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密戰先驅
在車上，我只知道了李參謀的真名字。他叫李天勤，曾經參加過一九七九年的“對越自衛反擊戰”，是八十三軍“敵工處”的副營職參謀。至于他包括在隱蔽戰線的歷史，李天勤沒說，我也沒好意思問。但是，我可以和李天勤“扯”點別的，以示親熱：“李哥，你到底編了啥‘瞎話’呀，把公安局的那幫人兒給‘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忽悠’？……哼……你個惹禍精，可給你曾二哥惹了一個大禍！……”李天勤見我十分惶恐，笑了笑接著說道：“小戰，你別緊張呀。你殺的那個日本人原田一男表面是加藤會社的培訓課課長，實際上是加藤會社三號人物加藤秀鄉的助手?！@個加藤秀鄉已經和臺灣軍情局同流合污，正在陰謀策反我們軍隊的一位高級領導。……”
我急了，說道：“那……那咋還不‘麻溜兒利索兒’的把這個啥加藤秀鄉抓起來……”
李天勤搖了搖頭，邊開車邊說道：“為了不影響改革開放大局，不影響對日招商引資，給對我們友好的日本政府留點面子，我們現階段不能抓加藤秀鄉?！羌犹傩汔l這個隱患必須消除，否則……后患無窮，后果不堪想象！你殺的那個原田一男到哈爾濱來，雖然是打著做生意的招牌，明面上不遺余力的腐蝕拉攏革命干部，可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通過這位高級領導的家屬來實施他們的陰謀。……”
聽到這里我心中一動，說道：“呵呵……看來俺殺這原田一男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李天勤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說道：“呵呵……就算是吧。不過，這下子你的壓力要大了，處境也很危險。加藤秀鄉馬上要來哈爾濱了，名義上是處理原田一男被殺的事情。為了你的安全，我們準備把你安排進軍隊?！氵€不知道吧？中央軍委領導為了盡快提高部隊的素質，決定直接從你們這一屆畢業的大學生中招收一批學生，經短期培訓后充實到部隊?！?/p>
部隊在我們這屆大學生中招兵的事兒，柳老師早就告訴過我。我也曾給家里掛電話，征求過爹娘的意見。爹在抗日戰爭中九死一生，自然希望我能夠繼承他染血的戰甲。
我恍然大悟，十分感動地對李天勤說道：“噢？……謝謝李哥了！……‘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俺殺了人，是做好了被槍斃的思想準備的。要不是李哥您這么殫精竭慮的保護俺，這個……這個大恩大德俺真是難以報答了?！?/p>
李天勤打斷我的話說道：“你先別忙著謝我呀！……你還需要完成一項特殊任務，這項任務很艱巨，甚至有生命危險，到時候你別罵我就行。你不會慫了吧？……”
見我信誓旦旦的向他表了紅心，李天勤從身后的兜子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我，接著說道：“呵呵……這是我們處起草的行動計劃，總部已經批準，你仔細看看，看完后還給我。……”
我接過上面蓋著血紅的“絕密”字樣的文件袋兒，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沓紙，就著“北京212”吉普車的棚燈邊看，邊聽李天勤繼續說道：“經過這幾年的考察，我認為你稍加訓練，是很適合完成這項任務的！……”
“那……那個孫向東就讓他逍遙法外嗎？……”我仍然念念不忘謀殺“海哥”和“武二郎”兩家人的元兇，從《行動計劃》上抬起眼皮問李天勤。
