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一直有個問題困擾著我:一個人最后走上的道路,究竟是一件件人生事件經(jīng)歷疊加推動的結(jié)果,還是早已“命中注定”的。
我不太敢相信“命中注定”,因為這樣的說法太過迷信和唯心,沒辦法去解釋。然而,古往今來數(shù)不勝數(shù)的鮮活例子又讓我除了“命中注定”找不到更好的定義。
如撒切爾夫人,在牛津大學時主修的是化學專業(yè)。畢業(yè)后,撒切爾夫人在化學公司做過研究員,也在塑料制造公司工作過。但她卻利用業(yè)余時間攻讀法律,考取律師資格,一步步走上政壇。
又如魯迅,在礦物學堂學開礦,在仙臺醫(yī)學院學醫(yī),最后卻走上了校書撰文的文學救人道路。
再如胡因夢,自21歲主演《云深不知處》起,開啟了長達15年的演藝生涯,卻在33歲時告別演藝圈,開始譯書、寫書、走上了探索、傳播“身心靈”的道路。
在撒切爾夫人、魯迅和胡因夢的身上,似乎存在著一種“天命”(Calling),不管他們起點如何,最終都會走上“天命所歸”的那條路。
那么,在我們普通人身上,是不是也存在著這種“天命”(Calling),不管我們?nèi)绾伍_始,過程如何,最終我們都會走上早已屬于自己的道路。
大學時認識一位師兄,學的是物理,卻熱衷于商業(yè)活動,畢業(yè)后幾經(jīng)周折還是自己創(chuàng)起了業(yè)。工作后又認識一位師兄,學的是法律,畢業(yè)后考上了公務(wù)員。正當他名校背景、高等學歷、領(lǐng)導(dǎo)青睞加持在身,仕途蒸蒸日上的時候,卻辭職當了律師。身邊還有一位師姐,國企十年工齡,職位不低待遇不差,卻迷上了烘焙。獎金全拿來買高級工具,假期全用來各地拜師學藝。最后,辭了鐵飯碗開起了烘培工作室。
諸如種種,讓我對“天命”(Calling)感到既迷惑不解又敬畏好奇。
如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Calling),為什么我們不能一早知曉,直接奔而赴之,省卻人生中各種迷茫和糾結(jié)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加扎尼加的這本書——《誰說了算--自由意志的心理學解讀》,第一次從嚴謹科學角度給了我啟發(fā)。雖然對文科生來說這本書讀起來真心不輕松,但是仍然不影響它帶給我電光火石般的靈感。
書中有一段關(guān)于免疫學的論述是這樣的:
免疫學界普遍認為抗體形成等于是抗原扮演指導(dǎo)作用的學習過程。而瑞士著名免疫學家尼爾斯.杰尼卻不這樣認為。他說,不是抗原生長成專門設(shè)計好的抗體,而是身體出生之時就具備各種不同類型的抗體。抗原不過是這些先天抗體識別或選擇的分子。沒有指令,只有選擇。
杰尼把他的觀點延伸到了大腦在內(nèi)的其他系統(tǒng),他繼而提出另一個驚人的見解:學習可能是一種對先天能力的排序過程,這些能力我們本來就具備,只是在特定時刻為應(yīng)對特別的挑戰(zhàn)而挑選出最適合的一種或幾種。換句話說,這些能力是由遺傳決定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專門用于進行特定類型的學習。如果先天不具備某種能力,就無從選擇,故此也就不存在。
書中舉了蛇和花的例子。人很容易就學會害怕蛇,但很難學會害怕花。我們有內(nèi)置的模板,一旦發(fā)現(xiàn)某種類型的運動(如草叢里有東西爬行)時就會引出恐懼反應(yīng),而對花卻沒有這種天生的反應(yīng)。
由此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大腦的整體方案是遺傳的,學習只是在先天能力中做出選擇。但局部層面上的具體連接是活性依賴的,外界刺激和主動刺激都會促成樹突棘的形成。
作者的說法太艱深,我自個兒下里巴人地翻譯一下大意就是: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會打洞。小明的爹媽給了小明一套先天能力的基因整體方案,這方案里打牌斗毆泡妞的先天能力是比較強的,稍加練習就可以趕超韋小寶的。但是呢,小明的老媽聽說了格拉德威爾怪蜀黍的一萬小時定律,所以呢就胡蘿卜加棒槌地讓小明學鋼琴。小明練習了5千小時,成效還是不錯的,也能比比賽拿拿獎啥的。但是呢,小明的基因還是忘不了打牌斗毆和泡妞,于是頂著“鋼琴小王子”的光榮頭銜,泡起妞來更是如魚得水哩。
至此,這困擾我近十年的“雞生蛋蛋生雞”問題總算有了解釋:
你我自帶一套先天能力圖譜,當遇見與我們先天能力契合的事物時,我們會很容易產(chǎn)生興趣然后念念不忘。但是,有繪畫的先天能力并不能讓我們一出生就是梵高,只是讓我們更容易成為梵高而已。
我們也并不能像拿著說明書一樣直截了當?shù)刂牢覀兊南忍炷芰Γ挥胁粩鄧L試、練習和總結(jié)才能不斷擦拭清楚自己的能力圖譜。
好消息是,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天賦秉異;壞消息是,即便有天賦始終還是需要練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