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便利店玻璃時,李明正擦拭著最后一粒青銅銹斑。貨架上的綠蘿突然開花,這次是純凈的白色,花瓣落地成灰,灰燼中浮現(xiàn)出實習生最后的記憶全息——她站在公元前1046年的司母戊鼎前,將解除代碼刻進自己的脊椎。?
冰柜停止嗡鳴,霜花融化成普通水珠。李明在排水口發(fā)現(xiàn)塊帶體溫的龜甲,灼痕不再是卦象,而是實習生用青銅蓍草刻的小楷:"每個清晨都是歸墟的重生"。當他將龜甲埋入綠蘿新盆時,根系突然刺穿陶盆,在瓷磚地繪出黃浦江改道前的古地圖。?
商王武丁的虛影最后一次浮現(xiàn),獸皮工服正褪成數(shù)據(jù)塵埃。"你贏了。"他拋來半枚玉璋,殘片上實習生刻著"李明"二字。當玉璋觸及綠蘿葉片時,所有契約的青銅代碼從葉脈間析出,在晨光中蒸騰成霧。?
便利店突然開始自我修復。龜甲貨架重組成現(xiàn)代金屬架,司母戊鼎的虛影坍縮成咖啡機,連冰柜深處的青銅殘響都化作普通制冷嗡鳴。李明撫摸后頸,鼎紋刺青已淡成淺褐胎記,像片陳年咖啡漬。?
實習生常站的貨架位置,不知被誰放了盆野生綠蘿。葉片背面爬著天然葉脈,再無熒光紋路。收銀機吐出張空白小票,李明寫下"一杯藍山"后投入咖啡杯,看著紙船載著契約殘片漂入排水管。?
正午時分,新來的實習生推門而入。馬尾辮掃過脖頸,沒有獸面紋,只有顆小痣。"您好,我來入職。"她笑容清澈,懷里的綠蘿盆栽沾著街邊塵土。李明接過盆栽時,葉片忽然無風自動,露珠里閃過三千年前的雨幕——穿獸皮的自己正將玉璋埋入大地,而實習生在不遠處栽下最初的綠蘿。?
閉店時,李明在共享單車筐發(fā)現(xiàn)商王遺留的青銅平衡車。當他觸碰把手,車身突然崩解成甲骨碎片,在夕照中熔成枚鑰匙扣,刻著"0913→∞"。?
霓虹初上,便利店自動門叮咚作響。李明沖泡著最后一壺藍山,蒸汽在玻璃上勾出未閉合的環(huán)。他知道有些根系仍在時空裂縫生長,有些契約會化作草木呼吸,而所有被青銅代碼糾纏的歲月,終將成為葉尖上一滴等待被陽光吻去的露。?
綠蘿在夜色中舒展新葉,葉脈里流淌的,已是純粹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