李天勤高深莫測的一笑：“你沒必要殺孫向東，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勾結黑幫，違法亂紀的犯罪證據。幸好他沒參與到‘加藤會社’的陰謀中。我們會很快把材料轉交給有關部門，孫向東？……嘿嘿……‘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身敗名裂豈不更好？孫向東就讓他的上級來處理好了……”
李天勤說的沒錯。《孫子兵法·謀攻篇》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李參謀的話更讓我加深了對《孫子兵法》的理解。比如“上兵伐謀”的意思是瓦解對方的計謀，讓對方的計劃落空或者直接讓對方謀劃計策的人消失，這里的“伐”就是討伐、去除的意思，而不是使用。“其次伐交”的意思就是破壞掉敵人的外交，使其落入孤立無援之境。由此可見，“伐交”和“伐謀”一樣都是戰前瓦解對手實力，讓敵人不敢打或者打起來更容易輸的目標?！胺ケ笔潜取胺ブ\”和“伐交”還要次一等，因為代價大，勞師動眾?！胺ブ\”只要動動腦子，“伐交”需要跑跑腿、耍耍嘴皮子，相對于“伐兵”而言，簡單多了。古往今來，凡是能夠把敵人引出城來決一勝負的，決不攻城。凡是能勸降的，也決不攻城，攻城戰是所有帶兵打仗的將軍最怕遇到的，尤其遇到善于防守的大將，往往數年不得寸進，在歷史上，慘烈的攻城戰數不勝數。
果不其然，一九八六年公安部撤銷了孫向東“全國公安戰線一級英雄模范”的稱號和副處長職務。李天勤的話卻深深地觸動了我，以至于我在對敵斗爭中經常想起李天勤的這段話。也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李天勤是我進入“隱蔽戰線”的導師。
我對《行動計劃》看的很認真，生怕漏掉了一個字。真的很巧，當我看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北京212”吉普車“吱嘎”一聲停了下來。我抬頭望去，只見“北京212”吉普車停在八十三軍大院的大門前，哨兵走上前來，敬過禮，檢查了李天勤的證件之后才放行。
“北京212”吉普車停在一棟三層日式小白樓的大門前，看起來這里應該是八十三軍的招待所。二樓的207房間門前，一邊一個站著兩個腰間配“54式”手槍的軍人。我托李天勤的福，享受了兩個軍人的舉手禮。
207房間和賓館的標準間沒什么區別，有兩張“席夢思”單人床，有桌子和椅子，有一個三人沙發，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我一進了房間，就一屁股坐在床上，享受著“席夢思”的彈性。李天勤坐在沙發上，笑瞇瞇的問道：“小戰，《行動計劃》看的怎么樣？……一會兒你把這份計劃后面的表填上，你就算正式是我的人了。……”
“中！中！中！……”我趕緊拿出文件袋中的表格，又把手中的文件袋封好交給李天勤，邊填表，邊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是讓俺‘鐵血鋤奸’！……就跟俺爹當年在‘鐵血鋤奸隊’似的，干一樣的活兒?！媸勤ぺぶ凶杂刑煲猓數臎]有完成的事業，兒子要義無反顧的接著繼續進行下去，當一個‘刺客’！……”
說到這里，我忽然有點別扭，因為猛的想起來阿蘭德隆主要的電影《佐羅》當中，那條“大丹犬”的名字就叫“刺客”。自己成了“刺客”，豈不就是“佐羅”的“大丹”？我轉念一想：中國五千多年的歷史中還缺乏“刺客”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蔽液芟矚g李白的這首《俠客行》，每次都讓我看得熱血沸騰。閉上眼睛，我的腦海中浮現的是無數個俠客的影子。中國是個講究行俠仗義的國度，“俠義”文化在幾千年的文化底蘊里隱約可見。就像太史公司馬遷所著《史記》中的一篇文章《刺客列傳》，全文五千多字就寫了曹沫、專諸、豫讓、聶政、荊軻、高漸離六個人刺客。“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那說的就是“荊軻刺秦王”的故事呀。這個故事敘述了荊軻刺秦王的前因后果。從準備、實施、到最后失敗事件過程完整。情節圍繞一個“刺”字展開波瀾起伏、驚心動魄，人物的性格也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得到了生動的表現。
