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愧疚

老公疑似出軌

“我現在生氣的已不是這件事本身,是你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要的是什么?”蘇小彤在電話里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蘇小彤在老公用過的手機里,發現了老公疑似出軌的聊天記錄,蘇小彤感覺自己的天塌了,她無法接受自己不遠千里嫁到這里,趙啟明卻以出軌回報她!

兩人在電話里吵得不可開交,趙啟明矢口否認出軌的事,說那只是和朋友吹牛時,為了滿足自己莫名其妙的虛榮心,才說出的混賬話。蘇小彤快要被滿腔怒火燃燒殆盡,她哪里聽得進去,她要毀滅這一切!

“你回來,我們離婚吧!”蘇小彤想徹底遠離這個“骯臟”的男人,一雙兒女驚慌失措地望著淚流滿面的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我不可能回來的,我到新工地才兩天,就請假回家,老板會怎么看我,你天天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悉聽尊便!”趙啟明冷漠的話,像一雙無形的手,把蘇小彤往前推了一把,蘇小彤咬緊牙關,狠下心做出了決定。

蘇小彤知道趙啟明是不會和她離婚的。趙啟明也清楚只要自己不回來,蘇小彤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再大的委屈和難受,蘇小彤只能自己咽下,獨自消化。趙啟明經常看到蘇小彤陷入情緒的泥沼,苦苦掙扎,也不愿伸出手拉她一把,每每想到這些,蘇小彤就恨得牙癢癢。

一雙兒女的呼喚,把蘇小彤拉回現實。“媽媽,你別哭,誰也不能欺負你,長大后我要保護媽媽。”三歲的兒子,奶聲奶氣地說著,還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給蘇小彤擦去臉上的淚花。

一邊是絕情的丈夫,一邊是乖巧懂事的兒女,這兩種極致的情感,不停地撕扯著蘇小彤的心。她知道,就算離婚,她也無法帶走兩個孩子,憑著兩位老人對孫子的疼愛,可能一個都得不到。既然不能名正言順帶走孩子,那就只能偷偷帶走。

蘇小彤盤算著,自己這次離去后,是斷然不會再回頭的。她還年輕,肯定會再嫁,帶著兩個孩子再嫁不現實。如果不嫁,自己也無力撫養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是自己的心頭肉,舍下誰,蘇小彤的心都像油煎火烤般難受。

左右權衡后,蘇小彤決定帶走兒子。女兒已經七歲,上一年級,帶走她勢必會影響學習,生活方面,有些事情女兒已經能夠自理,想到這里,蘇小彤就沒那么難受;兒子三歲,正是特別依戀媽媽的年齡,兒子還沒上學,帶走他,不會影響學習。

看著熟睡中的女兒,蘇小彤一遍遍撫摸著她的小臉,想著這一走,母女二人從此天涯路遠,此生都不復再見,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流,蘇小彤一遍遍在心里罵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走到了骨肉分離的地步!

帶著孩子離開

盡管骨肉難離,但蘇小彤還是決意要走。那天是鎮上趕集的日子,公公婆婆都上街去了,蘇小彤也去了。在街上,她假意讓婆婆抱著孩子,謊稱自己要去買點東西,一轉身她就趕回家,把早早收拾好的兩個大箱子拉到街上,放在去縣城的班車上。

弄好這一切,蘇小彤匆忙去找婆婆,要回孩子,并對婆婆說,“我帶著孩子再去轉轉。”蘇小彤轉身消失在趕集的人群里,兩位善良的老人沒有發現蘇小彤的異常,以為兒媳婦真的只是去轉轉。

蘇小彤一邊失落,一邊竊喜,沒想到這一切進行得這么順利,想到以后再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再也見不到這些曾給過她關心的親人,她不免難受,可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吧!

班車到達縣城后,蘇小彤給趙啟明打電話:“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兒子我帶走了,你好好照顧女兒。”沒等趙啟明完全反應過來,蘇小彤掛斷電話,淚水不爭氣地落下。

兒子好奇地問:“媽媽,我們這是去找爸爸嗎?”

