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就已經聽說過《但是還有書籍》這部紀錄片的名頭,曾經也打開看過兩眼。可也許是心不夠靜的緣故,匆匆瞥幾眼就看不下去了。直到今時今日,意猶未盡地追到第二季的最新一集,才好似發現寶藏一般咋舌稱贊。這部紀錄片,雖以書為名,但又不全圍繞書本身而展開。就像片中人物的一句話“書就希望它被看”一樣,書籍總脫不開與人的干系。于是,圍繞著書和人的故事畫卷便徐徐展開。書店老板、舊書收藏家、譯者、編輯、漫畫家、圖書館管理員……他們鮮活的故事讓屏幕前的我也有所共鳴:原來有很多人和我一樣,遨游在書籍的海洋,享受著閱讀的靜謐美好時光。
決心為我喜愛的這部紀錄片隨心寫寫每一集的體悟,那就開始吧!
第一季第一集《書海編舟記》前言如下:“編輯、譯者,一群穿梭在字里行間的人,鉆研著逗號句號的學問,他們以敏銳的眼光,探尋文學的礦脈。他們以細微瑣碎的工作,搭建起跨越語言的橋梁,擺渡于作者與讀者之間,編織著航行于浩瀚文海中的思想之舟。”
的確,正是有了編輯和譯者,才將世界文學的瑰寶帶到中華大地,讓愛書人從獨賞孤芳到得以一覽世界之絢麗多彩。
首先介紹的是朱岳——后浪出版社的編輯,同樣也是一位小說家。
他的工作,便是“慧眼識珠”,在汗牛充棟的書海中選出亮眼的星。在39歲那年,面臨四十不惑的年頭,他發現了臺灣作家袁哲生的作品《寂寞的游戲》。雖然袁哲生被張大春譽為“21世紀撐起臺灣小說江山的兩位作家之一”,但其在大陸仍不為大多數人所知。
他擅長以孩童般純真的雙眼,去捕捉人類的孤獨、生存困境和潛藏人們心底的沉郁情感
片中如此介紹袁哲生,也引出了接下來朱岳將他的作品帶到大陸的不遺余力。
最終,經過朱岳和同事的努力,這本書終于得以出版,得到了業內外人士和讀者的認可。這也激勵了朱岳在華語文學這條道路上不斷深耕,挖掘那些不為大陸讀者所知的好作品。像是馬來西亞作家黃錦樹的《雨》、臺灣作家黃國峻的《度外》(PS:這兩本書剛好在圖書館借到了,剛看完《雨》。不得不說,作者在刻畫雨和叢林這塊一下子就能使人身臨其境,描寫功力了得)
片中一句話深得我心:“他希望通過這些書籍的出版,能夠調整華語文學的經緯度,讓華語文學的爆炸能波及更廣”。的確,只有文學的花園中百花盛開,才能吸引更多的讀者。我們在莫言陳忠實的《紅高粱》《白鹿原》的鄉土平原中徜徉,也應通過不斷涌現的不同風格華語文學,去拓展看待世界的維度。
說到“不斷涌現”,就讓人想起“長江后浪推前浪”的俗語。朱岳同樣在做的一件事,便是挖掘和培養新人作者。或許他們的文字尚不成熟,或許另類難懂,但潛力無窮。讓新人作者的文字被更多人看到,就能為本土文學輸送新鮮血液和多元力量提供更多可能性。
朱岳相信,文學的未來將是一塊肥沃、豐饒的土地。即便圖書編輯被稱為夕陽產業,仍有無數像朱岳一樣的人,做著日復一日瑣碎繁雜的工作,一字一句地編訂修正,推介挖掘新書。他們堅守著文化的陣地,編織著思想的載體,意義非凡。
時代瞬息萬變,人們紛紛朝風口涌去,企圖分得一杯羹。曾看過許多頂尖高校的學子,畢業去向大多是互聯網大廠或是步入金融行業。這當然無可非議,我們國家正在飛速發展,需要實業奠基,也離不開科技創新的支撐。但是,就如2020年湖南高分考生報考北大考古專業引起熱議一般,如今世人對待職業的評判標準大多還是局限于“錢途”,又有多少人堅守內心的熱愛呢?在我看來,對于每一個專業、職業或是產業的評價都不能用“夕陽”一詞來形容,因為它們的存在亦有其價值,也許不是立竿見影,但卻潤物無聲。
俞國林是本集的第二位主人公。他的工作,比起朱岳來說,多了幾分“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意味。作為中華書局學術著作出版中心主任, 他的大多數時間,便是與古籍相伴,整理出版這些中華文化的瑰寶。令人影響深刻的是他對好編輯的理解:“一個好編輯,不僅要有甘做冷板凳的耐心,還要有敏銳的眼光。”這在他身上體現的便是處處留心。讀書時的一個注腳、作者的一筆帶過,都成為他不懈追尋書稿的依據。試想,我們作為普通讀者,假若在讀書過程中也能有這樣的求真精神,不斷擴展自己的知識面,與自己腦中的思考搭上連接,或許某時某刻,就會有豁然開朗的奇妙感覺。
為了對讀者和作者負責,他變得越來越謹小慎微。為了校勘比對,他往往窮盡力量,搜集一本書的各個版本。為了驗證資料,他常常出入于各大圖書館和檔案室。他對文字錙銖必較,希望用慢工細活交出更好的作品。
看到這里,不由得感嘆,這不就是工匠精神嗎?從前幾年因為《我在故宮修文物》而備受稱贊的文物修復師,到現在俞國林等古籍整理編輯,他們雖不是瑰寶的制造者,卻用耐心和專注將瑰寶原始之美帶給大眾。
和編輯一樣,文學翻譯也是一種與孤獨相處的工作。他們憑借對文學的熱愛,獨自泛舟于浩渺的詞匯之海,以遲緩而審慎的態度,為讀者掃除語言障礙,讓人們得以領略到更多非凡的作品。
第三位主人公是范曄,北大外院的西語老師,同時也是一位譯者。(是官方授權《百年孤獨》的中譯者!)
他與西語文學的結緣其實也是陰差陽錯。高中畢業對未來沒有明確目標的他,因為當時北大西班牙語老師趙振江的一句“拉美文學大有可為”而報讀了北大西班牙語專業,從而走上并逐漸熱愛上西語文學的道路。據他而言,他在大學低年級時學習并不好,自己并沒有太多學習語言的天賦。可能由于懶的緣故,學起來有些吃力,也曾經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過后來,隨著高年級學習完語法后獨自閱讀一些西語文學作品,慢慢領略到其魅力所在,范曄才逐漸找到這門語言的樂趣所在。
其實人生的很多時候,我們不一定對未來有很明確的目標,也許我們當下會對自己正處在的境況、正進行的工作有所質疑。但為何不給它一些時間呢?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準我們會享受這段時光。就像我最近很喜歡彩虹合唱團的一首歌里唱的那樣——“相信自己的選擇,是當下最好的選擇”(這首歌真的聽了會很開心!)
隨著范曄的譯文越來越多,他反而越來越追求極致和完美。“象寄門下臨深履薄堂倉皇右使”是他給自己的一句話,“翻譯是一門遺憾的藝術”也是他的體悟。總想字字推敲做得更好,總是如履薄冰小心翻譯,但有時候世事古難全,缺憾實際上也是一種美。他享受著文學翻譯這門收入微薄卻使命重大的藝術,他決心與幾代譯者一同,將西語文學這塊巨大而美麗的拼圖,呈現在大家面前。
感謝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