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你站在正中央位置,笑著走向我所謂的遠方,雖然沒有詩,深邃的眼神盯住前面一個風箏,什么時候我也可以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風箏,不受任何束縛,不受任何人的指指點點。
我的無奈化作千萬縷銀絲,爬滿腦殼。我的悲哀被驕陽似火的烈日光線折射玻璃球上,我被卷進火辣辣的木炭身上,燙傷我走路的腳趾頭。
我的痛苦,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默數傷痕,一遍,又一遍,如夢囈在深夜無數次重復。它們是翻不完頁數的書本,憂傷蔓延整本書,它哭泣的聲音是回不到過去的憑據,淚水濕掉半邊書角,淌在枕頭邊上悲傷成河流。
悠揚的琴聲漸行漸遠,它的樣子在風中模糊,隨風飄散,四個陌生獨立分開的字,意外組合在一起,演繹一場悲歡離合人生戲劇。而我的世界中,只有悲,沒有喜。人們說,喜從天降。我抬頭,一望無際的天空,除了幾片徜徉的云朵,以及藍得像湖水的天,那片藍,幽深而憂郁。喜,并不會從天降。它來自哪里?也許,它從來沒有存在過。
轉眼間,我已到奔四年頭。盡管我在心中是十八歲,歲月摧殘,我這張蠟黃爬滿皺紋的老臉足以證明我步入中老年,人到四十將是一個不惑之年,除了事業,我一無所有。在這個搖搖欲墜的年華,等待我將是什么。
午后,沒有風,我一個人發愣。我在這所大自然監獄中。骨子底倔強固執的我沒有遵守大自然法則,被囚禁在這里已經一個星期。
收到監獄通知那天,我已做足充分心理準備。我在39歲那年便知道我是逃不過今天的。過完四十歲的生日,我收拾行李來到這里,當作是到外地出差,或者是出去散散心,又或者是一次旅游。盡管我的助理一開始便回絕大自然的通告,準備給大自然送上一筆豐厚的禮品,或者是給鎮長一通電話,大自然便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需要我親自出馬,我的助理也可輕松自如處理這件事情,它只是一個芝麻大的小事。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我欣然接受大自然的懲罰。四十歲的我還是單身一個人,沒有結婚的我,給國家拖后腿了。趕在在國家實行二胎政策的時代。我很明顯違背國家的政策。
因此,我被送進大自然監獄。雖說是監獄,因等級不同,我所進的監獄其實是一幢別墅。與其說被囚禁監獄,不如說來做客。每天清晨,我睡到自然醒,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如此舒服過。沒有繁瑣事情,沒有應酬,沒有喝醉的晚上,沒有惡劣的天氣,以及伴奏不安分的霧霾,更沒有家人的嘮叨。
新鮮空氣滑過我厚黑的唇邊,鉆進我寬敞胸膛,流進我靜靜躺在悲傷成河流的血液里,它聞到我滿身的燥熱,以及我那一顆苦悶的心。我深吸一口氣,久違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想起在春天一個霧蒙蒙的清晨,你蒙一層夢幻公主面紗,神秘感像風像云像霧無可懈擊,你是不可觸摸的誘惑,我在冬天死去的心跳如枯木逢春瞬間復活,荷爾蒙飆升,它就像燃燒青春熊熊烈火,欲火難耐。
你來了,你又走了。你就像一片云,風來了,你來了,風走了,你被風吹散了。而我在風中凌亂,在夢中無數次呼喚你的名字。你是否聽到我的吶喊聲。我雙手掩面,隨之是一聲深沉的嘆息。我明白,你再也不會回來,你再也聽不到我的心聲。直到永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只能在夢中才能出現。生無可戀,大概,便是如此。我張開雙手,擁抱大自然,擁抱這個清晨,擁抱自己。太陽從山的那頭,慢慢爬上來,它是一個不老的神話。每一個早晨,它總是第一個爬上來與這個世界說早安,周而復始。