“不是,媽媽帶你去廣州,那里非常繁華,冬天也很暖和。”蘇小彤想帶著孩子去廣州打工,她不敢回娘家,當初遠嫁時,遭到了全家至親的反對,她曾豪氣地說,“我不會后悔,就算后悔也不會回來。”現實啪啪打臉,言猶在耳,她沒臉回娘家。

趙啟明在電話里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知道蘇小彤這次動真格了,他慌了,趕緊給蘇小彤弟弟打電話,接著又給最有威信的叔叔打電話,讓他幫忙安撫父母,趙啟明父親有高血壓,不能過于激動。

很快,蘇小彤的電話被打爆,先是趙家大家族的親戚輪番打電話勸慰,他們不明就里,只是不停勸解“有什么事,回來好好說,你這樣一走,女兒怎么辦?”都是這樣的說辭,沒有人會考慮她的感受,蘇小彤疲倦極了,凡是趙家親戚打來的電話,蘇小彤下意識拒接。

很快,蘇小彤接到媽媽的電話,“彤彤,你在哪里,你帶著孩子要去哪里,你遇到了什么難處,你回來,我們一起面對……”

外公前幾天去世了,所有的親人都在外婆家,得知蘇小彤離家的消息,大家都震驚不已。電話那頭傳來舅舅,大姨,小姨,還有好多親人著急的聲音,“彤彤以前不是生活得很好嘛,從沒聽她說有什么不開心,她一定是遇到了難處,才會這樣……”這些話清晰地傳到蘇小彤耳朵里。

親人輪番勸導蘇小彤回去,蘇小彤弱弱地說:“我沒臉回去。”

這時,對蘇小彤嚴苛至極,甚至說過“你要遠嫁,以后就別認我”的爸爸搶過電話:“你是我的女兒,你有難處,你不回來,你要去哪里?趕緊回來!”蘇小彤泣不成聲。

幾天前得知外公去世的消息,蘇小彤難過萬分,考慮到路途和時間的問題,媽媽體諒地說:“就算回來,也趕不上送最后一程,你就別回了,外公不會怪你的。”

此刻,蘇小彤帶著孩子狼狽不堪地回來了。她跪倒在外公墓前,久久不愿起身,扶著外公的墓碑,蘇小彤五味雜陳,疼愛自己外公走了,如今陰陽兩隔。

大姨和小姨都是遠嫁,外公飽嘗了刻骨的相思之苦,他曾苦口婆心地勸蘇小彤,“孩子,遠嫁是條不歸路,生活中太多的磨難,你就得獨自面對了。”可倔強的孩子還是堅持己見。

“外公,我是小彤,我回來看您了,對不起,我來晚了……”情緒似決堤的洪水無法控制,小姨怎么也拉不起蘇小彤。

家人非常默契,都沒有追問蘇小彤發生了什么事,對外一致宣稱蘇小彤是回來探親的,蘇小彤回來的日子已將近年底,所以說探親也是非常合適。

自從蘇小彤回家以后,趙啟明的大哥大嫂總是變著法子給蘇小彤打電話,話里話外都是女兒怎么思念蘇小彤,讓蘇小彤和女兒通話。

從大嫂的電話中得知,原來活潑可愛的女兒,現在變得非常孤僻,和誰都不愿意說話。村上有好事之徒經常逗女兒:“你媽媽不要你了,帶著弟弟跑了!”每每這時,老人都會大聲呵斥此人。

女兒經常抱著布娃娃自言自語:“你媽媽去哪了,是不是也不要你了,那我們倆個作伴好不好?”見到此情此景,無不讓人心疼落淚。

“嫂子,以后關于孩子的事不要告訴我,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會忘了我的,她會自己長大……”蘇小彤何嘗不心疼女兒,但是既然決定與過去割裂,她就得硬起心腸與過去告別。

趙啟明徹底傻眼了,他從未見過柔弱的蘇小彤如此決絕,如此果敢,如此殘忍,他知道這段婚姻徹底無望了,他和他的家人也慢慢接受現實。

崛起后想離婚

蘇小彤的家鄉是“皮具之鄉”,她從小耳濡目染,自是通曉一二。親戚中多有從事皮具生意的,他們都愿意幫襯蘇小彤,這得天獨厚的條件,讓聰穎的蘇小彤如魚得水。很快大半年過去了,蘇小彤在弟弟和親戚的的幫扶下,開起皮具店,生意紅火。

