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的伊卡洛斯-第六章上(半澤直樹系列小說翻譯學習)

翻譯自日本作家池井戶潤的小說《銀翼のイカロス》是半澤直樹系列小說的第四部。伊卡洛斯(希臘文:?καρο?英文名稱:Icarus)原是希臘神話中代達羅斯的兒子,與代達羅斯使用蠟和羽毛造的翼逃離克里特島時,他因飛得太高,雙翼上的蠟遭太陽融化跌落水中喪生,被埋葬在一個海島上。為了紀念伊卡洛斯,埋葬伊卡洛斯的海島命名為伊卡利亞。

僅供學習/參考/娛樂/陸續翻譯中/不會很快/請多指正


第六章 隱藏游戲


1.

從羽田出發,一個小時左右的航班。

帝國航空的班機內,要是不去注意空著的座位,總體感覺還是相當舒適的。

由于航班準點到達,上午九點多一點,從舞橋機場大門出來的半澤和田島兩人,換乘機場大巴,朝距離三十分鐘左右的舞橋市區駛去。

在市區中心的市政府門前下車,來到就在旁邊不遠的舞橋支行二樓,告知來意之后,馬上看到了一個男人從樓層深處的辦公桌那里起身過來。是分行行長深尾。

曾經和深尾因為某個項目的關系一起共事過。是個工作上給人感覺腳踏實地,不浮夸的男人。

「久等了,這邊請這邊請。」

看起來一臉溫厚,笑著把半澤他們招待入了兼做接待室的分行長室。

「聽說了啊,半澤先生。帝國航空的事情,很辛苦吧。畢竟,是那個乃原律師作為領導啊?!?/p>

對于深尾意料之外的話,

「您也知道嗎?」

半澤少許驚訝地問道。

「我也在這里待了很久了。以前,有個名叫舞橋交通的本地企業破產了。乃原律師在破產前一年擔任了舞橋交通的顧問律師,在破產前就把公司和社長個人的財產基本都轉移替換了。這么說來確實是相當厲害的家伙也說不定,但是在我們這邊的風評卻是非常差勁?!?/p>

初見,那個債權回收現場高高在上的乃原,就不難想象的到,對債權者來說是可憎的對手,對作為客戶的舞橋交通來說,也不見得是可以依賴的律師。

「話說回來,這回過來主要是關于舞橋state,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

提前向深尾道出了此行的目的?!赴霛上壬?,您不遠到來是想問什么呢?」

「是有關金融廳聽證會的事情,有些相關的疑問。」

深尾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是有關舊T問題貸款的事情,也就是,地下文件庫看到的有關備忘錄的詳細情況,以及從富岡那邊聽說的一切都埋在心里。連田島都沒有告訴他詳細的情況。

「明白了,請稍等一下。」

說著走出了辦公室,不一會兒就在一個年輕行員的陪同下回來了。是個三十歲左右高個子的男人。

「我是舞橋state的負責人,江口?!?/p>

看起來面目和善的江口行了一禮,拿出夾在腋下的舞橋state的信用檔案。

一開始看到的是企業概要表。舞橋state,公司設在舞橋市內,是昭和三年創業的老牌不動產公司。從業人員有八百名。年銷售額約七百五十億,當期利潤三億五千萬。在市內算是規模較大的企業之一。

「當然,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屈指可數的大客戶。社長是野川先生,在舞橋經濟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p>

「知道進政黨的箕部議員吧,他跟這個公司有什么關系吧?」

半澤問道,「野川社長是那個箕部大人的外甥?!构挥羞@么回事啊。

「有點想要調查一下的事情?!?/p>

田島探出身子來?!冈谑迥昵埃铇騭tate有從箕部議員那邊得到二十億的資金。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嗎?」

「不?!?/p>

江口搖搖頭。「第一次聽說?!?/p>

「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想確認一下當時的財務資料?!?/p>

半澤說道?!付畠|的資金到底是用在了哪里,想了解一下?!?/p>

經營文件根據法律規定是有保管期限的,事業公司的話,以前的文件一直保管著的情況也有很多。

「剛好舞橋state現在正在申請貸款,寫一份會簽文件,說是為了參考過去的決算內容而想看一下的話,問題應該不大。跟這家公司的關系還是不錯的,如果沒有文件的話,直接找社長詢問也沒問題。這樣可以嗎?」

