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虎。
主角:武松。
配角:酒家、母老虎、獵戶等。
看點:武藝高強。
源自《水滸傳》第二十二回:橫海郡柴進留賓,景陽岡武松打虎。
※※※
1?
武松在路上踩了幾日,來到陽谷縣地面——此去離縣城還遠;當日晌午時分,走得肚中饑渴,望見前面有一個酒店,挑著一面招旗在門前,寫著五個大字:“三碗不過岡”。
武松大踏步流竄過去,進入店中坐下,把哨棒倚在桌邊,叫道:“主人家,拿酒來喝。”
店主人答應一聲,拿來三只碗,放在武松面前,把其中的一只碗篩滿了酒。
武松端起碗一飲而盡,咂咂嘴,點贊:“好酒!主人家,你怎么做生意的,讓我喝寡酒哇?菜呢?有飽肚皮的玩意兒,買些下酒。”
酒家賠笑道:“客官只吩咐拿酒,沒吩咐拿菜,我哪敢亂賣?只有熟牛肉,要不要?”
武松笑道:“熟牛肉,當然要啦。我是人又不是狗,喜歡吃生牛肉?生牛肉,你留著自己吃吧。熟牛肉,切二三斤來賣錢。”
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裝了一大盤子,端來放在武松面前,隨即再篩一碗酒。
武松仰頭喝干,舔舔嘴唇,放下第二個碗,又情不自禁地再次贊道:“好酒!”
店家淡淡一笑,又篩下一碗酒,就不再伺候顧客,離開了。
武松喝了三碗酒,見店家在遠處閑坐,夾起一塊牛肉塞嘴里咀嚼,一邊敲著桌子,問:“主人家,你錢賺夠了哇,怎么不來繼續賣酒?”
酒家笑道:“錢賺夠了我還開店干嘛,吃飽了撐的?客官,你要肉我就添來;你買多少我賣多少。酒,不賣了。”
武松說:“肉,才動一筷子,暫時不必添。三碗酒早就吞下肚去,一點一滴都沒了,你讓我吃寡肉哇!吃寡肉,就跟寡婦喝寡酒,是一樣一樣一樣的,沒意思。我要酒,必須要酒,有酒好下肉。這樣吧,省得你麻煩跑來跑去,順便也再切些肉來,我好慢慢下酒,下更多的酒。”
酒家固執己見道:“我干的就是這活兒,不嫌麻煩——跑來跑去的次數越多,賺的錢越多。你要肉,我隨時伺候,可以隨時切來。酒,我卻不添,不賺這份錢了。”
武松莫名其妙,心里話:“怪哉,怪胎!”當即非常生氣,嘴里就罵主人家:“你有病啊,為什么不賣酒給我喝了?”
2
酒家哈哈笑道:“我吊兒郎當,身體健康。客官,你必須好好看看,我門前招旗上面明明寫道——‘三碗不過岡’。”
武松問:“‘三碗不過岡’,啥意思?”
酒家說:“俺家的酒雖是現釀現賣,卻比別人家陳年老酒夠味。但凡有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酒,便通通的通通的,都酩酊大醉,酩酊大醉,酩酊大醉,走不過前面的山岡去:因此才喚作‘三碗不過岡’。”
武松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已經喝了三碗,怎么毫無醉意?”
酒家就耐心解釋:“我這酒,人送外號‘透瓶香’,又喚作‘出門倒’:初入口時,醇濃甘美,一會酒勁發作,就不得了了。”
武松生氣了,說:“休要胡說!你是怕我不給錢吧!快,再篩三碗酒來我喝,我有錢,不會少你一分一毫!”
酒家見武松臉色難看,怕惹出事來,就又篩了三碗酒來。
武松吃邊喝邊點贊道:“端的好酒!喝了好酒不給錢,是王八蛋。你要是賣假酒,我喝傻了,我不但不給錢,非揍死你不可!主人家,你的酒好,大大滴大大滴好,我吃一碗酒,就給你一碗錢,只顧放心篩來。”
酒家道:“客官息怒,請不要貪杯。這酒端的要醉倒人,沒藥醫!”