情場失意,商場得意,蘇小彤漸漸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正當她準備和弟弟合開一家店時,突然想起自己還沒離婚,她擔心離婚時,自己的財產要被趙啟明分走一半,她不甘心,必須趕緊把婚離了。

蘇小彤打電話給趙啟明,商量離婚的事。趙啟明唯唯諾諾,就是不同意。蘇小彤勸他放手,這樣拖著不是辦法。好說歹說都沒用,蘇小彤一下火了,“你同不同意都得離,我已經咨詢過律師,跨省離婚的程序我也清楚,過幾天我去你們市里找你,所有的資料我都準備好了!”

趙啟明弱弱地說了句:“你會不會帶人來打我?”

“我打你做什么,再說了,那是你的地盤,我打你不是自討苦吃嗎?”蘇小彤啞然失笑,那個囂張的男人怎么一下變得這么慫了?

蘇小彤如約而至,看到趙啟明的時候,蘇小彤一愣,趙啟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像霜打蔫的茄子,萎靡不振,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睛暗淡無光。看著這個曾經讓自己不顧一切的男人,頹敗成這副模樣,蘇小彤有過短暫的心酸。

兩人在賓館住下后,開始商量離婚事宜。那天是周五,兩人約定下周一去辦理手續。蘇小彤想見見女兒,周六周日正好可以陪陪她。

趙啟明說要問問家人,結果全家如臨大敵,一致不同意蘇小彤與女兒相見,他們認為蘇小彤太鬼了,不知道這次回來又藏著什么陰招,會不會又悄悄地把女兒帶走,女兒現在是爺爺奶奶的心肝,是他們的命,他們不能失去孫女。

蘇小彤一聽大為惱火,她非常生氣地給老人打電話,在電話里也顧不上輩份倫理,大聲質問老人:“是誰給了你們這樣的權利和膽量?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為什么不讓我見孩子?你們憑什么剝奪我見孩子的權利?你們這樣做是要坐牢的,信不信我去告你們?”電話那頭,老人沒再吱聲,在這場離婚風波里,大家都傷得很深。

掛了電話,蘇小彤才知道,女兒早就被趙啟明接到了市里,就住在堂姐家,他原本是想讓她們母女相見的,可當他見到蘇小彤時,就改變了主意,蘇小彤氣場太足了,她已不是半年前哭著求自己給個說法的蘇小彤,他被她的氣場震懾了!

看到蘇小彤非見女兒不可,趙啟明磨蹭了好久,才把女兒接到賓館。那晚的雨真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的雨還要大,街上的積水漫到小腿中部,很難打到車。

當趙啟明和女兒渾身濕透地站在賓館門口時,已是深夜十點多。開門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蘇小彤像被雷擊了一般,女兒怎么變成了這樣:目光呆滯,兩眼無神,頭發干枯凌亂,濕透的衣服緊裹著瘦小的身子,顯得更小更可憐了,與以前乖巧可愛的小公主判若兩人,蘇小彤一時有點恍惚。

“欣懿,趕快進來!”蘇小彤緩過神來招呼孩子,趙啟明伸手想拉孩子,女兒下意識地一躲,在趙啟明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身子前,有效地避開了。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被蘇小彤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原本以為自己走了后,女兒會更加依戀她的爸爸,事實證明,她錯了。女兒進到房間后,她的一舉一動,都表明她非常排斥爸爸。蘇曉彤驚呆了,如果是這樣,女兒以后怎么跟她爸爸生活?

換掉濕衣服,蘇小彤把自己的衣服給女兒裹上,女兒很快縮進被子里,趙啟明過來給女兒掖被子,女兒冷冷地說:“爸爸,你睡那張床,我有話要跟媽媽說。”趙啟明只好訕訕離開。

蘇小彤見狀,趕緊陪女兒睡下,女兒把被子蒙住頭,劈頭蓋臉地問:“你們離了嗎?”蘇小彤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她,“你愿意跟誰?”

女兒斬釘截鐵地說:“我要跟你!”