「有勞了。」

半澤小小地鞠了一躬,

「幫了大忙了,這邊有禮了,分行長?!?/p>

得到了深尾欣然的承諾,和江口三人快步走出了舞橋支行。因為只有五分鐘的徒步距離,所以沒有乘坐業務用車的必要。舞橋state的本部大樓是十五層的氣派建筑,除去一層用作營業廳,十層以下都出租給了大型企業的派出機構,十一層開始往上是自己的辦公樓層。

在入口處和江口分開,半澤和田島來到就近的咖啡店等待??粗诘纳碛皬拈T前消失,等他再回來,已經是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久等了?!?/p>

走進咖啡店的江口拿著寫有舞橋state的手提袋。「去到了放老文件的資料庫,找文件花了點時間,請看,是這個嗎?」

「多謝了。真的還在?!?/p>

從袋子里拿出給箕部貸款二十億前后三年時間內的決算文件。看來江口考慮得很周到,把前后五年的決算文件的復印件都拿到了手。真是能干。于是快步回到舞橋支行,在深尾的厚意下借用了支行的會議室。

「剛才確認了一下借貸對照表,從箕部議員那邊拿到的二十億,作為借款計上了。」

江口一邊將決算文件并排放在桌上,一邊說道。

借貸對照表是公司持有的資產負債一覽表??戳诉@個,那個公司大概有哪些資產,哪些負債一目了然。日本大多數企業將三月作為決算月,舞橋state也不例外。

「有了,在這里。」

田島指向的借入金明細處,上面記載著。

借入方,箕部啓治。金額是二十億。

借入日期與舊東京第一銀行貸款日期相一致。

經過負責人江口的精查,記載的十五年前從箕部那兒借入的二十億,在那之后的決算期也都一直在,直到五年后償還了才消失。

「這筆資金的用途,明白了嗎?」田島問道。

「剛才,就算是問了負責經理這筆錢用來干嘛的,也只是得到了作為運營資金而借用的回答?!?/p>

對于江口的證言,

「運營資金,嗎?」

田島困惑地說道。一句運營資金,所能做的事情其實也可以是各種各樣啊?!笩o論如何,從舊T以公寓建設名目借入的資金,就這么轉貸給了舞橋state,這么一回事總是在的。」

「當時,因為虧損,又苦于銀行貸款嚴格,就在那時,箕部議員啵地一下就拿出二十億借款出來援助,有這么說的傳聞。」

的確,當時舞橋state是虧損的。泡沫經濟破碎以后,房地產公司紛紛陷入苦戰之中的情況也十分嚴重。

田島默然地朝半澤望去,這話能信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不可能啊?!?/p>

用平靜的口吻,半澤斷言道。

「為什么呢?」

「要是你的話,會借嗎?」

半澤向提問的江口反問道。「看了這份決算文件就可以明白,當時的舞橋state是收益不斷下滑越來越糟的狀態。再怎么是外甥好了,從經營的角度來看,借給這樣的公司二十億,傻子都不會做的。要是公司破產的話,自己這二十億的窟窿就堵不上了。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背負這么大的風險的?!?/p>

「這么說來的確??????」

江口小聲嘟囔道。

「話雖如此,實際上箕部還是把這二十億資金借給這個公司了?!?/p>

一副更加不明白了的表情,田島指摘道?!高@是為什么呢?」

「也不是什么想象不到的事情。」

半澤說道。「箕部啓治又不是什么好好先生,要不是手握舞橋state社長的致命弱點,不然就是——有賺錢的好事啊?!?/p>

聽到最后這句話,田島和江口一齊抬起了頭。

半澤一邊仔細查看決算文件的內容,

「吶,江口君。這份決算書做得相當不錯吧?!?/p>

一邊這么說道。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對著疑惑不解的江口,「現在附上那幾年買入的土地明細。比如說在箕部借出二十億的那一年八月購入了大量的土地的話——」半澤讀出了記在那上面的土地編號。

「可以拿來地圖看一下嗎?盡可能舊一點的——要是是當時的地圖就最好不過了。」

走出會議室沒多久,江口就拿著銀行存著的地圖回來了。是久經歲月的地圖啊,半澤在會議室的桌上把它攤開。

「這家公司所出售的住宅主要是在,有了,在這里?!?/p>

指出的地方是周邊沒有道路,臨近山區的地方?!改且荒?,舞橋state買入這種地方的土地。也不能造住宅區吧?以防萬一,拿來現在的地圖對比一下——」

從江口驚訝的臉色上就能看出來。

同時,盯著新攤開來的舞橋市地圖看的田島,啊的,不小心叫出聲來。曾經的山林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開發了,現在那里造著新的建筑物。

「舞橋機場,嗎——」

喃喃自語的田島,用驚愕的眼神看向了半澤。


2.

