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時家貧,垣墻一橫,草秸所圍;門柵幾條,盜賊可入,而其終不為盜者,蓋無物可盜也。
猶記少時,一日,黑云迫境,大雨傾盆。家有門窗,千瘡百孔,風急雨驟,拍打窗欞,水入室而漫地,吾姊三人匆而堵之,急而疏之,雨澤下注不肯收拾。俄爾雨歇,作罷方休。出門望,泥水盡粘褲,而街道汪洋矣。
逮至風和景明,天朗氣清,發(fā)小多赴吾家庭院小憩,或嗑瓜子,或聊大天,或玩游戲,或打撲克……舊日時光,悠悠既過,如是而已。
入小學,讀《詠鵝》、《詠柳》之詞,每每唱誦,雖不知其意,但覺其生動之趣。今日幸甚,詩書長伴,此之可謂淵源乎?獨數(shù)學深惡痛之,考試難得九十分之上,至今以為憾焉。入高中,轉(zhuǎn)文科,自認天資不在理工耳。可嘆高考數(shù)學必考,而終至掣肘焉!
尚記高考奮戰(zhàn)之際,“沐浴晨風,應自問,今日何為? 夜色闌珊,當自省,收獲幾多?”之警語長在側(cè)勵,今竟不能半點堅持,固知圣人曾子之所以為圣人也。
家有棗樹,歲長丈余,每逢秋日,紅棗成稠,風移搖動,珊珊可愛。吾時幼吝嗇,家有客來,欲摘而嘗之,吾趨抱樹下,不為所動。客大笑,對父曰:“此子如此,長成可守家業(yè)矣。”吾竊哂之,曾不知家業(yè)一房、一柜、一床而已,有何可守哉!
廿載春秋,彈指剎那,及長,吾別家鄉(xiāng),只身赴京城謀生。今夜再雨,思兒時片刻之景,恍在昨日,而昨日之景緣何不在焉?
近日常思,兒時無手機、無電腦,而嬉戲相逐,夜半為樂;今手機、電腦在側(cè),竟對屏癡笑,似傻如狂,真不知其何故也。
悵懷浮生壯志未酬,讀書換作稻粱謀,漸失童稚之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