李天勤奇怪的問道：“什么？……什么‘鐵血鋤奸隊’？……”
我笑了笑說道：“哦……俺說的‘鐵血鋤奸隊’是抗戰打小日本鬼子‘那前兒’，山東分局社會部所屬的一支專門鏟除叛徒、漢奸的隊伍。俺爹曾經在‘鐵血鋤奸隊’干了兩年，直到庚辰年癸未月完成鏟除苑少卿的任務之后，這才隨著許世友許司令去了膠東軍區?！?/p>
“苑少卿？……”李天勤又十分好奇的問道。
“是呀，李哥認識苑少卿？……”話一出口，我發現自己問了一句傻話。那苑少卿就算活到現在沒有八十也差不多了，李天勤怎么會認識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這一次又想錯了。我所參與的“鐵血鋤奸”行動和年近耄耋的苑少卿苑老先生還真有直接的關系，只不過我不知道而已。直到二十多年后，我重返第二故鄉哈爾濱，在偵破“吉林化工廠大爆炸”一案時，經總部批準，調閱了我所參與的“鐵血鋤奸”行動的案卷，這才知道了“鐵血鋤奸”行動的來龍去脈。
我歉意的向沒有說話的李天勤笑了笑，接著說道：“這個苑少卿畢業于小日本鬼子的東京陸軍士官學校，是煙臺小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翻譯官?！飞偾浜托∪毡竟碜于１揪磯依蛇€是小日本鬼子的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窗好友呢?！?/p>
李天勤似笑非笑的說道：“哦？……這個苑少卿還是小日本鬼子的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和小日本鬼子冢本敬壱郎還是同窗好友？真是個人才！……我可知道，小日本鬼子的東京陸軍士官學校教學嚴謹科學，并非人人都可以順利畢業。想要畢業，就得首先通過‘戦術學’、‘戦史’、‘軍制學’、‘兵器學’、‘射撃學’、‘航空學’、‘筑城學’、‘交通學’、‘測図學’、‘馬學’、‘衛生學’、‘教育學’、‘軍隊教育’和‘外國語’等學科的考試。在我們國家的民國時期，有好多高級將領都是小日本鬼子的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最有代表性的要數有‘中國士官三杰’之稱的蔡鍔、蔣方震和張孝準了。……”
我沒有聽明白李天勤的弦外之音，說道：“哦……李哥學識淵博，古今中外無所不知。對了！……這個啥加藤秀鄉既然在侵華戰中‘那前兒’是小日本鬼子駐煙臺憲兵部隊的少尉軍官，沒準兒和俺爹要殺的這個苑少卿還認識呢。……”
“小戰，干咱們‘政?！ぷ鳎撝赖氖虑榻M織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也別問！呵呵……你即將去參加的培訓班，也會對你進行這方面的培訓……”李天勤見我有些尷尬，笑了笑說道：“小戰，你說你爹曾經是山東分局社會部所屬‘鐵血鋤奸隊’的隊員？……我開始還以為你說的‘鐵血鋤奸隊’是‘斧頭幫’幫主、‘江淮大俠’、‘暗殺大王’、‘民國第一殺手’、‘遠東第一殺手’王亞樵領導的‘抗日鐵血鋤奸團’呢?！?/p>
