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個假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不,也不能說是陌生的環境,我覺得我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生存過,至少我腦子里沒有與別人生活過的記憶。我仿佛是個沒有過去的人,可我卻有著奇怪的現在。對的沒錯,坐在我床邊的是自稱為我的爸爸和媽媽的人。
“兒子啊,你晚飯想吃什么?媽媽給你做好不好?”這個女人看著我,眼神熱切而真誠,打扮得體,蒼白臉上卻有隱藏不住的疲憊。
“我……認識你們嗎?”
“你當然認識我們了,你怎么能不認識我們呢?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爸爸媽媽辛辛苦苦把你養到16歲,這種玩笑話可說不得!”
“兒子啊,別鬧了,以后你想玩游戲,買手機我都依你,別說這種話讓你媽媽傷心了好嗎?”
“好。”我一時想不到回復的話,只好順著他們的意思。
“我和你爸爸先出去了,你困了就再休息一會兒,做好飯了我再叫你。”媽媽拉著爸爸的胳膊就要走出房門,明亮的日光燈打在他們身上,我卻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呢。算了,我也懶得想,于是又閉上眼睛小瞇一會兒。模糊中聽到“劉大師”,“還魂”的詞。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兒子,飯做好了,快出來呀!”媽媽喊。隨后又傳來爸爸教訓媽媽的聲音“嗐!你老糊涂了嗎?兒子自己怎么走得動?!還不快點跟我去扶他出來!”聽得出是壓抑著的聲音,可是我卻聽得一清二楚,事情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他們進房間的時候,我又特地看了地上,真的沒有他們的影子,后知后覺,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坐在飯桌上,吃過幾口飯,像剪影般,往事一幕幕,我全記起了。
“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不在了?”反復斟酌,還是用了最直接的詞語。
“兒子……”媽媽看著我,淚眼婆娑
“我都知道了。”一口飯在嘴里,滋味全無,嚼也不是吐也不是。
媽媽轉又看著爸爸,兩個人對視良久,最后爸爸下定決心似的長嘆一口氣,“孩子,說出來你可不要承受不了……”
“嗯。”
“其實……今天是你的頭七……”
……
今天是我在這個家的最后一天,事情前后說來也簡單,一個男孩,在過完他第十六個生日不久后就因為癌癥去世了,他的父親母親不能接受兒子突然逝世的事實,找了傳說中的渡靈人,在頭七這天把兒子靈魂召回家,做這一世的最后告別。本來父母還不知道怎么開口的,要不是兒子開口,可能還要拖個半天才坦白。
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重新回到我的大腦。過去十六年,我不是很聽話懂事的兒子,從小就很皮,長大點也不讓父母省心,父親整日為了生計在外奔波,有時候受不住,會把在外受的氣撒在兒子身上,和妻子的關系也時好時壞。而我正在叛逆期,不愿意和父親交流,雖然心疼母親,因為沒什么共同話題,也很少和母親說話。知道自己患了癌也只是幾個月前的事,父親二話不說停止了所有生意,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往大醫院送,從一個醫院轉到另一個醫院。父親那天說要給我買我中意很久的模型,結果買回來我就走了,沒能見上最后一面。所以他才找到劉大師,花了很大價錢才讓我回來,盡管只有一個晚上。
我的病是母親那邊的家族病,隔代遺傳。按規律我可以活到三四十歲的,誰知道天意弄人,或許這也是對我的懲罰。而我最大的罪過,就是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希望可能出生的妹妹乖巧一些,長大后對父親母親好一些,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至于我在房間為什么沒有看到父母的影子,也許這就是異世的界限,我們都看不到對方的影子。
現在我可以肯定了,沒錯,我真的是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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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線
本故事基于真實事件瞎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