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所謂永恒
第二日/斷崖上
宛輕若坐在崖邊,抱著肩面對著一望無垠的大海,一動不動。
陽光下,她孤獨的背影越發的瘦削,依稀看得見紫色的衣裙下,道道起伏的骨線。
秋雨看了心里直痛,眼底滲出了蒙蒙的霧雨。
“我找了你好久,”他站在她身后,生怕驚動了她似地輕聲道:“你是在等我嗎?”
宛輕若緩緩轉過身來,登時滿目驚異。
烈陽旭旭,卻在秋雨的身上投射出一片溫柔。他俊美的容顏上帶著燦燦的笑,整個眉間都耀滿了深情,恍暈了她的眼。
她呆愣了片刻,癡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埋在胸前自言自語道:“我一定是在做夢。”
“不,是我來到了你的夢里。”秋雨上前輕輕擁住了她。
她的肩頭微微一顫,霍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又盯了秋雨許久,重重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去依舊癡望著蔚藍色的海面。
然而片刻的寧靜后,她又猛地轉過身來,重新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秋雨看了半晌。突然半掙扎地跪坐起來,雙手顫抖著撫摸了一下他光潔的面龐,頹然垂下手去跌坐在了崖面,淚水頃刻間如雨而至:“為什么會這樣?我明明已經躲開了你。”
他捧起她的臉,撫著那臉上的淚水心疼不已:“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會一直尋找、追隨、永不放棄。”他緊緊抱住了她:“輕若,你要撐下去。詩然哥說找到了治療沫兒的方法,他能救她,也一定會救你。所以,求你,回到我們身邊來好嗎?”
她一把推開了他,搖著頭向后退去:“不,我不能讓沫兒再這樣生活下去,我不能讓你和詩然為難。”
秋雨眼底閃爍出一片晶瑩,音色哽咽,神情凄切:“我保證,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不再天天糾纏,只要能遠遠地看著你就好。”
她訝然了許久,忽而長嘆了一聲,轉又望向無垠的天際,幽緩的聲音低沉哀婉:“我喜歡......這樣的藍天白云。雖然......它沒有黑夜星光的璀璨,但卻擁有白日陽光的溫暖,哪怕......只是看到一瞬間。”
秋雨的心一陣揪痛:“我明白。”
周遭寧靜了片刻,她好像對著空氣般又喃喃自語道:“可你為什么還要來?你不該來這里的。”
“為了能讓你看見更燦爛的陽光。”他微笑著,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宛輕若望著他頓了頓,垂眸嘆息了一聲,半天沒再言語。
他凝視著她沐浴在柔光下的美麗,輕聲道:“輕若,如果你不回去,沫兒也會馬上死掉的。你不是很疼愛她的嗎?她這樣下去,你又怎么能夠忍心?”
她咬了咬嘴唇,沉思了許久低聲道:“只要詩然下定決心,肯馬上為沫兒做手術,她就一定會沒事的。”
然而這樣的回答,卻是秋雨沒能想到的,他愣怔了一下,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四周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宛輕若悄悄望向秋雨,卻見他枕了一只胳膊肘,面帶微笑地躺倒在了崖面上。忽然又伸出另一只手來,一把將她拉倒在他懷里。
“你……”她在他懷抱里微弱又緊張地掙扎著。
秋雨仰望著天空,箍住她笑道:“其實,不回去也挺好,我蠻喜歡這里的,不如就陪你一起住在這兒不走了。反正人早晚都是一死,那就干脆死在一起好嘍!佛祖他老人家不是說,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才能換回今生一次的擦肩嗎?這樣的好因緣我可是絕對不能夠輕易地放棄掉。能抱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死在這樣的一個人間仙境里,也不失為人生之一大幸事。”
他帶著微笑的眼神灼灼又熱切地望向她,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怔、無語和慌亂。
“你……”她柔弱的心再一次敗給了他,在他懷里停止了掙扎,默默的靠在他的溫暖里。這份溫暖使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冷香氣,漸漸柔和彌漫在了空氣中。與微熱的陽光產生了一種催化劑,伴著輕柔的海風,突然翻卷過來一道濃郁的、甜蜜的味道,直接侵入了秋雨的肺腑中,迅速虜獲了他全部的身心。
他抿了抿薄唇,閉上眼想努力克制住這種誘惑,但愈來愈快的心跳帶來的某種沖動卻違背了他的內心,使摟著她的手越箍越緊,緊到令她感到無法呼吸。
然而,她卻一動不動的依舊偎在他的懷里,這樣安靜地躺了許久,突然幽幽道:
“秋雨,回去吧,我答應你。”
“真的?”秋雨一個猛子翻身坐了起來,笑容在陽光下愈發的燦爛無比。
宛輕若緊盯著秋雨那雙令人沉醉的眼睛,突然想起那天夜里他狂熱的吻,臉頰上驀然便騰起了一層微微的紅暈,鼻翼不由自主地輕輕抽動了一下,氣息頓時又變得緊張起來。
面對她這種奇怪又充滿了無窮誘惑的表情,秋雨咽了咽喉嚨,閃爍的眼神內突然燃燒出了一道仿佛藍寶石般的光。
他略尷尬地撓了撓額頭,若有所思道:“要不,我們還是不要回去的好了。”
“啊?”她怔了怔,猛然望見他眼神內所散發出來的迷離,慌忙扭了臉去輕輕笑道:“為什么?”