武松心里一驚,冷笑道:“什么什么,沒藥醫?你休得胡說八道!我膽兒小,會嚇尿。告訴你,便是你下了蒙汗藥在酒里,我也有鼻子,非喝不可!快,乖,篩酒來,下肉。”
店家被武松氣勢所震懾,菊花一緊,一連又篩了三碗。酒和肉,很快都吞肚子里去了。
武松朗聲說道:“肉,再切二斤來,下酒。酒,再來三碗。”
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篩了三碗酒。
武松吃得口滑,只顧狼吞虎咽,突然從身邊取出些碎銀子,叫道:“主人家,你且來看我銀子!給你酒肉錢夠不夠?”
酒家看了看,笑道:“綽綽有余,還有些錢找你。”
武松把銀子塞給酒家,說:“不要你找錢,只把酒來篩賣。”
酒家把銀子放兜里,道:“客官,你要買酒,我還有五六碗酒要賣,求之不得!不過,我只怕你喝不得了。”
武松道:“五六碗酒很多嗎?不用等其他買主,你盡數篩來賣給我算了。”
酒家道:“你這條大漢,要是醉倒了,我怎么扶得起你!”
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漢!”
酒家哪里肯再拿酒來賣。
3
武松心里一緊,菊花一縮,非常焦躁,勃然大怒:“我又不白吃你的,是要給銀子的,你休要惹老爺我發脾氣!老爺一旦動怒,管叫你破屋里面通通的通通的,粉身碎骨!我能把你這鳥店子倒翻轉來,你信不信!”
酒家嚇得大驚失色,菊花一緊,自言自語道:“這廝醉了,莫惹他。”就又篩了六碗酒出來,賣給武松吃了。
武松前后共喝了十八碗酒,提了哨棒,站立起身來,沉聲道:“嘿,我醉了嗎,沒醉呀!”走出門來,笑道:“還說‘三碗不過岡’,騙誰呀!”話猶未了,準備揚長而去。
酒家趕出來,阻攔道:“客官,哪里去?”
武松站住,問:“你攔住我做什么?我又不少你酒錢、肉錢,是不是皮癢癢,找抽哇?”
酒家說:“我是好意,你且看看我抄的朝廷榜文。”
武松問:“什么榜文?”
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陽岡上有只吊睛白額大蟲,老虎!這老虎可不得了,晚上常常出來傷人,已經謀害了三二十條大漢性命,尸骨無存,都變作大小便肥地了。朝廷如今杖限當地獵戶擒捉老虎。岡子路口都有榜文,叫往來客人在巳、午、未三個時辰過岡,其馀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岡。假如有單身客人,務必要等伴結伙而過。目前正是未末申初時分,我看你走路都不問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在我店里歇了,等明日慢慢湊得三二十人,一齊好過岡子。”
武松聽了,笑道:“嘿,老板,你真會做生意。賺了我酒肉錢,還想賺我住宿錢。告訴你,我是清河縣人氏,也算是本地人,這條景陽岡上道路,少說也走過了一二十遭,幾時聽說有大蟲,你莫說這般鳥話來嚇我!即便有大蟲,我也不怕!”
酒家沉聲道:“我是好心好意救你性命,你信不過我,我不生氣。你先進我店里,來看官府榜文。”
武松冷笑道:“就算真有虎,又怎么樣,老爺我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息,莫不是想到半夜三更謀我財,害我命,卻拿什么鳥大蟲來唬嚇我?我是嚇大的!”
