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有昔年
01.
大學開學前的那個暑假,我剛滿十八歲,成日坐在福利院的走廊上發呆,望著外面的天空,一臉憤世嫉俗。
院長不喜歡我這副模樣,她說十八歲的姑娘應該自食其力。于是我提著行李箱搬出了福利院的大門,在學校附近的冷飲店找了一份工作。
和我一塊出來的還有顧銘。我一直覺得我倆是非常相似的人,我沉默寡言,內向自卑不愛說話。顧銘深沉文靜,也不愛多說話。
02.
因為還沒開學,冷飲店的生意不好。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顧銘在靠窗的位置坐著,他看書,我看他。
一天閑著沒事干,我拿出隨身帶的紙和筆,把手機里收藏的那首詩抄下來。
我自依依望遠游,喜君莫名覺輕愁。
歡意足忱獨思遠,你影如風浮心頭。
然后把紙條舉的高高的放在顧銘面前,問:“顧銘,你看這首詩怎么樣?寫的好不好?”
顧銘看了倆眼,皺著眉說:“這是哪個詩人寫的啊,怎么連題目都沒有啊?”
我無視他的問題,依舊舉的高高的說:“你仔細看嘛,有驚喜。”
這時候,店主阿姨熱情萬分的把冰激凌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不用客氣。
給阿姨說完謝謝后,我看見顧銘又在看他的書,我也沒好意思再打擾他。
冷飲店的冰箱里有花花綠綠的冰激凌,以及疊滿水果的刨冰。它們散發出濃濃的牛奶香和甜甜的水果香會經常讓我想起八歲那年,顧銘給我吃過的大白兔奶糖。
03.
顧銘是院長的兒子,所以,院長經常會給他買糖吃。
以至于,有糖果的顧銘是福利院里最受歡迎的孩子。
顧銘會經常拿糖果誘惑小朋友們叫他哥哥,只有沉默寡言的我不愿意叫。因為大姐姐告訴我:“如果隨便叫喜歡的男娃哥哥,以后就不能給他當老婆了,只能當妹妹。”
我不知道八歲的我喜不喜歡顧銘,我只知道我不能叫顧銘哥哥。
后來,顧銘發現我比較倔,也就沒要求我叫他哥哥。但是,每次顧銘兜里的大白兔奶糖都會進入我的肚子里。
我問顧銘:“院長讓我出來自食其力,你怎么也出來了?”
顧銘繼續看著書,頭都不抬的回道:“你一個姑娘家,我不放心。”
我拿起店長阿姨送來的冰激凌偷偷的笑了,突然覺得人生也沒有那么艱難了,畢竟我有冰激凌,還有顧銘。
04.
海藍是店主阿姨的女兒,正在上高三。店主阿姨聽說顧銘成績不錯,就讓海藍過來請教他。
海藍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每天下午過來都能把顧銘逗的哈哈大笑。我只能遙遠的聽到海藍親切的叫顧銘“顧銘哥哥”卻聽不到他倆在討論什么。
報志愿時,我問顧銘:“準備報哪?”
顧銘說:“本市。”
我詫異:“你不是一直想去外地的嘛。”
顧銘:“海藍說,她明年想考本市。”
顧銘報完就出去等我,隨著顧銘向外走的步伐,我感覺他離我越來越遠,不僅是現實的距離越來越遠,心里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我擦掉了自己一開始填好的城市,也默默的填了本市的一所大學。
05.
上大學后,顧銘還是會經常去冷飲店輔導海藍功課。為了使自己忙碌起來不去想顧銘,我參加了許多社團活動,認識了許多人,卻再也沒遇到和我相似的人。
我們總說來日方長,豈不知,再好的關系,一旦斷了聯系,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顧銘給我發消息說,院長讓我們這周一起回去吃飯。
我問:“那我周五放學了過來找你吧!”
顧銘:“不用,那天放學,你直接打車回去就行。不用等我。”
我失落地問:“那天你有事嗎?”
顧銘:“嗯,我要先去給海藍輔導,可能會回去遲點,你給院長說一聲。”
我:“嗯。”然后關掉手機,想把顧銘的一切消息都封鎖起來。但腦海里還是會想起,我搖了搖腦袋,低著頭疾步向自習室走去。
周五吃飯時,顧銘又變回了我認識的那個顧銘,不多說話,安靜沉穩。
吃過飯,我邀請顧銘去散步,因為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他,還好,顧銘沒拒絕。
一起走在福利院的操場上,我指著大樹下的秋千問:“還記得第一次玩秋千時,你推我,結果力氣太大,直接把我推下去的事情嗎?”
顧銘好像也記起了那次的事情,淺笑說:“嗯,記得呢,你可是哭了三天多呢!”
我問顧銘:“你是不是喜歡海藍啊?”
顧銘微怔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告訴我:“是的。”
我不解:“你和她性格相差那么大,怎么會喜歡呢?”
顧銘摸了摸我的頭說:“相似的人適合一起歡鬧,互補的人適合一起變老。”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用來掩飾我那已經溢出的眼淚。
我一直引以為傲的相似,竟然只適合一起歡鬧。
06.
回到學校沒兩周,我就選擇了和一直追求我的趙志強在一起,他對我很好,他不在乎我的出身,也沒有抱怨過我的沉默寡言。他比福利院里的人對我好,也比顧銘對我好,重要的是他是個和我互補的人。
張愛玲說過:“忘記一個人需要倆樣東西,時間和新歡。”
顧銘,為了忘記你,我選擇了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