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旁人已經在吃中飯的時候,何水清才從昨晚的睡眠中緩緩醒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壁上的石英鐘,12點半,往窗外看了看,天依舊一片陰沉。
洗漱完畢后,何水清就開始在房間里打掃衛生。
一旦心情不好,他就開始打掃衛生,不管這個衛生是上個月打掃的,還是前一秒打掃的。
總而言之,只要再打掃一次,他就會心安。
就像順便也把不好的情緒也打掃了一樣。
2
何水清住的小樓,就算是在東升鎮,也算得上是破敗的了。
這是一個靠街的兩層木制小樓,原本是住一家人。是在礦上打工的,張國柱一家三口。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礦工16歲的女兒,被發現死在了上學回家的路上,發現的時候,全身衣服都被撕爛,內褲帶著血漬被丟在一邊,就這樣橫尸在路旁的水溝里。
張國柱瘋了似的向派出所投訴,他懷疑犯人是鎮上首富田國富的兒子田小柱,原因有幾點:
一、田小柱一直喜歡他女兒,但是他女兒不喜歡他。
二、他女兒經常給他說,田小柱經常跟蹤他。
三、田小柱一看上去就是個流氓。
派出所當然不能因為他的一面之詞,當然,例行公事,也需要把田小柱叫來問話。
結果田小柱沒來,田國富給所長去了個電話,大概意思是田小柱這兩天感了一些風寒,不便出來,實在要問,可以派人來。
于是,還是派出所的幾個民警去了一趟田家,在鎮民們看來,有點上門家訪的意思。
這個在東升鎮轟動一時的案件,因為這次家訪得到的證據不足,而草草結案。
而后張國柱數次到派出所鬧事,都被警棍招呼了出來,他依然堅持,甚至帶上資料去了市里上訪。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他能斗得過田國富嗎?”
“聽說他已經被礦上開除了,人家礦老板和田國富可是經常在一個桌子上喝酒的哩。”
鎮上的人們議論紛紛。
就這樣折騰了幾個月后,人們突然發現,張國柱失蹤了。
起初大家也不以為然,直到小樓里的臭味傳到了大街上,才有人報了警。
民警們破門而入,映入眼前的,是滿屋的蒼蠅,以及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眼尖的民警率先發現,在屋梁下,垂著兩個人影。
“這個房子會吃人。”這樣的言語在坊間流傳開來,于是這個樓也沒有人敢住,也就此廢棄了。
3
何水清卻不怕,他搬進去的理由有三個:
一、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屋子里早已沒有了味道。
二、鬼魂之說不可信,并且屋子相對很寬敞。
三、住進去不用給房租。
衛生打掃完畢,何水清就走出了小樓,他要去青龍巷買點吃的作為中飯。
出了小樓,天空由遠及近,一片灰蒙,只有最中間露出一個洞,有些許的陽光照射進來。
何水清看著天空,腦海里竟然想起了高爾夫球場。
高爾夫球場何水清自然是沒有見過的,不要說他,整個東升鎮,也沒幾個人見過。
這個時候,他能想起高爾夫球場,自然都是電視的功勞。
電視絕對是19世紀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它能把人帶去沒有去過的地方,看沒有看過的景色。
在電視發明之后,據說有人做了一個測試,全球的自殺率下降了3個百分點。
電視里的高爾夫球場,四周都被高聳入天的鐵絲網包圍著,他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天,竟然出奇的相似。
和監獄也很像,他心里想著。
一天之內,何水清只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到青龍巷子的盡頭那家餛飩店,買一碗小碗的餛飩,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再到旁邊的菜鋪買幾顆蔬菜,作為晚飯之用。
這是我們東升鎮人都知道的常識。大家都知道,如果要找何水清,就一定要在這個時間在青龍巷等他出門,畢竟,沒有人愿意靠近那棟吃人的小樓。
不過,這個常識也基本上沒用,因為基本上也沒有人找他。
4
很多人都說,鎮里的文化人分兩種,一個是教書先生,另一個,就是何水清。
教書先生是令人尊敬的,因為每家都個幾個孩子,到頭來這些孩子都會在這個教書先生的手下受教。
所以,縣城的人們自然的對教書先生有了一層天然的尊敬,或者說是討好。
孩子的后半輩子就掌握在這個人手里,誰敢造次。
之所以把何水清也放入到文化人的行列里,原因是他在縣里的省報上發表過幾篇方格子,鎮上大部分的人都目不識丁,因此姑且把他打上了文化人這個標簽。
就這個事情,何水清也曾經給我說:
“他們懂個啥,一群莽子。”
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讓我敬佩萬分的話:
“我以后,是要去北京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