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個月,終于有勇氣提筆寫下一些東西來紀念自己這些日子的惶恐不安,時至今日也終于明白以前信誓旦旦要在C市站穩腳跟那些夸下的海口就像屈辱似的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回頭去看就像是一個傻逼在賣力地義務表演。
初到C市,是孑然一身,只有幾百塊錢,幾本書,一把吉他,憑借本身對文學的熱情毅然拋棄大學穩定的專業,要為夢想拼搏一把。對于這座城市我是陌生的,和很多人相比我幸運的一點是很多好朋友在這座城市,包括大學的幾個室友,這讓我慶幸,有可以說話的人,有可以逛街的人,有一起吃飯的人。
我懷著滿腔熱情開始找編輯方面的工作,一連很多天早出晚歸,每天都在面試的路上,最多的時候一天有過4場面試,然而每次的結果都是等消息。每個HR問的問題都差不多,你為什么放棄原來穩定又高薪的工作來到這里,你覺得自己和別人相比有什么優勢來勝任這個職位,你作為沒有任何這方面經驗的人要如何做好這份工作,有什么文章或者網站可以證明你的文字功底好?每次信心十足的走進面試間都會被問的啞口無言,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面試一個網絡編輯,HR并沒有問一些很尖銳的問題,只是循序漸進的和我聊了一會兒,最后她只告訴我一句話,生活不是理想化的,你應該先學會生存再去考慮你所謂的夢想。沒有真正被生活所迫的人是無法體會生活究竟有多艱難的,總是用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去詮釋自己理解的生活,恰好,那時候的我就是這樣。
我一直有一種盲目的樂觀,即使在那么艱難的情況下,我也依舊沒有退縮過,我深信自己可以找到令自己心滿意足的工作,大概所有的文藝青年都有一種想法,體會過世間所有的苦難才會寫出既不矯情又發人深省的文字,以前聽朋友說起她找工作的經歷,很是羨慕,終于自己也嘗試了一回,無奈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滿足,仿佛對于我來說重要的不是找工作而是找工作的過程,就像是一種儀式,經歷過才會涅槃重生。
當我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也快用盡的時候找到了一份工作,征稿編輯,聽著很高端,但實際上也就是類似銷售的一種,只不過別人的銷售是實物,而我的銷售是文字,剛開始不太清楚具體事宜,以為和一般的編輯沒什么差別,慢慢才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但是沒辦法啊,半個月內離職沒有薪水,于是我做了一個月,又失業了。幸運的是那段時間認識幾個朋友,都是喜歡文字的,細聊之后發現大家都有一個自由撰稿人的夢,于是舉杯慶賀,又在酒香和玻璃杯的碰撞聲里道一句相見恨晚。
最難熬的日子大概是接下來的這段了,整整一個月時間,靠著上份工作微薄到不能再微薄的薪水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剛開始也在網上投了很多份簡歷,可是很多都石沉大海,大概也看到了殘酷的輪廓,開始思考自己拋棄原來的專業是不是太過魯莽,畢竟生活不是童話,是要柴米油鹽一點一滴計算的,夢想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自己連生存都有問題,還有什么資格去談夢想。于是重拾信心去找對口的專業,自以為自己的學校在省內名氣不錯,又有證書,找個合適的工作是沒什么問題的,可當所有的簡歷依舊杳無音信,僅剩的幾個面試通知都被自己忘得差不多的專業攪黃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自身學了幾年的東西都掌握不好,還想去涉足從未有過的領域,而且只是憑借莫須有的熱情和多看了兩本書,是我太自負高看自己了。至此,我不得不承認我開始懼怕生活的模樣了。
