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村的夜黑得像焦炭一樣,他的臉上漾起一絲詭異的笑。
2017? 年 8月18日? ? ? ? ? 星期五? ? ? ? 晴
這里到處都是重山峻嶺,連綿起伏的高山。不論春夏秋冬,一到下午三點鐘起便開始起霧,霧越起越大像一個碩大的網將這里包圍,四周成白茫茫一片你看不到前方的路,也找不到背后的山,仿佛這里就是一片荒山沒有生命存在過的痕跡。這個時候如果站在山頂上頗有一種云巔之上的感覺,黑山村就坐落在這層層白霧包圍的山溝中。
不過讓這黑山村名聲大噪的也正是這得天獨厚的大霧,這一奇觀讓黑山村成了旅游勝地,外面的人長期深處鬧市的喧囂,偶爾會來這里放松身心。隨著互聯網的推廣,黑山村借助網絡的力量大力宣傳,漸漸地莫名而來的游客越來越多。
吳芳點擊著鼠標在網上瀏覽到這條信息,信息末端放著一張猶如人間仙境的照片。
“就這個地方了。”她自言自語說。
從畢業以來她就投身到緊張的工作中,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可以休息,她得好好利用這個來之不易的屬于她的時間找一個好去處放松放松。
她簡單做了攻略,第二天便出發。
坐了一天一夜的綠皮火車,又轉坐大巴。一個小時后來到黑山村村口,
下車后一個精瘦的老人走她面前,說他是來接她進村的人。吳芳心里好奇,不是都在村口了嗎,那應該走幾步就到了沒必要還要人來接,不過很快她就能找到答案了。那里說是村口,其實離村里還有很遠的路,大概三四個小時的路程。
吳芳跟著老人來到車上:那是一頭驢子架著一木板車。
“老伯,村里都是用這樣的車出行嗎這是你們發展旅游的一種特色嗎?現在能坐到這樣的車也算是一種榮幸哈!”吳芳問說。“不是,這是我們村和外界聯系的唯一交通工具,這條路也是唯一的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這樣了。上車坐好,我們就出發,再不趕緊天就快黑了!”老伯回答。
吳芳應了聲好,找一個舒適姿勢便示意老伯出發。
這是一條曲曲折折的泥巴路,寬度剛好夠這只“驢子車”通過,這就是為什么車子不進村,老伯趕著“驢子車”的原因。
“2015年起,各地就實施了新農村硬化路政策。很多地方都是一條大道直通家門口了,怎么這里還是這樣呢?”吳芳看到路況不解地向老人問道。
“不知道,我們這里之所以落后,大概是霧太大了,大概是山太多了吧!這里全都是山,把村子包圍成一個‘U’型,這條路是唯一出口,雖然艱難但我們都很珍惜。”老人回答。
“這里不是旅游勝地嗎,經濟應該繁榮發展,怎么會成你口中的落后了呢?那這路這樣,來旅游的人多嗎?”吳芳又問。
“你說旅游啊,來這里的人不是很多,偶爾就那么一兩個。像今天就只有你一個啊。”老人回答。
“網上不是說,這里是旅游勝地,來往的客人都絡繹不絕嗎?”
“你說什么網上?我不知道,村里有時候來需要點蠟燭呢!”
“那是誰叫你來接的我?”
“哦,偶爾也有那么一兩個人來村里游玩,我是不懂那些什么網啦,都是那些年輕人負責,他們說今天有人進村,就安排我來啦,我是專門負責接你們進村的人。”
“那這里會起大片大片的霧嗎?”
“霧倒是會起的,不過起霧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出去,免得迷路。”
他們一問一答,吳芳坐在板車上略有一種悄媳婦回娘家的味道。那頭驢子一路上嘚、嘚、嘚走著,她在板車上心也跟著嘚、嘚、嘚一顫一顫。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她不由自主的捂著胸口。
臨近天黑,他們到達黑山村。吳芳從板車上跳下來,捶了捶腰。老人給指著一條對她說:“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大概50米左右有個岔路口,你左拐進去,那里是專門接待外來人員的,里面的李大嬸是接待員。”她跟老人道了謝便按著剛才的指引走去。
她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幾乎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路上一個人也不見。“這里的房子怎么都這么破財,看起來毫無生機?”吳芳在心里嘀咕著。
她左拐看見一木房子前面掛個木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外來人員接待處。她推門進去,里面黑壓壓的空無一人。
“你好,請問有人嗎?”她扯著嗓子喊。未見反應,她又喊了一遍。“吧嗒”一聲,吳芳的心里跟著“咯噔”一下,原來是電燈開關的聲音,全屋亮了起來。一個大嬸走出來笑瞇瞇說:“哎呀,瞧這姑娘多俊俏,從大城市來的吧,快快來,趕緊坐下休息,趕了一天的路累得夠嗆吧。”說著那位大嬸把吳芳拉倒板凳上。
“謝謝。”吳芳坐下對大嬸說。
“餓了吧,等著,我去做幾樣菜來,很快就好。”大嬸說著進廚房去。
不一會兒,三個精致小菜放在吳芳面前。疲勞的人在美食面前是毫無抵抗力的,吳芳端起飯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嘭”的一聲,吳芳端著碗的手抖了一下。“沒事沒事,是風,刮得太大了容易把門給關上。”大嬸擺手說。
“嗯,我吃飽了。”吳芳起身放碗。
“呼呼”又是一聲,她回頭看見剛才緊關的門現在是虛掩著的。她走的大嬸面前問:“這門怎么又開了?”“都是風作的,沒事,鄉下一刮起風,這門就關來開去的,見慣不怪。”大嬸笑嘻嘻回答。
突然一身黑影掠過,吳芳大叫一聲“啊”!大嬸從廚房里走出來問怎么回事,她心怦怦跳著湊到大嬸跟前說:“大嬸,剛才有一黑影過去了,你看見沒,你聽見啥聲音沒?”