「也就是怎么回事?舞橋state當時買入的土地是機場建設的預定地?」

在神宮前熟悉的烤雞店里,渡真利小聲說道。

在晚上九點以后,コ字形設置的白木吧臺,客人絡繹不絕。喝完一杯生啤之后,半澤像往常一樣喝起了冰鎮栗子燒酒。

「不,準確來說那時候還不是機場預定地哦~」

半澤回答道。「當時還在就機場建設的事情進行討論,贊成派和反對派相互對立??墒窃诘诙甑氖虚L選舉中箕部他們應援的機場贊成派候補當選了,一口氣推進了機場建設。之后就發表了機場建設的預定地??傊?,恐怕在市長選舉中贊成派的壓倒性勝利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因為知道結果了,剩下只要讓機場建在自己購買的土地上就好了。」

渡真利用厭惡的口氣說道?!父瘮〉臒捊鹦g啊。」

「因為將購入的土地高價賣出的關系,舞橋state的經營呈V字回復??傊?,賺了大把的錢。借入的錢一次性還清,豐厚的利潤使得業務迅速擴張,再者,利用這十年同帝國航空關聯企業的來往,成為了舞橋市內屈指可數的不動產企業。反正那些交易也肯定和箕部脫不了干系?!?/p>

聽完半澤的說明,渡真利看起來一副似驚弓之鳥的表情,算是終于對日本政治的種種內幕窺其一斑的表示吧。

「就算知道了建設預定地的所在,箕部本人也是不能購買土地的。舞橋state的存在就是為了成為箕部的隱身衣,幫助完成他的煉金術,同時也因此幫自己擺脫了困境??墒沁@么說的話——」

渡真利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了起來。

「變成政治丑聞了啊。」

半澤安靜地目視前方,斷言道?!高@可是號稱切斷了金錢與政治的瓜葛,憑借著在人民心中綠色的形象獲得壓倒性勝利的進政黨啊。如果這種事情被曝光的話,就逃不過輿論的批判了。那樣的話,豈不是當初因為厭惡憲民黨而改投進政黨的國民被愚弄了嗎?舊T的那些家伙,最初肯定也知道這錢是用來干嘛的,卻還是貸款給他了。」

「因此,才隱瞞了這筆貸款吧。」

渡真利一副終于恍然大悟的樣子。

「在政治和金錢的問題上,如果舊東京第一銀行也參與其中的話,那對銀行來說就是信用問題了啊。考慮到和箕部的關系的話,想要藏住這件事情不可能啊?!?/p>

「真是頭痛啊,半澤?!?/p>

渡真利用食指頂住額頭,整理起思緒來。

「舊東京第一的家伙隱藏貸款的理由算是明白了。紀本常務當時作為部長對貸款的承認對他來說也要負一定責任。但是,就算紀本常務和箕部啓治再親密,會贊成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債權放棄這么一說,總覺得無論如何都扯不上關系。不管多么的關系好,跟五百億的損失相比都劃不來啊?!?/p>

「我也這么想。」

半澤認真地點了點頭?!杆裕矣X得紀本常務會站在債權放棄那一邊,除了和箕部的關系以外會不會還有什么其他的理由?!?/p>

「其他的理由啊?!?/p>

渡真利一邊思考一邊小聲嘟囔道?!咐?,從箕部那邊得到了其他的賺錢機會?」

「比賺得比五百億還多的機會,那不可能會有?!拱霛奢p聲反駁道。

「那,還會有什么呢?」

渡真利這么一問,半澤凝視著被蒙蒙煙霧籠罩著的店內某處,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件事,說不定乃原也知道的哦?!?/p>

「什么?」

嚇尿了的渡真利問道。「什么情況,這到底?」

「這筆貸款,說起來算是箕部和舊東京第一銀行那些家伙的秘密啊。但是,這樣的丑聞如果乃原也知道了的話你覺得會怎么樣。于是乃原就把這件事當作把柄威脅紀本常務贊成放棄債權。這么想的話,如今乃原的態度也好,紀本常務的對應也好都能解釋得通了?!?/p>

「真是,完全沒想到啊。但是我說啊,半澤。這樣的話,乃原到底是怎么抓到這把柄的?」

對于渡真利的疑問,半澤繼續提出了自己的假設。

「乃原曾經擔當過一家叫做舞橋交通的本地企業的破產顧問律師。過程中不知從哪里有機會聽說箕部購買土地的傳聞也并不奇怪。別說是乃原了。要是沒猜錯的話,金融廳的黑崎可能也得到過相關情報?!?/p>

「黑崎?」

渡真利一聽,馬上瞪大了眼睛盯著半澤。「怎么辦,半澤?要向舊T的家伙們攤牌嗎?」

「要想曝光這件事情的話,就要看有沒有覺悟了?!?/p>

半澤毅然決然地說道。

「覺悟嗎?」

渡真利,說道?!傅降资切枰l的覺悟?紀本常務,還是你?」

「都不是?!?/p>

半澤搖搖頭。

「中野渡行長的覺悟啊。」

渡真利睜大了雙眼,就那樣咀嚼著這句話的意味,半響說不出話來。


3.