以前還可以腆著臉向父母伸手啃老的時候從不覺得生活有多么可怕,大概有后盾就會毫無畏懼吧,而今,夜色露出端倪,華燈初上,太陽的余溫還散發著陣陣熱浪,手里提著剛買的青菜獨自站在人行天橋上,看著橋下排成長龍的車亮起尾燈,內心有股說不出的蒼涼。這城市那么大,終究沒有一盞燈光因我而起,孤獨逐漸籠罩這座城市,席卷我的全身,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違背所有人的意愿放棄原本的專業和工作只懷揣著夢想就來到這座還算陌生城市,這些日子除了孤獨愈發顯露愈發懂得生活的苦楚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收獲,甚至開始墮落開始頹廢,仿佛這世界的悲歡早已與我無關,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這一方天地和籠罩自己的無助和迷惘。
我從未深刻的地體會過孤獨的滋味,也一直覺得世上沒有什么是最孤獨的時刻,可那一天,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獨正在包裹我的身體,天空突然下起暴雨,我沒有帶傘在檐下避雨,行人來來往往,有的冒著雨奔跑,有的撐著傘行色匆匆,仿佛雨是洪水猛獸,有的手里拿著一把為撐開的傘,大概是給人送去,有人在邊上打電話叫人來接,我看著周圍的人群,突然覺得這城市太過空蕩,沒有可以隨意呼喚的人,看著街燈倒影在濕漉漉的地面,車輛燈光搖曳,映照在自己的臉上無比的孤寂,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孤獨。
我時常凌晨才開始入睡,做很多不著邊際的夢,斷斷續續的哭泣,早上六七點就醒來,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每天煮一大鍋粥,餓了就喝水或者喝粥,看許多的老電影,聽許多的民謠,看以前看過的文字,整日整日地待在家里,埋葬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我和很多人聊天,試圖從他們以前的經歷里找到與自己的共同點從而刨根問底,似乎知道別人有和自己一樣的經歷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樣,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在別人的經歷里找慰藉。我經常和蠢尋聊天,有事沒事就去騷擾他幾句,也不管他是在工作還是休息,而他也是知道我的心情,每次都很認真的開導我,和我講他剛到深圳的窘迫和艱難,告訴我他總是聽許巍汲取繼續堅持的勇氣,分析我的處境,剖析我的心態,我確實也從他身上看到了很多東西,也逐漸開始邁出房門。后來我回想起這段日子,想起最多的也是他。
在等面試通知的同時,我也去看展覽,珠寶展,畫展,家具展,只要我有時間免費的展覽我都會去看,盡管我看不懂,可是那些東西美啊,人總是喜歡美的東西,尤其是在對生活的熱情逐漸丟失的時候,看到美好的東西總會有一種世界還是很和諧生活還是很愜意的感覺。
確實是印證了一句話,你對生活樂觀溫柔相待,它一定不會辜負你。一個月之后我找到了工作,依舊和專業南轅北轍,可至少穩定,上班時間很隨意,工作氛圍很輕松,我又回到工作狀態,生活依舊很拮據,但生活狀態逐漸回到正常的軌道,不再有無所事事的挫敗感,沒有太多的情緒在腦海里翻騰,日子也過得平靜。凌晨和朋友在大排檔吃烤串,談起這段經歷,只剩唏噓,可我從來不后悔經歷過這樣一段煎熬的日子,相反,我很感謝上帝給我這樣一個機會,讓我能夠親身去體驗生活艱難的模樣。或許在很多人眼里,我當下經歷的這些東西不足掛齒,甚至覺得我矯情地放大了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可它確實是我這二十多年來最艱難的日子。以后我可能會經歷更艱難的日子,相比較而言會顯得微不足道,那時候再想起這段時光,也許連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可這終究是我成長的心路歷程,在我看來,它彌足珍貴。
我們每個人都要靠著各種各樣的經歷去成長去改變,直到最后變得越來越好,活成想要的模樣。無論現在的你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無論你現在有多么艱難有多么困苦不安,都不要被打倒,這些日子的背后是值得你銘記一生的。你現在被狠狠凌虐,然而你如今所受的苦,終有一日會有回報,上帝是公平的,耐心等待,總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一天。
愿你不被生活欺侮,愿你懂得世界的殘酷,愿你在嘗盡悲歡之后依舊積極樂觀,愿你在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