“‘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原來李哥對王亞樵‘王大俠’知道這么多！……”我驚喜之余，見李天勤含笑不語，就接著說道：“俺爹‘那前兒’雖然不是王亞樵‘王大俠’領導的‘抗日鐵血鋤奸團’的隊員，可俺爹所在的山東分局社會部所屬‘鐵血鋤奸隊’的隊長李云超，卻是王亞樵‘王大俠’手下‘四大金剛’中華克之‘華大俠’的助手。……”
“哦？……你還知道王亞樵手下的‘四大金剛’？……”李參謀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上來了講故事的興致，也顧不得李參謀是不是譏笑了，接著說道：“那當然了！……在王亞樵‘王大俠’手下的‘四大金剛’中，鄭抱真負責聯系、行動及武器保管；余立奎負責軍事；余亞農負責政治；華克之負責鋤奸。……這‘四大金剛’個兒頂個兒的身手不凡，都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漢！……就是那‘鐵血鋤奸隊’的隊長李云超那也是武功高強、輕功絕頂，飛檐走壁，躥房越脊，那是如履平地！……那李云超李伯伯雙手各使一支德國原產的‘金雞長苗二十響大鏡面’，那是指哪兒打哪兒，指鼻子不打嘴，指眼睛不打眉毛！……尤其是李云超李伯伯腰后別著兩把利斧，古時候的俠客也不過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钤瞥畈先思已蟮睦?，那可是百步之內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我就像說“山東快書”般口若懸河的“嘚?！敝?，盡量去學曾昭琳曾大姑在給我講這段往事的時候的口氣。就差一點慈祥的笑著說道：“呵呵……你這孩子，好奇心可真重！……”
在民國年間，王亞樵的大名可謂聲震天下。他專門策劃暗殺上層社會的達官要人以及小日本鬼子的高官，經常奔波在上海、南京、武漢、福州、香港、南寧等地。哪里有貪官、漢奸、小日本鬼子，哪里就有王亞樵大開殺戒。其刀槍與利斧，殺向了中國大地上他所能光顧的所有的陰暗角落。國民黨軍統“四大金剛”之一的沈醉曾說過：“世人都怕魔鬼，可魔鬼卻怕王亞樵?！眲e說沈醉，就是蔣介石一提起王亞樵，假牙就發酸。軍統頭子戴笠若是聽說王亞樵又露面了，第一個反應就是檢查門窗是否關好。連上海灘黑社會老大黃金榮、杜月笙遇上王亞樵，也得趕緊繞著道兒走，并告誡手下千萬別惹王亞樵的人。
其實王亞樵不僅自幼習武，還曾經中過秀才，甚至當過一段時間的教書先生。從王亞樵曾寫過的一首詞《念奴嬌.西江煙雨》就可見他的文采也相當不錯：“西江煙雨哭陸沉，魑魅魍魎狐兔，北土淪亡黃流注。中原烽火彌路，悲恨相繼，萬里煙塵，江山知何處。堂堂中華，難忍東倭猖寇，醉生夢死內戰，媚倭求存，何言對國人！閩海羊城興義師，蒼蒼太無情，天涯海角，足跡無門，千載留淚痕。鷗蒙山重，北顧延河非孤云?！?/p>
王亞樵的名氣自然是如日中天，鮮為人知的是，王亞樵的“斧頭幫”以及抗戰時期組建的“鐵血鋤奸團”中的骨干“四大金剛”，解放后均在人民政府任職。一九三六年王亞樵在廣西梧州被軍統特務殺害后，“四大金剛”之一的鄭抱真回到家鄉壽縣組織抗日武裝，擔任安徽人民抗日自衛軍第一路軍第二支隊支隊長。一九三八年秋，鄭抱真率部參加新四軍，為贏取抗戰的最后勝利作出了貢獻?！八拇蠼饎偂敝坏挠嗔⒖痪湃迥暧捎趨⒓有写掏艟l的案件在香港被捕，被國民黨政府判處死刑，遭到長期監禁至一九四八年釋放，一九五〇年任南京救濟分會監委會副主任，并由李濟深先生介紹任民革南京分部常務委員?！八拇蠼饎偂敝坏挠鄟嗈r一九三八年任皖北人民抗日自衛軍第五路軍指揮。因為余亞農與新四軍第六支隊司令員彭雪楓合作較好，遭國民黨內反共頑固派忌恨，被頑軍逮捕，后經安徽省民眾總動員委員會及社會人士營救始獲釋。一九四九年冬，余亞農與中共地下工作者一起在寧、滬、蕪間進行策動起義活動，以協助大軍渡江。解放后，余亞農先后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皖北政治協商委員會副主席、皖北行署監委會副主任、安徽省人民政府委員、副省長等職。