酒家冷聲道:“你看你看!我是一片好心,反被你當做惡意,倒落得你這么小看我!你不信就算了,悉聽尊便!”一面說,一面搖著頭,回店里去了。
武松提著哨棒,冒著酒氣,打了個飽嗝,放了股飽氣,大踏著步,朝景陽岡溜達而來。大約行走了四五里路,來到岡子下,看見一大根樹,刮去了皮,一片白,上面寫著兩行字。
4
上面寫道:“近因景陽岡大蟲傷人,但凡有過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個時辰,結伙成隊過岡,請勿自誤。”
武松閱讀完畢,笑道:“這是那灑家想多賺錢,使的陰謀詭計,驚嚇普通過路客人,便去那廝家里歇宿。我是誰呀,堂堂武松,天不怕地不怕!”毫無懼色,橫拖著哨棒,便爬上岡子來。
當時已到申牌時分,晚霞滿天,那輪紅日正在慢慢落山。武松乘著酒興,爬上岡子,走不到半里多路,但見一個敗落的山神廟。廟門上,也貼著一張印信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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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谷縣示:因為景陽岡上最近有一只大蟲傷害人命,見今杖限各鄉里正并獵戶人等行捕未獲。如有過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個時辰結伴過岡;其馀時分,及單身客人,不許過岡,恐被傷害性命。各宜知悉。
政和猴年馬月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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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連續讀了三遍印信榜文,才知道自己起先錯怪了那酒家,景陽岡真有吃人的老虎;本來準備轉身回酒店暫住一宿,尋思道:“我回去的話,必定被酒家恥笑我不是好漢。”又一想,自言自語道:“怕鳥!我就不信,老虎還把我卵吞了!”于是,硬著頭皮往前闖。猛然間,美酒涌將上來,又酸又臭,便把氈笠兒掀在脊梁上,將哨棒夾在肋下,一步步爬上那岡子來;回頭看紅日,漸漸地墜下去了。
此時正是十月天氣,日短夜長,容易天黑。
武松走了一會兒,暗想:“什么大蟲,居然咬死了三二十條大漢性命!我一個人上來,肉,還不夠老虎塞牙縫。算了,惹不起躲得起。老虎正想吃晚飯,我最好老實點,莫去送菜。”
武松心里有些膽怯,可是由于昏頭腦漲,竟然已分不清方向,忘記回酒店的路了。雙腳漫無目的走了一陣兒,酒力突然發作,焦熱起來,一只手提著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開,是踉踉蹌蹌,醉眼朦朧,睡眼惺忪,直奔過亂樹林而來。
但見一塊光溜溜大青石,比床還長還寬,就把哨棒倚在一邊,放翻身體,正準備睡一覺,再繼續爬景陽岡,猛然間近處刮起一陣狂風。狂風刮過,只聽得樹叢背后撲地一聲,跳出一只吊睛白額大蟲來。
武松看見老虎,失聲叫了句“阿呀,不妙!”從大青石上翻將下來,順手把哨棒抄在手里。
5
那大蟲又餓又渴,很想吃肉喝湯,把兩只前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跳起一丈多高,從半空中張開血盆大口,攛將下來。
武松大吃一驚,菊花一緊,酒都化作冷汗飚出來了。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大蟲撲來,只一閃,就閃在大蟲背后,偶然發現這是條母老虎。
武松心里話:“這母老虎水門肥厚,菊花松弛,乃是兩種上等美味食材。未知我是否有命享用,讓其穿腸而過。”
那母老虎撲了個空,背后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將起來。武松武功極高,腳一點地,只一閃,就閃在了一邊。
母老虎見掀武松不著,不由自主吼了一聲;大意是:“這帥哥,一身小鮮肉還蠻利索的。肯定沒什么贅肉,都是上等腱子肉。哎呀呀,美食,老娘有口福了。”吼聲卻似半天里起了個霹靂,振得山岡動搖。
武松心里話:“你叫春哪叫?我不是公虎,是公人,門不當戶不對,不般配。”
母老把尾巴倒豎起來,硬如鐵棒,嗚的一聲,猛然一剪。武松又閃在一邊,只聽啪嚓一聲,虎尾已把一根手臂粗的小樹剪為兩根。母老虎又剪了個空,就有些泄氣了。原來那大蟲捉拿獵物,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大法門都捉不著獵物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
母老虎也不氣餒,就又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
