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初次上崗，請多多關照

世界上的節日很神奇，有像生日一樣命中注定的；也有像兒童節一樣逐漸喪失資格的；還有像父親節這樣，中途而來卻伴隨一生的。如今我剛獲得過父親節的資格。

在看到懷里這個小豆丁之前，我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人和我如此相似：他細細的眉眼、唇角彎曲的弧度，都和我每天在鏡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樣。我終于像妻子懷孕時那樣，感受到血脈相連的柔軟。

孩子剛出生沒多久，不太適應這個世界，經常夜里哭泣不止，還大大小小得過好幾次病。每天我出門上班，都害怕接到妻子的電話，因為那可能是我的孩子又出了一些問題。

那段時間我最經常做得就是抱著孩子焦急地往婦幼保健院跑，他發燒了，他腹瀉了，他出水痘了。

有時候我想，他的到來并不在我的計劃中，是不是我的原因造成他現在的病痛？可是無論如何，他來了，我只能手忙腳亂地學著適應他、照顧他，也學著和他說：“爸爸下次一定輕輕地。”

確實，我的毛手毛腳經常讓妻子不滿，她嫌棄我弄得孩子哇哇大哭。有時候煩躁起來，我也會沖她發火：“我是第一次當爸，肯定沒有經驗啊。”

吼完自己也愣住了，這句話似曾相識，上一個說這話的男人，是我爸。

02萬能的爸爸，人設總會坍塌的

我爸是個身材高大的退伍軍人，他完美繼承了中國軍人吃苦耐勞又服從命令的優良傳統，不僅對自己要求嚴格，對我要求更嚴格。

在我小時候，我恨他這一點，因為我沒有得到他的溫情對待，卻要達成他定下的一個個目標。可是我也尊敬他的這一點，因為他總是比別人家的爸爸更有辦法，更豁達，而我也被訓練得格外能干。

父親在孩子面前，是天然的超級英雄，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從小到大，他幫我指點學業，引導人生；他教我扛起責任，解決問題。

可是在我長大后，他也曾失落地告訴我，第一次當爸，總有做不好的地方。

那時候我剛工作，因為學生時期沒有入黨，錯失了一次十分難得的升職機會。他很懊惱，我們爆發了一次很大的爭吵。他埋怨我不肯盡早入黨，所以錯失機會；我埋怨他工作太忙，對我疏于關心。

可能是我的語言太犀利，他楞了很久，頹喪地坐在床邊：“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總有疏漏的地方，只是耽誤了你。”

我第一次發現父親頭頂的白發，恍然想起，我已經比他還要高。并不是我成長得太快，只是他佝僂得太早。

我心酸地道歉，他搖搖頭，拍我肩膀的手早沒了當初舉我高高的力量，他苦笑著告訴我，等我有一天當了爸，就知道他的忐忑心情。他還說，終于明白了他的爸爸。

03爸爸的爸爸，還不如爸爸

如果說我爸這一生最后悔的，一定要數從部隊退伍這件事，這是他爸強烈要求的。

我爺是民兵，后來當大隊書記，在老家的十里八村都十分有影響力。當年我爸想繼承他的衣缽在村里辦事，可是我爺覺得好男兒要當兵，于是送我爸去部隊受訓。

幾年參軍下來，我爸在部隊表現很好，受他們司長賞識，眼瞅著就要晉升，可是我爺強硬地要求他回去參加大隊書記競選。因為他覺得鍛煉地差不多了，該回家沿著他走過的路發展，他會給兒子全部經驗和最大的支持。

后來的事情沒朝著我爺的計劃發展，我爸憤恨地離開部隊，卻也堅決地逃離了家鄉。他背著我爺服從部隊分配，來到我出生的城市，娶了我媽，后來又有了我。

他和我爺的關系仍然不好，老爺子經常訓斥我爸不聽話，我爸的那些豁達和風度在他爸面前也總像是不存在一般，兩人常年互相不理，需要奶奶和我媽來調節關系。

我爺現在九十多歲，近兩年有些糊涂，卻還把“我是為你好”掛在嘴邊，我聽過我爸無奈地和我媽說，我爺確實是為他好，只是態度太過強硬，還總以為自己的決定全都對而已。

愛因斯坦曾經說過，重大問題發生時，依我們當時的思想水平往往無法解決。這也就是我爺和我爸之間的矛盾所在了，心是好的，可是結果不一定好。

04父愛如山，卻沒有重來的機會

前段時間我看《請回答1988》，中年爸爸成日東，因為總是忽略二女兒成德善，于是在雜貨鋪門口向閨女道歉。

他說：“爸爸媽媽對不住你，是因為不知道，對老大，要好好教導，對老二要好好關心，對老小，要教他好好做人。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爸爸，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所以，我女兒稍微體諒一下。”

那個瞬間，我的眼淚噴薄而出。韓劇總是催淚彈一樣，讓我煩躁，可是心口卻像發酵過的面團，酸酸軟軟。

我是爸爸，我爸和我爺也都是爸爸，將來我懷里的小豆丁，也會成為爸爸。我們一代做得比一代強，可終究都無法做完美的爸爸。

最遺憾的是，做爸爸，永遠沒有重來的機會，只能珍惜這一世的父子緣分。多想來生能再續這父子情深，卻也想著，來世我當爸爸的爸爸，還他今生的父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