陽光照在我臉上,暖暖的。
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吃早餐的時間,我再次地深呼吸一口氣,徒步下山,回到大自然監獄。
Part ?2
白天時間,大自然監獄看管人會來這里,同我喝幾杯茶,登記下我作息時間。其他時間,由我自行安排。除不可以離開這所大自然監獄外,我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小時候家里窮買不起鋼筆,練一手好鋼筆字是我一生的愿望,我從小就發誓要好好寫字,盡管今天的我已是萬人矚目,但往往事與愿違,這么多年來,我一心奮戰在職場上,騰不出時間完成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趁著這段時間,我想靜下心來,好好地練練鋼筆字。
傍晚,媽媽打來電話問候我住得是否習慣,家人不知道我被囚禁在大自然監獄。一來他們已老,我不想讓他們操心。二來,進監獄本身就不是什么光明事情。
我三兩句話搪塞過去,爸媽已年到七旬,他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為年過四十的我操碎了心,特別是我的終身大事。
還有半個月,我便可離開這所監獄,然而,我卻不想離開這里。
年即將到來,身經百戰的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怕,就怕過年。一到這個時候,我的憂愁更上一層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一個奔四的糟老頭,逢年過節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嘴八舌,嚴刑拷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丟臉都丟到祖宗十八代。不就是未成家么,不就是缺一媳婦么?至于上升到我人格尊嚴么。什么不結婚不孝順。什么到老無人送終。我聽到耳朵都生繭。
結婚是我一大心結,我又何嘗不想結婚。可我忘不了她,永遠忘不了她。自從她離開這個世界,我的末日也到來,如果不是因為父母,我早想了結生命去見她。
晚上,老友微信告知我,爸媽其實早已知道我進了大自然監獄,年過四十未婚者必須進大自然監獄,每個人都不能幸免。但爸媽不知道我有能力解救自己,紙包不住火,最終還是隱瞞不了他們。
下午,老友來我這里探監。
“葉兄,介紹一女子給你認識。”老友一進門,上來就是介紹女子。
“女孩子還是算了,我心已死,不想禍害其他姑娘。”
“不管你同不同意,看在你爹媽份上,明天晚上,見一面再說。”
“啊?明天晚上?”
“你自己也非常清楚,大自然監獄法則不是死的,只要你找到一個女朋友,便可以馬上釋放。你爸媽盼你早點出來,托我介紹女子給你。”
“你應該明白,我是自愿進來的,別人不懂我無所謂,你可是我老友。”
“葉兄,你說得對,正因為我是你老友,我是最懂你的人,此女子非一般女子,喜不喜歡,見面后再說,成不成?”
“……”
“那就這樣說定,你不反對,我就當你默認,明天晚上,我把女子帶過來給你認識下。”老友見我沉默不語,他自個兒穿針引線。
老友離開的時候,已是傍晚,但他在我這里只呆半個鐘頭,他性子急,有什么事情說完便走,他不說我也知道,他又出去浪了,雖然他是已婚人士,花心大蘿卜是為他量身訂做的,四處拈花惹草,在他周圍必定掀起一場招蜂引蝶的事件,因為他做事謹慎,嘴巴管得嚴,到目前為止,他老婆還蒙在鼓里。老友經常嘲笑我老古董,為一個死人守身如玉,腦子一定是燒壞。
世上的女子再好,也不如我最心愛的杜冰,我和杜冰的感情,家人不懂,親朋好友不懂,世人不懂,只有我倆懂。那是一份真摯的感情,無人能拆散我們。除非山無棱,除非天地合,除非陰陽兩相隔。山還在,天和地也沒有重合在一起。我們卻被殘酷的生死契約拆散,她在陰,我在陽。這種苦,有誰能懂?