最具傳奇色彩的要數“四大金剛”之一的華克之“華大俠”了?！叭A大俠”一九三七年五月奔赴延安，投身人民解放事業。同年，他在毛主席面前立下了“不怕死，不怠工、不撒謊、不貪財、不想出頭、不埋怨組織、不討價還價”的“七不”誓言，并用“七不”誓言激勵自己的一生。一九三九年，“華大俠”在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親自派遣下，深入虎穴，受廖承志和潘漢年同志的直接領導，在隱蔽戰線為黨工作了一輩子?！叭A大俠”多次出生入死，完成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使命，為新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汗馬功勞。新中國成立后，華克之“華大俠”任國務院內務部副部長。
李天勤真是我所講故事的忠實聽眾。直到我把李云超李伯伯的英雄事跡講完了，李天勤才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問道：“這個我本家的前輩李云超‘李大俠’真是一個抗日的英雄！……小戰，像‘李大俠’這樣的抗日英雄應該很有名，他現在還在‘隱蔽戰線’工作嗎？……”
我嘆了口氣，說道：“唉……可惜呀可惜，李云超李伯伯沒有看到抗日戰爭的勝利，就在乙酉年辛巳月，李云超李伯伯他老人家犧牲了，安葬在被稱為膠東屋脊的棲霞縣牙山前懷英靈山上的‘膠東革命烈士陵園’中！……”
李天勤也十分惋惜的嘆了口氣說道：“唉……這位革命前輩李云超‘李大俠’犧牲的真的是十分可惜了！……小戰，這位李云超‘李大俠’是怎么犧牲的？……”
我盤腿兒坐在席夢思上，雙眼不知望著何方，似乎是在極力回憶著那久遠的事情：“已經是山東軍區社會部副部長的李云超李伯伯，為了營救咱們潛伏在煙臺小日本鬼子憲兵司令部內的一位重要同志，他親自帶著‘鐵血鋤奸隊’的三個隊員潛入了小日本鬼子戒備森嚴的煙臺?！磺粺嵫谡渲?，灑去猶能化碧濤。’……李云超李伯伯雖然救出了苑少卿，可是他自己卻在掩護苑少卿撤退的時候，被小日本鬼子的歪把子機槍打中……”
“苑少卿？……”李天勤似乎是吃了一驚，我絲毫沒有看出來他的做作：“我說小戰，你才不是說，苑少卿是煙臺小日本鬼子憲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翻譯官嗎？……你爹還執行過鏟除這個大漢奸的任務。苑少卿怎么又變成了咱們潛伏在煙臺小日本鬼子憲兵司令內的一位重要同志，李云超‘李大俠’怎么會在四五年六月為了營救苑少卿而犧牲呢？……”
“是的！……”我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俺這個敘述的邏輯有點兒不大清楚，難怪李哥聽不懂！……這里邊啦確實挺復雜。閑言碎語不要講，聽俺繼續講端詳……”
李天勤笑了笑說道：“呵呵……沒想到你還會說‘山東快書’？……”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說道：“呵呵……耳濡目染！耳濡目染！……俺也是聽曾大姑說的，那苑少卿原來是咱們黨早年就派遣到小日本鬼子心臟的‘地下工作者’?！飞偾浯枴S雀’，利用和小日本鬼子冢本敬壱郎是同窗好友的關系，在煙臺小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部潛伏了七年。聽曾大姑講，苑少卿安全撤離后，冢本敬壱郎切腹自殺?！?/p>