秋雨一對桃花眼登時變得更加迷幻朦朧,突然一個俯身對上了她嬌柔紅潤的唇,溫熱性感的氣息隨即輕輕貼過她的耳畔:“因為我發現,在這里……我可以完完整整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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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秋雨突然擰起的眉頭、微微抽搐的身體和愈來愈古怪的表情,一旁等待著的空竹頓時一陣緊張。他慌忙給了個指令,硬生生的將秋雨從夢境中拖拽了出來。
“你,你剛剛在干嘛?”他審視著呼吸急促、額頭上微微沁出了些汗珠的秋雨,責備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秋雨微紅著臉,側過身去咬著手指頭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又沒說不可以做那樣的夢。”
“你……”空竹氣得用手指著他無言地望向詩然。
詩然卻嘆了口氣,抬手道:“算了,她......答應回來了嗎?”
秋雨點點頭,隨即又沮喪道:“可是哥,我也答應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纏著她了,怎么辦?”
詩然面色微微一怔,繼而又長嘆了一聲:“秋雨,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他搓了搓自己有些憔悴的面龐,低著頭起身離開了房間。
望著他落寞離開的背影,空竹小聲問道:“秋雨,輕若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秋雨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倒也沒說什么,不過有句話我覺得很奇怪。她好像說,只要詩然哥愿意為沫兒做手術,沫兒就一定會沒事。”
空竹點了點頭:“看來我們的判斷沒錯。”
“什么意思?”
空竹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秋雨,其實......詩然上次回美國,就已經找到了最佳的手術方法。”
秋雨頓時瞪大了眼:“那他為什么還拖著?”
空竹重重地嘆了口氣:“手術后,沫兒的確可以得到最佳的生存機會,但是這樣復雜的切除術,勢必多少會影響到處在癌變部位附近的神經元。”
“所以呢?”秋雨擰緊了眉緊盯著他。
空竹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雖然,宛輕若一直不肯告訴我們。但通過多年的觀察,我和詩然一致認為,冷沫兒腦中腫瘤的部位,應該就是那個存著宛輕若所有信息的地方。就算不是,也一定就在它附近的某個神經元。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沫兒手術成功之日,就很有可能會是宛輕若……徹底消失之時。”
秋雨腦袋里轟然一聲,整個人都跌落了下去。
空竹緊盯著再次癡呆了的秋雨,小心翼翼繼續道:“所以,這段時間來,詩然一直都處在矛盾和掙扎當中,他內心的痛苦不比你輕松。”
“為什么會這樣?”秋雨喃喃道。
“我一直在猜測,當年或許正是由于宛輕若的信息,被恰巧保留在了冷沫兒癌變部位或附近的某個神經元內,才可以直接干擾、阻止了癌細胞的復制。再加上這些年來,她和詩然一直都在不斷努力運用其它方法來提升沫兒的免疫機制。所以,才確保了她八年的安然無恙。”
“你的意思是說,即使不做手術,她們應該也可以繼續以這種方式生存下去?”
空竹搖了搖頭:“這樣的生存終究只是暫時的,以宛輕若現在的這種狀態…… ”
空竹看了秋雨一眼,垂了垂眉,躲掉了他眼內的期盼:
“秋雨,萬物皆無常,有生必有死。你要明白一點,永久性的信息保留是不存在的。我們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只是盡可能的將這種并存狀態延長而已。做了手術,起碼還能保得住沫兒,不做的話......終有一天,恐怕連她們一個都保不住。”
他又嘆了口氣:“輕若應該是早就知道了這一點,她正是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局,所以才義無反顧地主動選擇了離開,好讓我們對她徹底的死心,讓詩然能了無牽掛的為沫兒做手術。”
“難道,這就是她所謂的——沒有永恒。”秋雨仿佛癡呆般喃喃道。
空竹直起身來,回給了他一道深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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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更聲明: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一年多來的心心念念,終是失望、無奈、放棄。
這篇小說雖然已經完稿,但因諸多不可述的原因,剩下的未完章節,從今日起不打算再繼續發表了,請喜歡的讀者朋友們多多諒解!謝謝各位一年多來的支持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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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2019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