Part ?3
今夜的月亮宛如一個玉盤高高掛在天上,花影下,一只蟲子爬過來。一種特別的感覺涌上心頭。她,一個如畫中的女子,曼妙S形曲線身材,一張標準瓜子臉蒙上一層神秘面紗,夜色下,仙氣繚繞。女子揭下面紗那一刻,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我不停地掐大腿那一圈肥肉,沒有做夢,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有做夢。我松下一口氣,目光轉移到女子身上。不,她是杜冰,我心心念念的杜冰。我將手放在她額頭上,掠過齊式劉海,滑到她冰冷的臉。心一震,不由得心疼起來。她滾燙滾燙的淚水掉在我手上,疼在我心口上。
“杜冰!”我輕聲喚她的名字,可她,低下頭,不說話。
“葉兄,這位女子感覺如何?”老友打斷我和杜冰的默契。
“她當真是杜冰?”我拽住老友的胳膊,把他架到一邊,壓低聲音質問他。
“不然,你以為呢,如你對她不滿意,我立馬帶她從你面前消失。”老友甩掉我的手。
“何止是滿意,她是我活下去的勇氣”我緊繃的臉頓時舒展開來,我想,此刻,笑盈盈的臉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慢慢綻放光芒。
昔日的回憶如播放電影在我大腦回放。一個清風徐來的清晨,我伸展身體。我身上似乎有東西裹住我,一股暖流涌上來,一雙溫柔的手在我身體游走,從頭到脖子,從脖子到后背,從后背到胸膛。她,一頭瀑布秀發披散下來,她的頭倚靠在我肩膀上,舌尖滾雪球般在我的胸膛輕快地跳舞,電流般的酥麻感傳遍我的全身,我們交融在一起翻云覆雨。
可我們的結局是那么不堪入目,就在她吞噬我的身體,嘴邊抹去我的鮮血。她睜大眼睛,痛苦看著我,然后,死不瞑目。為什么?我閉上雙眼,眼淚嘩啦啦下,我哭倒在她尸體上。
她,杜冰,一條蟲子。
我,老葉,一片葉子。
我愛她,為她而生。
她愛我,為我而死。
她愛我,勝過我愛她。
自從認識杜冰,我身體一天天虛弱,我想可能是因為壓力大原因,爸媽心疼我枯瘦如柴的身子,他們從遠方帶來中藥,熬給我喝。涼藥苦口,喝完后,我做了一個酣甜的夢。美夢才剛剛開始,噩夢驚醒了我。一切已來不及,杜冰躺在我懷里奄奄一息。
“你下毒藥。”杜冰努努嘴吐出幾個字,臉別過去,悲憤欲絕的表情。
“不!不是我,我沒有下毒藥。”我抱緊她,語無倫次,而杜冰竭力推開我。
我這才明白,所謂的中藥原來是殺蟲劑。我父母有錯嗎?不,他們沒有錯,他們愛子心切,他們不忍心看著我因杜冰出現病魔纏身,但他們不明白我對杜冰的愛,為她,縱使命喪黃泉,我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這輩子我最愧對的是杜冰,如果老天爺能讓我再見她一面,我愿意用幾世換回我們的情緣。眼前的她,熟悉的臉孔,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背影,一模一樣的她,真的是杜冰嗎?
直覺告訴我,她是另一個杜冰,不管是否,我當她是杜冰,我愿意用下半生贖罪。
“杜冰,你受苦了。”我把她擁入懷里,心情舒暢起來。老友識趣告退。
“葉兄。”她踮起腳,笑容燦爛,千言萬語化為一個深情的吻。
月色朦朧,
今夜,我不再寂寞,
你與我,同入睡,
慶幸夢中不再有你,
因為,你只活在現實中。
大自然監獄為我們舉行一個脫單慶祝會,祝賀我在年底找到伴侶,為國家爭光,為我大好綠葉家族光宗耀祖。
得知我找到伴侶,大自然監獄釋放了我。白發蒼蒼的爸媽,頓時精神煥發,他們滿臉笑容,不再是一張苦澀的臉。
一晃幾年過去,父母已與世長辭。
陪在我身邊的,依然是杜冰。這輩子,有她,已足夠。心力交瘁的我把事業轉手給老友打理,和杜冰一起到天涯海角,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第二年,病魔入侵我的身體。我早已料到這一天。杜冰是蟲子,我是葉子。蟲子吃葉子,天經地義。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愿意為她死。
死后,我的靈魂飄蕩在半空中。我看到我的尸體被做了植物標本,我想,一定是杜冰對我情深刻骨,把我做成標本,一輩子陪在身邊。
可,我被莫名收藏在大自然監獄。我看到杜冰和老友對著我的尸體竊竊私語,貌似在說什么話。我的靈魂使出全身力氣,竭盡全力靠近他們,終于,我聽清楚他們的話。
“自古綠葉配紅花,想不通那個傻逼竟然愛上一只丑陋無比的蟲子。”說完,杜冰撕掉一層蟲子皮具,變成一朵美麗的花。
“讓傻逼去死吧,他的東西都是我們的,哈哈。”老友面目猙獰,他得意地拜倒在花朵上面。
“我可不是什么惡心的蟲子,為了財產,紅花我全然不顧形象毀容,披上蟲子皮具,他葉老還以為這是真愛,哈哈!”
我揉斷心腸,靈魂瞬間破滅。
大自然監獄法則:一生沒有伴侶者,死后做成標本,囚禁在大自然監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