“哦？……苑少卿苑老先生原來是我們黨的‘情工’，是‘隱蔽戰線’上的老前輩。這在當年可是絕密。你曾大姑？……哦……我知道了！你曾大姑是曾副部長的媽媽。你曾大姑曾昭琳曾老前輩畢業于人們戲稱為培訓我黨情報保衛人員的‘黃埔軍?！?，由陜甘寧邊區保安處舉辦的第一期‘情報偵察干部訓練班’。曾老前輩把她的一生都獻給了保衛黨和國家安全的事業，是‘隱蔽戰線’的老前輩?？伤窃趺粗涝飞偾湓防舷壬碾[秘身份的？……”李天勤忽然想起了我剛進入大學學習時，我曾經和他說過我和曾二哥的關系。
“對！……李哥的記性真好！……”我夸獎了一句李天勤之后，接著說道：“苑少卿很早就入了黨，并成功地打入到煙臺小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部，給小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當翻譯官。在抗戰時期，苑少卿直接歸中共中央社會部副部長李克農領導。在山東分局以及山東省委社會部，俺曾大姑是苑少卿唯一的聯系人?！?/p>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李天勤自言自語般說了兩個“難怪”之后，接著說道：“苑少卿苑老前輩和小日本鬼子的憲兵司令冢本敬壱郎的關系不錯呀！……”
我為自己知道的比李天勤多感到很自豪，說道：“那當然了！……苑少卿和冢本敬壱郎可以說是莫逆之交?！１揪磯依蛇€把自己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介紹給苑少卿了呢……”
“什么？……苑老前輩……苑老前輩的夫人是日本人？……”李天勤顯得十分驚訝。
“是呀！……”我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俺曾大姑說苑少……苑老前輩本來有夫人，不幸死于戰亂。苑老前輩這才和佐佐木佳代子結婚，婚后育有二女?！上У氖?，苑老前輩身份暴露，撤離煙臺的時候，是準備帶著日裔夫人和女兒一起走的。沒想到佐佐木佳代子受日本軍國主義的毒害太深，她既舍不得她深愛的丈夫，又痛恨苑老前輩‘背叛’了她的天皇，在殘忍的槍殺了兩個女兒之后，自己也飲彈自殺了！……”
“??？……”李天勤圓瞪雙眼，驚得目瞪口呆。他半晌才嘆了口氣，皺著眉頭說道：“看起來苑老前輩為了民族反侵略戰爭的勝利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老人家的英雄事跡一定是驚心動魄，可歌可泣，跌宕起伏！唉……苑老前輩他老人家當真是我們年輕人的楷模！……”
限于“隱蔽戰線”的工作紀律，李天勤的確不知道苑少卿苑老前輩在煙臺的歷史，也不知道苑少卿苑老前輩曾娶煙臺的小日本鬼子憲兵司令冢本敬壱郎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為妻，更不知道佐佐木佳代子在知道苑少卿苑老前輩的真實身份之后，憤而殺女自殺。
苑少卿苑老前輩原籍哈爾濱，祖輩幾代經商，生長在一個富庶之家。苑少卿苑老前輩少年時赴上海復旦大學求學，結識了他的原配夫人于淑媛，二人隨即陷入熱戀之中。
苑少卿苑老前輩受當時“留學風”的影響，“至東瀛兮，乃以漢魂而吸歐粹?！薄耙话胧钱愑?，一半是古昔。”隨一群熱血青年于異域“振大漢之天聲?！边h赴東瀛求學。苑少卿苑老前輩學成歸來，與于淑媛成婚，并有了一個兒子苑世倫。他不知道，于淑媛此時已經在中統的“電訊班”畢業，并進入中統。同時，成為“中央特科”情報組的一員。
