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最不能忘懷的是初戀。
而我的初戀，我分不清是哪一次。是初中時候喜歡看穿白裙的同桌，還是高一那會兒喜歡看樓下學妹的酒窩？我記不清我說過多少次我也許喜歡某個女生，直到她坐到我前一排，那年高一下學期。
2007年3月，我從理科班轉去讀文科，全校前十名的排名成績數學卻只有總分的三分之一，班主任理所當然地讓我坐到第二排，而她因為個子比較矮而被安排在我的前排。接著就是高中生都不稀奇的上課傳紙條、自習課隔空聊天、下課一起聽音樂那些破事，雖然這些破事在很多年后倍感珍惜。
我們肆無忌憚地相互了解著，我告訴她我喜歡過的女生，她們都有著什么樣的特征，我也告訴她喜歡過我和正在喜歡我的女生，她們寫給我的情書，她讀著那些情書笑得合不攏嘴，說你還挺有女人緣。當然，那時候的我并不知道，我的女人緣也包括她。
時間一天一天過著，我甚至讓她幫我轉交我高中時候寫的第一份情書，給一個低年級的學妹，她當時極不情愿，我當成是因為要跑路的緣故，所以給她說了很多好聽的，她脾氣很大，生氣的時候我不敢惹，結果就是，氣著還是把情書給送出去了。當然，沒收到任何回復。
中間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也許是不想去理清楚，也許是我從那時候起，重心偏移了，她就稀里糊涂地成為了我的妹妹，多年以后，我才恍然明白，這是她早都打算好的。總之就是，高一結束之前，我收到了她從前排反手遞過來的一封長篇大作，毫無疑問是趁我睡熟的一節午眠課一字一句認真寫的。我笨慘了，雖然早就聽我最鐵的哥們兒提醒過“你那妹妹怕是對你想法不單純”，可我知道，她最單純不過了，那年她16歲。
我不敢做任何回復。
那年的暑假，她給我打過無數個電話，大多我都不敢接，怕抑制不住強烈的情感，我總算搞清楚了什么叫日久生情。電話通著通著，就越來越思念了，盼著早日開學…
高二的我們換了新教室，當然也換了新位置，我不再坐前排，認識了新同桌，新前排，新后排，即使她說過，我很有女人緣，可從那時候起，我跟前排后排再也聊不起來了，上課時候的眼光時不時就要飛去第一排，那一年，我們交際少了很多，大多數靠同學傳遞的紙條。而那時候的我，會寫很多的詩，她當然是第一個也是最忠實的讀者。
2008年5月12日，這個日子使很多很多人刻骨銘心，我亦然。當時的她和我并沒有回寢室午休，而是借自習為名在教室聊天，說是聊天其實就是坐一起寫字，因為一旦說話就會吵著在教室自習完午休的同學。我說：快回去睡會兒吧，待會兒該上課了。她剛回座位睡著，猛然間窗戶搖起來，桌子搖起來，我抬頭看全世界都在搖著。我忽然大叫一聲：地震了，快跑！全班二十幾名同學都往樓下跑了，一時間來不及反應，我離門口近所以一下就沖出去了，可是我突然反應過來她怎么沒跟我一起出來，我為我獨自一人出來感到強烈的愧疚感，自責，憤懣包圍著我。我立馬跑回去了，盡管那時候搖晃得非常厲害導致站立不穩，心里焦急萬分。總算是在教室門口迎面碰上睡眼朦朧的她正在慢條斯理往外走，我一把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跑，我不記得中間有沒有摔倒過，總覺得那幾分鐘的時間過得太漫長，現在一想又覺得那幾分鐘的時間過得太快，那是我第一次牽她的手。就這樣慌里慌張稀里糊涂地跑出去了。
那次之后，她沒有覺得我多么英勇，多么不顧一切，多么在乎她，一切都照舊過著，可誰知，短短幾分鐘的經歷卻成為我畢生難忘的回憶。因為我，打算過舍棄生命去保護我至愛的女人，當然這個過程只有我自己知曉。生命的含義對每個人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對我，亦然。也是在這種至關重要的選擇題上，我找到了我一直想找的答案，對，我愛她。
愛她，已經超過我的生命。
我一直想讓以上一句話出現在我的某篇文章中，或是某個故事里，抑或是我對某個人的陳述。今天它總算著陸了。
我確信這是愛，因為衡量它的秤，是我自己的生命。
