果。還記得有一次你母親的電話打到我家，因為她找不到你，從你室友那里問到了我的電話。
我不喜歡她，說實話。因為她的聲音很粗重，像個男人。而且語氣冰冷，不溫暖。我緊張地跟她寒暄著，卻從心里覺得這種尬聊令人不舒服。然后她說了一句讓我聽著難過也氣憤的話：“有你照顧他，我很放心。”
現在想想，你的自私也是有原因的。你在一次與我母親的通話中說了同樣的話：“阿姨您放心吧，有葉子照顧我，沒問題的?！蔽衣牭迷尞?，更聽得氣憤。
這是我媽，你跟她說有我照顧你，沒問題的。不知你是情商太低，還是本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媽媽在那邊很是不開心，給了你一句：“你們應該互相照顧?！?/p>
其實，你應該更加對我好，不是嗎？因為你是男人，你是我的戀人。只是你跟你媽媽太像了，像得讓我寒心，像得讓我無語，像得讓我隱約意識到，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時間確實是好東西，它可以驗證一切合理與不合理的存在。在我熬夜幫你把論文打好，到學校裝訂部裝訂成冊，讓你拿去交給教授后，你漸漸地不再到我這里來了。
因為你對我一貫的冷漠與不上心，所以我最初也沒太在意?？墒悄惝吘故俏业膽偃?，我又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所以我發現了你的變化。開始你給我的理由是太忙了；后來就沒了理由。
然后有一天，我在學校外的大街上，看到了你與薇走在一起，有說有笑，她還親昵撒嬌地打了你一下。你則笑著把她摟在了懷里。
那一刻，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眼淚憋不住流了出來，卻必須用墨鏡掩飾住，因為我不想讓陌生或熟悉的人看到我的傷心，更不想讓你們看到我的失落。
薇的家里很有錢，應該符合你的擇偶標準。你說過，你家里希望你能夠留在這里，無論用工作還是婚姻的方式，都可以，只要能留下來。而薇的全家已經在這里拿到了身份，你與她在一起，未來的前途應該是無量的。
離別總是傷感的，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我一直相信這一點。不同頻的人，即便曾經在一起，也不會永遠走下去。在那個落葉遍地的秋天的午后，你來跟我懺悔告別。
我沒有怪你一句，也不想說任何祝福，從此你對我而言，就是陌路了。所有的美好快樂都被傷心絕望帶走了。帶走了也好，留給我一個嶄新的未來，不再有痛。
04
你如愿留在了那里，我孤單地回了國。再次接到你的電話，讓我很詫異，因為我不曾給過你我國內的電話號碼。你說是通過凱拿到的。
是的，我跟一些中國同學還有聯系，回國后，同一城市的同學時不時還會聚會一下。他們也曾問起過你，而我已不想多說。
你說想見我，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在電話這頭微笑地拒絕了。你早已走出了我的世界，把痛苦傷心絕望留給我了；而我也早就走出了你的世界，把美好扶持牽掛照顧留給了你。又何必再次相聚呢？
沒有意義的事情，我現在不想再做。你不是一個好男人，我心里知道，所以，我不會再為你浪費我的青春年華。
你跟薇的生活好不好，我已不關心，更不會在意。當初你為了留在那里選擇了她，辜負了我，那么現在你也就沒了資格去探究我的生活。也許你想說你是關心我，但是同樣的，你沒有關心我的資格了，因為你有妻子。
我曾經說過：不認識你時，我有無數個擇偶標準；認識你之后，你的一切就是我的標準。這話曾讓我的同學們贊嘆不已，奔走相告。
現在想起這話，我都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純潔得可愛也可敬。只是你辜負了我，于是，你不再有靠近我的機會，哪怕是見面聊聊，也沒了機會。
一個人走在這秋意漸濃的大街上，感受著秋風的涼與疾。那街邊垂下的樹枝，擋了我的去路，我隨手撥開了它，于是莫名地想起了我們的那棵枇杷樹和過往時光。只是它們都一去不復返了。
沒有后悔，也沒有遺憾，在秋天的傍晚，走在秋意漸濃的大街上，我聽到了秋風的低吟，它在告訴我：一切的不如意，都會隨風而逝；留下的，一定是值得我珍惜和擁有的未來。
文|楓葉豐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