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文字說文字

在全民創(chuàng)作的時代背景之下,就文字展開的話題討論越來越多。但如果你想單純地就文字說文字,尤其是談一些批評意見,還是有許多困難需要克服的。

如果有人“分享”了一篇文章,請人雅正,你可要小心,千萬不要誤解人家的本意。他所謂的雅正,隱含的意思很可能是:看,我多棒哦!快來些掌聲,再送朵鮮花吧。此時,分享儼然已成為變相的索取。假如你不識時務,像個愣頭青,開始就文字說文字時,麻煩就來了,這就如上門的乞丐,他本想討來幾張鈔票,而你卻給他端來了幾個熱騰騰的饅頭。需求與供給的錯位乃第一難。

“圈子營造人生”“人脈決定命運”“選隊大于努力”等論調(diào),在當今社會仍大有市場。而文字圈呢,尚未足以概莫能外。此圈子又自發(fā)地劃分為若干個小圈子。本圈子有人寫了幾個字,其他人往往一豎拇指亮態(tài)度,二搖旗幟明心跡,三抬轎子獻殷勤。此時,倘若有人在其文字堆積的一畝三分地里薅幾把莠草,那就捅了馬蜂窩嘍,一群蜂蟲會黑壓壓圍著你叮咬,搞得人鼻青臉腫。拉幫結派為第二難。

世人好面子,文人尤甚。摸準了文人這一軟肋,哪怕他寫的文章一團糟,取悅者只管可著勁兒往臉上貼金,搞得他面目全非,識不清自己,目的也就達到了。這金子片片似有倒鉤,貼上就長進了肉里,若要還其本來面目,不撕皮裂肉,斷是取不下來的。失節(jié)事小,面子事大,既然破相方能做回自己,那也只能繼續(xù)戴著金蠱罩生活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是第三難。

就文字公開談論批評意見,頗似大庭廣眾之下,提醒某位陌生女人,她的裙后拉鏈忘記拉上了。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感激你的好心提醒,而是將隱私被眾人偷窺的尷尬,遷怒于你。對于心知肚明的事情,眾人寧可揣著明白裝糊涂。萬馬齊喑究可哀。難得糊涂是第四難。

公開分享文章,恰似在鄉(xiāng)鄰面前舉行的一場婚禮,新娘展示美麗的時候,也會暴露她丑陋的一面。被人評頭論足是避免不了的,但若有人當著新娘的面揭其短,剛才還和眾人興致勃勃說著同樣話語的人,就會跳出來指責他的不是。表里不一是第五難。

想得越多,困難就越多,如此一來,公開、直接、明確、具體地就文字說文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大同世界大不同。世上總有人不愿意違心講話,他之所以發(fā)出不同的聲音是因為心中有這樣的聲音。這樣的人,我相信不是一個、兩個,而是無數(shù)個,是普遍存在的,你看不到的事物,不代表它不存在。

熟悉的事物和生活模式,會給人帶來安全感,哪怕它們給與的并不是舒心與快樂。這種現(xiàn)象好似穿著紙尿褲的成年人,心理依賴替代了安全感,墨守成規(guī)掩飾了恐懼感。純粹地就文字說文字,在某些人眼里仿佛是洪水猛獸,自己不敢做,不愿意做,也做不到,遂要求別人也不能這樣做。這是何等心理?

純粹地就文字說文字,這種純粹性體現(xiàn)在哪里?那就是我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文字上,然后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和看法,不虛美,亦不隱惡。“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得看主人”等人情世故,在純粹面前是行不通的。純粹寓示著簡單,而大道至簡。

毛ZX說過,語言這東西,要學好,非下苦功不可。作者不知道自己的文字毛病在哪里,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而讀者的不同意見給了作者重新認識自己的機會,那些門外漢和藝術造詣比我們高的批評者的看法,顯得尤為可貴,受益最大的最終還是作者本人。寫字作文是個技術活,也是個功夫活,任何試圖掩飾自己文字不足的想法和行為都是徒勞的。也只有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承認不足,才可能真正在寫作上下苦功夫。

寫到這里,我想到了那個拉二胡與專業(yè)的交響樂團一起表演的原南充縣縣wsj。如果他對藝術有敬畏之心,對自己的演奏水平有清醒的認識,至于在全國人民面前出盡洋相,并為此丟了烏紗帽嗎?

就文字說文字,說難也易,難易均在一念之間,只要你足夠單純,當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文字上面,一切問題都變得簡單了。

? ? ? ? ? 2019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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