“那弟弟怎么辦?媽媽只能爭取到一個孩子。”蘇小彤陷入兩難的境地。

“你把弟弟送回來,我跟你走。”女兒的話,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蘇小彤想不到一個不到八歲的孩子,主意這么堅定。

決定做出改變

和兒子相依為命的時間里,蘇小彤已經離不開兒子, 在無數個崩潰絕望的夜里,是兒子給了她力量,給了她堅持下去的勇氣和決心,她怎么舍得把兒子送回來,但是不送回來,女兒怎么辦?

如果女兒知道自己不要她,可能這輩子都會恨她,看到女兒對趙啟明的排斥,蘇小彤不寒而栗。女兒認為是爸爸傷害了媽媽,逼著媽媽帶著弟弟離開,爸爸是壞人,她要和壞人劃清界限,不讓他碰她。

如果強行讓女兒和趙啟明生活在一起,對女兒幼小的心靈,會造成多大的摧殘,蘇小彤不敢想,可能女兒這輩子就這樣毀了。我的幸福不算什么,如果毀了女兒,我這輩子都將寢食難安!

我們的婚姻真的無路可走,到了非離不可的地步嗎?蘇小彤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難道我再婚就能百分百幸福?如果再婚,又遇上類似的事,我還能再離嗎?僅憑他和朋友的聊天記錄,也不能斷定他真的出軌了。我帶著兒子嫁人,男方能完全接受他嗎?要不要和趙啟明好好談談,也許還有回旋的余地……

“你離婚后肯定會再婚,對吧,如果對方帶個孩子,你也帶個孩子,很大的可能你們還會再生一個,就是三個,以你的能力,養大三個孩子,是不是有點吃力?”蘇小彤主動出擊。

趙啟明無精打采地說:“眼下都過不去了,哪有心思想以后。”

“我在你們趙家這幾年,除了我們離婚這事沒給老人留情面,以前我也是很孝順的,這事你心里有數吧。”

“有數有數,你走后,常有親戚念叨你的好。”趙啟明趕緊示好。

“你二婚能不能遇上我這樣孝順的女子,就得看運氣了。不過,我聽說,二婚很難做到夫妻同心,彼此之間都會隔著點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蘇小彤把趙啟明說得心服口服。

傻瓜都能聽出蘇小彤的弦外之音,趙啟明見勢趕緊說,“老婆,你看二婚的形勢如此嚴峻,我們就不要離婚了,我們好好過,我保證以后凡事都跟你商量,考慮你的感受,以后我的工資全部由你來保管,家里所有的開支都由你說了算,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給你寫保證。”

“你說是真的嗎?你能做到嗎?”蘇小彤順勢引導。

“這次的教訓已經足夠大了,我肯定說到做到,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么熬過來的,過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趙啟明慢慢放下防備,坦誠布公地講起那些痛苦的感受。

兩人在推心置腹地交談中,終于冰釋前嫌,握手言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人時,老人立馬表示,如果對蘇小彤不好意思回來,他們愿意親自去接她!老人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通情達理。

“不用不用,又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我怎么不好意思回來。”蘇小彤坦蕩地說。

趙啟明和蘇小彤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撕心裂肺爭吵過,凡事都有商有量,他們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家庭建設和孩子成長上,越來越和睦。

很多年后,蘇小彤說起這段往事,總是忍不住感嘆,“是女兒拯救了我們家啊。”

可是女兒卻花了很長時間,都沒走出那段陰影。她變得膽小怕事,自卑懦弱,總是想方設法討好別人,總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隨時會被拋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蘇小彤想了很多辦法,想彌補那段虧欠,都無濟于事。每念及此,蘇小彤就悔不當初,對女兒充滿了無盡的愧疚。

我是蘇小彤的女兒趙欣懿,我用了近十年時間去理解母親,現在我終于讀懂了母親當年的選擇,那時的她,該有多孤獨,有多無助,有多絕望,我原諒了她當年帶給我的傷害。

今天我想說,做為父母,如果你們沒有到非離不可的地步,請多為孩子想想,你是成年人,除了離婚,拋下孩子,你一定還有其他選擇,而孩子只有你。

愿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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