“沒有啊,即便有那也是一些阿貓阿狗,鄉下嘛野貓野狗最多了,八成是你今天給累著了,盡胡思亂想,好了好了趕緊洗洗休息去吧。”大嬸一邊說,一邊把兩只手往身上的圍裙擦了擦。
吳芳簡單洗漱完畢,去指定的房間休息。可能真的累了,她才在床上躺一小會就完全睡著了。
天黑快回家
娃娃找媽媽
媽媽在家煮嘎嘎
不見娃娃趕回家
山上起霧了,樹上鳥叫了
娃娃出門不見了
媽媽的肉煮爛了
天黑快回家
媽媽在家等娃娃
娃娃不來見媽媽
睡夢里的吳芳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唱歌,她睜開眼睛打算細細聽著,但歌聲突然嘎然而止。困意還圍繞著她,于是又倒頭睡下。第二天清晨,吳芳洗漱完畢,坐在客廳的桌子上吃早餐。
天黑快回家
娃娃找媽媽
媽媽在家煮嘎嘎
……
早餐吃了一半,昨晚上的歌又響起,歌聲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越來越近。她擰著眉毛循聲望去,大門開著太陽照得門口敞亮亮。她又低下頭繼續吃早餐,聽見一陣“悉悉索索”聲。吳芳感覺是從門口傳來的,她壯著膽子向門口走去。
“姑娘!”
“啊!”
一個披頭散發,行為怪異的婦女突然冒出來拍了一下吳芳的肩膀叫道,這突如其來的呼喚把她著實嚇了一跳。
那婦女努了努嘴,說:“姑、姑娘~天、天~黑了趕緊、趕緊回家去,不要、不要出來~”吳芳站著不動,雙手拍著胸口,安撫剛才被嚇得怦怦直跳的心臟。
李大嬸不知道去哪里來,只見她從昨晚吳芳進來的路口走來,一邊揮手一邊說:“快走,快走~你這瘋子別把人嚇壞了,快走吧。”那女人咬著頭發慌亂的走開,嘴里又唱起那歌:天黑快回家,娃娃找媽媽……
“她是個瘋女人,是個可憐人吶~”李大嬸走向吳芳說道。
“大嬸,能給我講講她的事嗎,怎么瘋的?”吳芳問。
“她叫秀英,每天瘋瘋癲癲,嘴里老唱著~天黑快回家,娃娃找媽媽。是原本她有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兒,前幾年死了。有人說是被人殺死的,有人說是因為得罪了神靈,被山神奪了命去。那天秀英從集市回來,拿著一吊肉。她煮晚飯的時候,她姑娘說出去一下就回來。秀英答應著,叫女兒別去太久,她買了肉來在家煮肉等她。結果那姑娘一去就沒有在回來,秀英一直等,一直煮著肉,肉都煮爛了也不見姑娘回來,大家和她一起出去找,直到一個星期以后有人在那山澗邊發現了她姑娘的尸體,下半身已經完全潰爛,臉上布滿了刀疤。從那以后,秀英就瘋了,那娃兒的爸從外地做工回來處理好尸體以后也不見了蹤影,秀英可憐吶可憐。”
李大嬸說完,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吳芳覺得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她回頭一看卻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她又和李大嬸聊了會兒,李大嬸說還有其它事要做便走開了。
這時候的吳芳感覺毛骨悚然,她不想再去看什么風景,只想快點回家。但又想想,來都來了看一看這鄉村景色也是好的。這么想著她拿起手機走出去,打算在村里轉轉。
她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片蘆葦前,她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五點四十多了,看天色好像要下雨般陰霾,她想起這里下午三點鐘就開始起霧,于是她調頭往回頭,烏云來得太快像一只大手籠絡整個黑山村,霧越來越大,天完全黑了。吳芳慌了,她拿起手機打算打開手機電筒。天太黑,伸手不見五指,風在她耳邊呼呼的刮著。吳芳心里嘭、嘭、嘭的突突,她怎么也打不開手機電筒。
那個旋律在腦海里徘徊來徘徊去:天黑快回來,娃娃找媽媽~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叫她“姑娘~”那是個蒼老的聲音。天黑得跟焦黑的煤炭一樣,她不知道該看像哪邊。感覺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臉上,“啊”吳芳大叫一聲。
外面一片漆黑,一座破舊的木房子里點著一根蠟燭。風從房屋的縫隙里透過來把蠟燭吹得忽明忽暗,“吱”是木門轉動的聲音,一抹白色一躍而過~“喵~”原來是一只白貓。一個婦女從房間里走出來湊到燃燒的蠟燭面前,一個老頭探過頭來,蠟燭照在他們臉上映出流露精光的兩雙眼睛。
“都準備好了嗎?”老頭問,眼睛朝著婦女剛才出來的房間里看去。
“放心吧,在床上躺著好好的,盡管把你的水燒開!”那個婦女回答。
他們一起看向身后的廚房,灶臺上放著一把刀,里面的一口大鍋的水正“嗞~嗞~”地響。
黑暗在寂肅的夜里細細咀嚼,時間悄然走過,黑山村的夜跟焦炭一樣黑。一絲詭異的笑在老頭的臉上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