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莊
高考倒計時。
周六是下午17:10接娃。一點多時,我把車停在公交站臺旁邊的樹下。樹下還有一個垃圾桶,不是蚊蠅紛飛垃圾漫出的垃圾桶,看著挺干凈。宜昌,絕對沒辜負文明衛生城市的稱號。
娟子的小世界照相館快20年了。我進去時,她坐在椅子上看視頻。見我來,泡茶、然后擰動了豆漿機,剝了皮的花生,白花花的,在水里上下翻滾。
淺咖色的薄款針織衫,掐腰的長裙在小腿邊摩挲,一雙白色花紋的高跟皮鞋。讀書時,娟子還有些嬰兒肥,眼睛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中年后身形清瘦了,眼神深邃了,怎么看,都好看。
她說忙了一上午,都沒午休。我說我看著,你瞇一會兒。
忽聞蜜蜂嗡嗡叫,一只蜜蜂圍著我轉來轉去。我恐它誤傷了我,然后自己也暴斃了。
娟子躺在躺椅上,紅色外套堆在脖頸處,脫了鞋的兩腿在圓凳上動來動去。她說,它每天都來,不用管它。
每天都來?會不會是田玉林不放心回來看你的?
有可能。
如此一說,更不好驅逐它了,任他飛來飛去。就像每年六月都會停在我陽臺上的蜻蜓一樣,每年都來,就像履行著一個不可言說的承諾。
田玉林六年前就走了。上一次見面娟子說得云淡風輕,我聽后震驚不已。同在宜昌,我們居然有十年沒見面。不遠,但就是沒見面。
娟子沒想過再婚,她說自己的婚姻狀況外界幾乎不清楚,這樣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說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沒必要再走進婚姻。兒子也上班了,一切都越來越好。
她突然從躺椅上坐起來,說我們來看照片吧,我有好多的照片。照相館有的就是照片,她從貨架上抽出一本影集。
老照片,都是她父母的,還有她兒子小時候的照片。我一頁一頁地翻,好似回到了學生年代,我們一起坐在床上看影集,每張照片背后都有一個故事。
娟子父親是05年走的,走的時候很突然,她還太小,才為人母,她坐在店里,突然就會淚流滿面。也許經歷了喪父,中年經歷喪夫,就沒有那么刻骨銘心的痛了。
失去,會讓人成長、成熟。而你都還沒經歷過。
是的,我很幸運,還沒有經歷過。我送過奶奶、外公、爺爺、外婆離開,他們去世最早的也是70多歲,都是生命里的順頭路。
一個男孩子過來照相,照片是相親網要用的。25歲,在我們眼里,還是個孩子,各方面不夠成熟。30歲成家正好。
男孩子說父母催婚厲害,他不敢抗旨不尊。娟子一邊裁剪照片一邊說,我兒子比你小個兩三歲,不想談朋友,是個不婚主義,我不催,能接受。
那個男孩子登時滿臉艷羨,說我媽要是向您一樣開明就好了。
結婚是為了幸福,一旦趕工期,就變成了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如果卿將來不想談朋友不想結婚,我應該也是能接受的。一切遵循孩子內心的選擇,因為每個人的生命狀態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