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從半空劈將下來。只聽得一聲脆響,將一根樹連枝帶葉打將下來。定睛看時,發現一棒沒打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枯樹反震之力把哨棒折做兩截,武松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那大蟲勃然大怒,一聲咆哮。大意是:“小鮮肉,你還敢不乖,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獸性發作,翻身朝著武松褲襠,撲將下來。
武松感覺菊花一緊,蛋痛不已,使出一招“蜻蜓點水”,趕緊一跳,向后退出十步之遠。就在這時,那大蟲恰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
武松把半截稍棒往前面一丟,因用力過大,在三丈開外被一株松樹彈回,不偏不倚,正好插入母老虎菊花。母老虎大吃一驚,菊花一緊,括約肌居然阻止了哨棒的進入態勢。武松對此一無所知,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胳嗒地揪住,拼命一按。
母老虎口里狂吼,大罵武松耍流氓,拼命掙扎,卻被武松使盡吃奶、摸奶力氣捺定,哪里肯放半點兒松寬。
武松拿只腳望母老虎面門、眼睛里只顧亂踢。母老虎咆哮喊痛,大罵武松不溫柔,把身底下刨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
武松把母老虎嘴巴直挺挺按進黃泥坑里去。母老虎呼吸很不通泰,自然很快就氣力不濟。武松不敢怠慢,用左手緊緊揪住頂花皮,騰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小拳頭,使盡平生吃奶、摸奶之力一陣暴打。暴打到五七十拳,母老虎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上身下身都動彈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氣喘。
武松覺得手腳打痛了,就尋找那條打折的哨棒,當兇器。突然發現,母老虎的菊花居然夾著半截。武松臉一紅,不好意思把哨棒硬邦邦扯了出來,只怕母老虎不死,就用哨棒又打了一會兒。眼見母老虎氣都沒出的了,武松才丟了哨棒,尋思道:“我就一個人拖這死老虎下岡子去。”
就在血泊里伸雙手來提,這時候發現,那里提得動一絲一毫。原來,早使盡了氣力,手腳都酥軟了。
6
武松坐在母老虎身上,毫無邪念,尋思道:“天色看起來已經黑了,倘若又跳出一只大蟲來時,就不好耍了。明年的今日,必是周年忌日。我先掙扎著梭下岡子去,明早卻來理會。”待稍微恢復一點力氣,武松就在石頭邊尋到氈笠兒,轉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岡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見枯草中又鉆出兩只大蟲來。
武松菊花一緊,蛋痛不已,大驚失色道:“不好耍,要交命了!”話猶未了,只見那兩只大蟲在黑影里直立起來。
武松定睛看時,卻是兩個人,把虎皮縫作衣裳,緊緊繃在身上,手里各拿著一條五股叉。
二人見了武松,也大吃一驚,問道:“大漢,你吃了熊心、狗鞭、豹子膽、獅子腿,膽大倒包著身軀是不是!如何敢獨自一個,昏天黑地,又沒器械,走過岡子來!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武松道:“你兩個是甚麼人,怎么在此裝神弄鬼?”
一人答道:“我們是本處獵戶。”
武松道:“你們上嶺上來做甚麼,想先嚇死了人,再趁火打劫?”
另一個獵戶失驚道:“真的是,無知者無畏。如今,景陽岡上有一只極大的大蟲,母老虎,最喜歡精壯男人,夜夜出來傷人!光是我們獵戶就被吃掉了七八個,過往客人不記其數,都被這畜生化作大糞了!本縣知縣,著落當鄉里正和我們獵戶人等捕捉。那業畜厲害,難以靠近,誰都惹不起。為了這畜生,我們正不知吃了官府多少打罵!今夜又該輪到我們兩個捕獵,就和十數個鄉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窩弓藥箭等大蟲,正在這里埋伏,卻見你大剌剌地從岡子上走將下來,我兩個吃了一驚。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可曾見過大蟲?”
武松淡淡一笑:“我是精壯男人,清河縣人氏,姓武,排行第二。我已經見過那大蟲。”
另一獵戶冷笑道:“吹牛不上稅,吹牛逼不犯罪。你就莽起吹吧!”
武松說:“剛才在岡子上亂樹林邊,我正撞見那大蟲,被我一頓拳腳打死了。”
一獵戶冷笑道:“就你,一頓拳腳打死了大蟲?你是一頓拳腳打了一頓大蟲的屎吧!”
另一獵戶冷聲道:“吹牛不上稅,吹牛逼不犯罪。你就吹,莽起吹!”
武松笑道:“信不信由你。你們來看,我身上到底是血跡,還是屎跡。”
兩個人看了又看,問了又問,問:“乖乖,你一個人怎么打的?”
武松就把打大蟲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兩個獵戶聽了,又喜又驚,向遠處大叫一聲。一會兒,只見十個鄉夫都拿著鋼叉、踏弩、刀槍,快速朝這里走來。
武松問:“他們眾人如何不跟隨你兩個上山,跟這么遠?”
