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客棧仍一片寂靜。
客棧在城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和大街還有一段路。投宿的人并不多。尤其秋寒時分,進城的人本就比平常少。
白天猶可,入了夜,便只能聽聞寒風落葉之聲。
呂巖聽了半夜落葉聲。
初聽沈默提及梅花,心中隱隱有些期待。待細看之下,那梅花,卻與記憶中的相去甚遠。
守衛脖頸的梅花,是四瓣花瓣,并無花蕊。
呂巖在長凳之上,不由得想起那永生難忘的另一朵梅花。
這個季節,梅花正當吐蕊。
正入眠一小會,便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不是小二的腳步聲。
輕微,不易察覺的腳步聲。一般人不易察覺,呂巖卻清晰地捕捉到,并且判斷,來人有些輕功,但未臻絕境。
呂巖正要喚醒豫靈,卻聽門外傳來輕輕的扣門聲。
豫靈轉過頭,正好與呂巖四目相接。
扣門聲后,是諸葛明的聲音。
豫靈姑娘!
豫靈放松下來,又似應答,又似自言自語。
敲門便敲門,這么小聲,是怕人聽見?還是怕人不知道你來了!
諸葛明在門外愣了一下,才道,清早來擾,實在冒昧。豫靈姑娘,諸葛明,方便進來嗎?
豫靈正要回答,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還沒換衣服。
然后是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呂巖也還沒換衣服。
最嚴重的是,一男一女共處一室,該如何解釋?
且慢,我換下衣服。豫靈喊道。
呂巖看著豫靈,也是頗為茫然。
二人對此已習以為常,梅花島上,眾人也見慣不怪。
呂巖豎起食指,輕噓一聲,在長凳上躺下。豫靈心領神會。
于是諸葛明進來以后,看到的是,豫靈穿戴整齊,呂巖則仍穿著昨夜的衣裳,在長凳上時不時發出鼾聲。
豫靈指指呂巖,不勝酒力。
諸葛明并未起多問。下了樓,同豫靈到大街上覓了一間酒樓,便要進去。
酒樓大早上的,一般不會開門營業。門口小二見了諸葛明,卻是滿臉堆笑,直道明少爺請請請。
小二朝豫靈多看了一眼,諸葛明目光凌厲地懟了回去,哼道,趕緊置辦早點。
冒昧一問,姑娘與呂公子,是何關系?
你說呢?豫靈反問。
看二位年紀,氣度,身手,莫非是師兄妹?
諸葛明這一問,好似略有深意。豫靈雖則看似天真爛漫,卻也并非不知,這江湖中,師兄妹,乃是極為曖昧的關系。
不是。豫靈沖諸葛明眨眨眼。
那,莫非,二位是行走江湖的情侶?
不是。豫靈干脆答道。
豫靈也說不好這種關系。記憶中她一直和呂巖在一起,一起習武,一起摘花,一起念書,一起下棋,甚至同床共枕也是常事。但她從來沒叫過一聲師兄。
如果是呂巖,他會怎么回答。
呂巖的回答,也是兩個不是。
這是昨夜趁豫靈如廁期間,諸葛明打探出來的。
諸葛明只是在確認。
行走江湖,一男一女,年紀相仿,郎才女貌,若非師兄妹,又非情侶,也是情誼非同一般。
但這于他,又貌似好事一樁。
諸葛明與豫靈吃了早飯,聊了一會,約好待呂巖酒醒,一同研究竊賊之事,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秋風勁急了一些,長衣翩翩。諸葛明沿著大街,氣宇軒昂地走回諸葛府。
豫靈轉身在小攤上買了兩個包子,腦海中還是那個問題,如果是呂巖?他會怎么回答?
而呂巖早已忘了這兩個問題。
他正在翻閱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