我更珍惜了，一首又一首的情詩誕生了，一封又一封的情書送過去了。而我，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句話叫做樂極生悲，或者說，物極必反，也可以叫做自作自受。
同年夏天的期末，由于她成績一直是中等偏上，對于即將升為畢業班的我們，必須知道這樣下去意味著什么，所以我早早的為以后的學業做著所謂的打算，我怕她沉迷于兒女私情而耽誤學業，那樣我就是大罪過了，因此我給她布置了一項至今看來非常荒唐的任務
期末考試考進全班前20名，失敗的懲罰是整個暑假不聯系。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那年暑假，我們都無比的煎熬，理智控制著我，掛掉一個又一個電話。終于有一天，我收到一條短信：我燒掉了你給我寫的所有的信。
大概有三百多封。毀于一把火。
…………
高三了，我們都忙著學習，她以學習為名，對我愛理不理。終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一問她，我倆還有戲嗎，她在陽臺上回復了我一句話：高考結束之前不說一句話。
這一個約定堅持了整整十個月。
蒲公英的約定。
這中間十個月，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過來的，一邊忙著穩住自己的學習，一邊去幫她找快速提高學習的方法，一邊上課傳紙條，這些紙條大多數都沒了回應，像電話的那頭斷了線，這頭卻在沒完沒了地自言自語，很多時候換座位的時候我和她只隔著中間一條短短的空隙，卻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終于高考結束了。
我想我們該有一個說法了。我帶著十個月的思念，在高考結束的當天下午，把她堵在了校門口，卻發現，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她也是一臉茫然，好似我們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共同的好友介紹完我們各自就溜了，留下我們兩個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所謂的要個說法壓根沒有任何說法。
當天晚上的慶祝晚餐她沒有跟我們在一起，但是我吃了晚飯早早地跑去找她，希望能跟她單獨呆著，那晚我們通宵在街上晃悠，和幾個最要好的朋友，那晚我第一次認真牽了她的手，誰也沒有想到，那竟是此生最后一次。
晃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學校收拾東西準備滾出校門了，我再一次堵了她在女生宿舍門口，第一次開口要了她的一版那年代很流行的大頭貼照片。就這樣，帶著各種復雜的心情離開了夢開始的地方。
暑假里，分數還沒下來，她邀請我和幾個好朋友去她家玩，飯后，我陪她一起洗碗。隨口問了一句，我送你的盆栽呢，怎么沒見你從學校帶回來？她也隨口應了一句：扔了。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隨后我又問了她久久不能問出的問題，我們該怎樣下去，她只說了一句話，讓我傷透心卻無言以對的一句話：我很愛我的爸爸媽媽。
斷了。
腦子里一片空白，現在的我依然清晰的記得當時五味雜陳的心情，我放下抹布沖出房間，沖出她家。我只記得好像那天我在一個網吧里呆了一天一夜。
只是發呆。
我曾經聽到過一句話非常有道理：失戀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次特殊的成長。
你之所以對窗邊死去的玫瑰花感到無比傷心，不是因為它是一朵漂亮的玫瑰，而是因為你每天盡心盡力的澆灌。
愛情是雙方的，需要每一方都有均衡的付出，一旦失衡，就像走獨木橋，左右搖擺總有一天會跌落深淵。
也許我們的愛情早已失衡，我久久不能忘懷的，也許并不是你本人，而是我自己默默付出的青春，是曾經一起經歷的美好畫面。
比如，那年夏天我問你要的相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