一獵戶道:“那畜生太利害,太太厲害,他們如何敢上來!他們只能遠遠跟著,打幫手。”
一伙十數個人都到面前。兩個獵戶叫武松把打大蟲的事,再說給眾人聽。
眾人都不肯信。
武松也懶得啰嗦,道:“信就信,不信算逑。走,我和你們去看死大蟲。”
7
眾人身邊都有火刀、火石,隨即發出火來,點起五七個火把。眾人都跟著武松一同再爬上岡子來,看見那大蟲做一堆兒死在那里。眾人見了大喜過望,先叫一個去報知本縣里正并該管上戶。
這里五七個鄉夫自把大蟲縛了,抬下岡子來。到得嶺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將起來,先把死大蟲抬在前面,用一乘兜轎抬了武松,投本處一個上戶家來。那上戶里正都在莊前迎接。把這大蟲扛到草廳上。卻有本鄉上戶,本鄉獵戶,三二十人,都來相探武松。
眾人問道:“壯士高姓大名,貴鄉何處?”
武松答:“我是此間鄰郡清河縣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從滄州回鄉,昨晚在岡子那邊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岡子來,正撞見這畜生。”
眾人把武松視為天人,詢問跟畜生如何死纏爛打。武松心里歡喜,菊花一松,就把打虎的經過拳腳細說了一遍。
眾上戶都說:“武二郎真乃英雄好漢!”
眾獵戶先拿野味來,敬酒給武松吃。
武松因為痛打大蟲困乏了,想睡覺。大戶便叫莊客打并客房,請武松歇息。上戶先唆使人去縣里報告,一面叫木匠打造虎床,安排端正,送到縣里去。
一到天明,武松起來洗漱完畢,眾多上戶牽一腔羊,挑一擔酒,都在廳前伺候。武松穿了衣裳,整頓巾幘,走出來與眾人相見。
眾上戶把盞,說道:“被這畜生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連累獵戶吃了幾頓限棒!今日幸得壯士來到,除了這個大害!第一,鄉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侶通行不再怕了,都拜壯士所賜!”
武松謝道:“非小子之能,托各位洪福。”
眾人都來作賀。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蟲,放在虎床上。眾鄉村上戶都把段匹花紅來掛與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存在莊上。一齊都出莊門前來。
早有陽谷縣知縣相公唆使人來接武松。都相見了,叫四個莊客將乘涼轎來抬了武松,把那大蟲扛在前面,也掛著花紅段匹,送到陽谷縣里來。那陽谷縣人民,聽得說一個壯士打死了景陽岡上大蟲,迎喝了來,都出來觀瞻,哄動了那個縣治。武松在轎上看時,只見亞肩疊背,鬧鬧攘攘,屯街塞巷,都來看迎大蟲。到縣前衙門口,知縣已在廳上專等。
武松下了轎,扛著大蟲,來到廳前,放在甬道上。
知縣看了武松這般模樣,又見了這個老大錦毛大蟲,心中自忖道:“不是這個大漢,怎地打得這個猛虎!”便喚武松上廳來。
武松去廳前跟知縣打招呼。
知縣問:“你這打虎的壯士,到底是怎么打了這個大蟲?”
武松就在廳前把打虎的經過又啰嗦了一遍。廳上廳下眾多人等都驚得呆了。知縣就在廳上賜了幾杯酒,拿出上戶湊的賞賜錢一千貫給與武松。
武松謝絕道:“小人托賴相公的福蔭,偶然僥幸打死了這個大蟲,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賞賜。小人聞知這眾獵戶因這個大蟲受了相公的責罰,何不把這一千貫錢,給獵戶享用,讓他們心里稍微好受一點。”
知縣說:“賞賜給壯士的錢,壯士想給誰享用都可以。”
武松就把這賞錢在廳上散與眾位獵戶。眾獵戶對武松感激不盡。
知縣見武松忠厚仁德,有心要抬舉他,便道:“雖然你原是清河縣人氏,與我這陽谷縣只在咫尺。我今日就給朝廷參你一本,在本縣做個都頭,如何?”
武松跪謝道:“好哇,謝謝!”
知縣隨即喚押司立了文案,當日便參武松做了步兵都頭。眾上戶都來與武松作慶賀喜,接連吃了三五日酒。
武松自心中想道:“我本要回清河縣去看望哥哥,誰想倒來做了陽谷縣都頭。”
自此上官見愛,鄉里聞名。都說武二郎牛逼,大大滴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