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身著半袖,走在泥濘的小道,伴著昏暗的路燈,一種空寂和無力感襲來。
黑夜是沒有重量的,寂靜的天空布滿了濃密的泛著金光的云朵,蛐蛐的叫聲著實有些刺耳。
我一直以為,韻律的目的在于延續沉思的時刻,但現在看來,一切都要看身處何時何地。你要依靠那舒緩的小夜曲來撫平受傷的心靈,正如要用搖籃曲那迷人的單調使我們安睡一樣。似睡似醒的時刻,最不是滋味,卻又耐人尋味。
人到了生命的某一時刻,所認識的人當中死去的會多過活過的。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開始認知這個世界,首先認識的是你的父母,然后認識了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他們有的與你親密有加,有的你認識他,而他卻不認識你。這整個的認知過程,讓你在無意識中主動接受那些帶著舊痕跡的新面孔,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自己戴上了面具,你其實也是他們的幫兇。
漸漸地,我們每個人變成了一座座孤島,其外在被各種各樣的故事反復描繪。當然,如果我們不是孤島,就會迷失自我,溺死在彼此的悲哀與痛苦中。
但這世間哪有絕對的獨處呢?第一次坐飛機時,我最先想到的是恐懼,一種莫名其妙的如死神般困擾的恐懼。空氣對流帶來的顛簸,望向窗外那層層云朵之下的山川大地,內心砰砰砰直跳。而遠離窗外的干擾,除了微弱光線中的儀器和雙手,沒有別的能看;除了扎根在你腦海里的那些信仰、面孔和希望,沒有別的好思索。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獨自一人發現有陌生人與你并肩而行一樣,充滿恐懼而又驚訝。
如今感到,死和老年人好像沒有什么密切的關聯。死是一個必然降臨的節日,而老年人只是我們對于人生階段的一種人為的劃分,沒有那么確定,卻又顯而易見。
其實,我們沒必要對一切都進行如此細致的劃分,正如在冬天我們不必區分晝夜,因為晝夜都是一樣疏淡。反而是那些烏發朱唇,常常潛伏著死的預感。病樹前頭萬木春,那個燦爛的春呢?她沉在夜里,寧靜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