在于淑媛的影響下，苑少卿苑老前輩也秘密加入了黨組織。一九三一年四月，“中央特科”行動組組長顧順章被捕叛變，于淑媛所在的情報小組僥幸沒有暴露。可是不到一年，于淑媛所在的情報小組還沒能逃過中統的“鷹爪”。巧合的是，恰逢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事變”爆發，小日本鬼子的海軍陸戰隊進攻上海閘北，苑少卿苑老前輩所開辦的無線電修理行被炸成一片瓦礫。于淑媛找不到苑少卿苑老前輩，認為丈夫已經隕于日寇炮火，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兒子苑世倫趁著混亂撤往“中央蘇區”。于淑媛到達“中央蘇區”后，改名曾慕卿，以示對苑少卿苑老前輩的懷念。曾慕卿隨后參加了舉世矚目的“二萬五千里長征”。
萬幸的是，苑少卿苑老前輩并沒有死于小日本鬼子的炮火，卻從此與妻兒以及黨組織失去了聯系。在極度的惆悵和痛苦中過了幾年后，一九三七年的三月，苑少卿苑老前輩偶遇他曾經相識，被譽為“龍潭四杰”之一的李克農。前來上海開展國共合作工作的李克農經考驗，同意恢復苑少卿苑老前輩的組織關系，并命令苑少卿苑老前輩潛伏在上海，等候命令。
沒有多長時間，苑少卿苑老前輩又在街頭遇到了潛入上海搞特務活動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同窗好友冢本敬壱郎。正為因不懂中國的語言和文化，特務活動處處受挫而犯愁的冢本敬壱郎驟然間見到窮困潦倒的苑少卿苑老前輩，就像是天上掉下來一個寶貝般喜出望外。在冢本敬壱郎百般勸說下，苑少卿苑老前輩經組織批準，同意給冢本敬壱郎當翻譯?！鞍艘蝗伦儭敝螅飞偾湓防锨拜呺S冢本敬壱郎輾轉來到日寇鐵蹄下的煙臺。
而加藤秀鄉確實就是在煙臺的小日本鬼子憲兵司令部和苑少卿苑老前輩相識的。二人雖然年紀相差懸殊，卻成為忘年之交，經常在一起喝清酒、欣賞“歌舞伎”。
“可不咋的！……李哥說的千真萬確，苑老前輩的豐功偉績與日月同輝！……”我當時對苑少卿苑老前輩的歷史也并不知道這么詳細，那是我調閱了所參與的“鐵血鋤奸”行動的案卷，結合曾大姑給我講過的，推斷出來的。
“哦？……這個苑少卿苑老前輩后來怎么樣？……”李天勤問道。
“后來？……乙酉年乙酉月，苑少卿苑老前輩跟隨由原膠東軍區部隊改編而成，吳克華將軍任師長的山東軍區第五師去了東北。……后來，苑少卿苑老前輩就在民主聯軍的社會部工作。轉過年來的乙酉年己丑月，苑少卿苑老前輩獲悉了吉林省南部中朝邊境的通化，一幫投降的小日本鬼子在國民黨特務的煽動下，大年初二要暴動，向通化城內東北民主聯軍駐守的重要單位發動進攻?！瓏顸h特務破壞了東北民主聯軍的通訊聯絡，苑少卿苑老前輩情急之下，跑到方虎山領導的朝鮮義勇軍通風報信，方虎山率領朝鮮義勇軍迅速進城鎮壓。聽說暴亂之后，方虎山率領朝鮮義勇軍將一千多名參加暴亂的小日本鬼子押到城外槍斃?！?/p>
“哦？……后來呢？……”李天勤似乎是對苑少卿苑老前輩的事跡更加好奇了。
“后來？……”我心中暗想道：“這個李哥咋也跟自己似的，愿意聽那個別人講故事?！?/p>
想歸想，但我還是很高興的給李天勤講了起來：“后來，苑少卿苑老前輩在遼沈戰役中又參與了策動長春國民黨守軍曾澤生所部第六十軍的起義。……再后來，苑少卿苑老前輩被李克農調到了外交部工作?！?/p>
“哦……”李天勤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了笑說道：“小戰，你還是再給我講一講你爹是怎么刺殺苑少卿苑老前輩的吧?！?/p>
“中！中！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習慣性的撓了撓腦袋，又像說“山東快書”般講道：“話說庚辰年癸未月……啊就……啊就是一九四〇年六月的一天，俺爹正在牟平白石頂山腳下的野豬溝村子外邊一棵老槐樹上放哨。俺爹一邊啃著當晚飯的地瓜，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