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things that matter?”
——“you know what things......you know what things......”
電影《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根據(jù)安德烈·艾席蒙同名小說改編,講述一個發(fā)生在80年代意大利里維埃拉的同性愛情故事。夏日醒目的燦綠色調和灼目陽光與兩個年少氣盛男孩之間涌動的情欲愛戀互相映襯詮釋,情感的跌宕細膩與挑人心魂的出彩配樂彼此交融互動,整部影片呈現(xiàn)出一種朝蓬的青春美感與散漫的復古情懷,結局處的一別兩離盡管感傷,體現(xiàn)的依舊是那份欲說還休的純美深刻的幽眇情思。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與李安所執(zhí)導的《斷背山》相同,講述的是兩個年輕人在一段特定時間的邂逅里發(fā)生的悸動與情欲,《斷背山》地點是在風清樹茂天明空闊的山野上,《請以》則是在80年代意大利的一個綠意茂然的鄉(xiāng)村小鎮(zhèn)上,這兩段不同尋常的“艷遇”都出場在風光曼妙自然酣暢的地理背景下,都發(fā)生得迅疾而美妙,像是雨后明亮天空下意外展現(xiàn)出的一彎眩美的彩虹,短暫稀薄但卻美得無與倫比。兩個原本陌生的靈魂在某一個命運的契機下發(fā)生電火光石般的碰撞,難以控制的情感花火自此而生,灼烈地在彼此靈魂之中燃燒絢爛。
與《斷背山》所展現(xiàn)的糾葛一生的深情不同,《請以》只是摘取了一段戀情里最美妙的地方敘事,即他們心動與熱戀的區(qū)段,電影在其熱戀區(qū)間里戛然而止,我們不知道影片兩位男主角是否會像《斷背山》一樣還將有繼續(xù)纏綿不休的后續(xù)故事,但就他們這段青澀奇妙的盛夏情戀,也足以令人慨嘆珍愛。
整個故事簡單質樸,沒有花哨的技巧或者賣弄的情懷,只是用輕快柔和的光影和恰到好處的配樂展現(xiàn)一場美麗而遺憾的情動,既有日本文藝片的清新輕柔,又有法國浪漫片的慵懶唯美。青春的荷爾蒙在盛夏下的陽光與樹影里顯得格外動人美妙。Elio是一個17歲的意大利少年,他在暑假里與父親的研究助理Oliver相識,Oliver是一個美國大學生,他愛好音樂,癡迷于在音樂中盡情地舞蹈,這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大男孩,Elio在他面前就像一個稚嫩瘦小的弟弟(好萌的一搭...)。Elio在這個漫長的夏天里寫曲讀書彈鋼琴彈吉他,他秀氣的臉龐與瘦削的身材都顯現(xiàn)出一種慵散閑漫的氣質,舉手投足都是屬于少年的獨特質感。
在影片前半段,敘事主要以Elio的視角為主,此時Oliver與Elio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但在敘事鏡頭下,Elio顯然已經“心術不正”,對Oliver懷有非分之想。他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也會做一些心有暗戀的人會做的事,比如躲閃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關注,沉默的吃醋,偷溜進Oliver的房間......但Oliver的心思觀眾此時還無從得知,甚至會懷疑Elio只是在一廂情愿,因為Oliver開始與女孩約會了。受到刺激的Elio便也開始與另一個女孩交往。影片至此Oliver與Elio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美妙的戀情中愉悅自在,直到影片中段的一個轉折,Oliver與Elio兩人單獨出行,一直潛藏壓抑在心內的熱烈花束在火熱的陽光下終獲出口噴薄而放,漫射出醉人的芬香和鮮艷的色彩之光。
彼此表明了心跡的兩人開始在眾人耳目之外約會與親昵。影片沒有任何過度裸露的床戲,每次都迅速及時地調轉了鏡頭,但其實這又是一部充滿情欲意味的電影。在很多細節(jié)處理上,其實都有著顯然的暗示性(最明顯的當然是Olive與Elio動不動就半裸著身體)。比如Elio偷溜進Oliver的房間,不是像《重慶森林》里王菲飾演的女孩那樣看一看掃一掃,而是直接把Oliver的內褲套在腦袋上聞氣味(所以女生和男生的暗戀還真是有區(qū)別......),比如Elio躺在床上把玩桃子,桃子的汁水流在Elio半裸的身上......但就是這些有強烈挑逗意味的鏡頭,更能直接讓屏幕外的觀眾感受到那種濃烈的荷爾蒙氣息和夏季少年的躁動不安,還有平靜生活之下激流暗涌的隱秘情熱。
但這依然是一部清新影片,影片所設定的故事背景是80年代意大利的小鎮(zhèn),充滿恬靜淡雅的異域風情和年代復古味道,發(fā)生時間是一個炎熱的暑期,接天無窮的綠葉和金燦灼熱的陽光也營造出初戀那種明媚的悸動,青春的故事似乎總是離不開夏天,就像《陽光燦爛的日子》所提及的那種獨特的“燒荒草的味道”。Olive與Elio的戀情在影片營造的這種浪漫氛圍里美得如詩如畫,仿佛兩人不是在一個暑假邂逅,而是在一場夢里彼此相愛。導演非常擅長詩意的畫面制造,這部影片可以唯美動人,細節(jié)的處理功不可沒。
比如Olive與Elio在初露心跡時,他們兩人繞著一個巨大的雕塑一邊對話一邊對立而行,雕塑遮住了Olive,Elio反復地說“you know what things.....you know what things......”,像是自言自語又是在對Olive吐露著真心,同時輕緩的配樂響起,緊貼著Elio的言語,相當打動人心。這與《紅樓夢》里賈寶玉初次對著林黛玉表白心跡,也是如Elio一般意亂情迷地喃喃絮叨著“你放心,你放心......”再如Olive與Elio醉酒之后的吻戲,兩人在昏暗的燈光在攙扶前行,在暗色的墻壁面前深情親吻,就像一對永遠不會分離的童話戀人,那個場景也是拍得相當美。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毫不掩飾戀愛中的肉欲部分,但神奇的是追求靈魂之戀的柏拉圖所反感的這種肉體之欲,在這部影片里也變得清新起來,而獲得了與靈魂之戀同樣的純潔與高尚,主要的原因估計是導演所設置的貫穿全影的那種舒柔明美的敘事氛圍,所有的元素在融入此種氛圍境界之后都獲得了別致的審美怡趣,這對于觀眾來說,也在這種審美里獲得經久不休的觀影余味。
“那個吻和你的襯衫,是我從你那里得到的一切。”O(jiān)live離開了,且在離開之后很快就訂婚了,對這段感情,他選擇了放棄。Elio在影片最后對著鏡頭流淚,感傷猶如洋蔥被一層層剝開。他們的愛情美得如童話,結束得如預言。
影片中Elio的父親對Elio所說的一段話,更使影片在愛戀之上達至對人生的觸探:“為了快速愈合,我們從自己身上剝奪了太多東西。每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們能給予的便越少,但是不要為了讓自己感覺不要落空而不去感覺,別讓這些痛苦消失,也別喪失你感受到的快樂。”不論在愛情還是在整個人生歷程里,自己真心感受到的東西才是最值得珍藏和記憶的,我們無法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只能憑借著心的力量去感覺和珍惜,讓自己的生命以這種方式厚重。就正如法國作家加繆所創(chuàng)作的“荒誕派人物”:不求得到,只求體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