「讓中野渡行長百忙之中特地抽時間出來,實在是受寵若驚啊?!?/p>

一進到之前約定好的座落于銀座的意大利餐館,先到的乃原就親切地笑臉相迎上來。

「帝國航空的案子還要請您多加照顧啊?!?/p>

聽了中野渡禮節性地寒暄,

「不不,我這邊才是。不過,在此之前?!?/p>

乃原大方地回答道,漸漸瞇起的雙眼不知道是在考慮些什么,看起來一副神秘的樣子。

「喝些什么嗎?啤酒、起泡酒、還是,紅酒或者白酒?這里連雪莉酒(還記得柯南里的灰原哀原來的代號嗎,就是sherry,黑組織里每個人都是用酒做代號的。)都有哦~」

對著打開酒水單詢問著愛喝什么的乃原,

「不不。無酒精啤酒就好了?!?/p>

中野渡推辭道?!钢螅€有必須要商量的事情。最近,跟過去不一樣了啊,相比一般行員,行長要更忙啊?!?/p>

「行長還真是會開玩笑啊?!?/p>

表情卻是不茍言笑的乃原,向服務員要了無酒精啤酒,為自己要了起泡酒。

前菜是,當季的白汁紅肉和蔬菜的什錦拼盤。

看樣子菜是乃原事先就安排好的。氛圍上感覺是相當高級的飯店,料理卻是毫無新意。果然,乃原這種男人,對吃飯這件事情沒什么興趣,從他對餐廳的選擇上就可見一斑了。

「說起來,收到來自乃原先生的邀請,老實說,還是有些意外啊。是有什么事情賜教嗎?」

對于一直都沒有說明來意的乃原,中野渡終于切入了主題,這是剛吃完意大利面,還在等作為主菜的魚料理上桌的時候。說罷,乃原突然(也沒有向來客打聲招呼)從煙盒里抽出香煙來,用冷冷地眼光看了過去。

中野渡是不抽煙的。在不吸煙的人面前,而且還是在包間里吸煙,乃原的旁若無人還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不過,這時的中野渡也只是暗暗皺眉,嘴上并沒有說什么。

「差不多是兩年之前,我曾在舞橋市內的某個公司經手破產處理的事情?!?/p>

乃原徐徐道來?!甘且患移煜掠邪褪抗竞统鲎廛嚬镜慕凶鑫铇蚪煌ǖ钠髽I,社長是當地財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擔任了當地出身的箕部啓治后援會會長的職務。舞橋交通這個公司名,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不,并沒有?!怪幸岸刹桓信d趣地回答道。

「這樣啊。實際上因為受到這家公司破產的牽連,本地第二大的地方銀行,舞橋銀行也破產了。那件事情您應該知道吧?!?/p>

是知道的。不過中野渡并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等待著乃原接下來的話。「那時,正在著手處理破產事情的我,從當地財界相關人員出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某個銀行,以公寓建設資金的名目,給箕部啓治貸款了二十億。不過,那些錢并不是用來建造公寓樓的,而是冒充這個名義用來購入舞橋市內林地的。那些林地,后來變成了舞橋機場的建設用地,箕部收獲了巨大的土地出賣收益。您覺得怎么樣?」

乃原暗藏玄機的臉面朝中野渡。

看來,乃原是有什么話想要說吧?,F在,乃原的臉上,讓人驚悚的表情徐徐蔓延開來。

「一般來說,要是實際的使用跟申請貸款的使用途徑不同的話,那么就有問題把。但是,那個銀行卻什么也沒做。要說為什么的話,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箕部買入的那些土地會成為機場預定地并且能夠賺到大筆利潤吧。銀行對于政治家那些稍顯骯臟的賺錢手法施予援手應該不值得夸耀吧,行長。」

中野渡沒有立即回復。

乃原并沒有說出那個銀行的名字。但是,那說的是哪個銀行不用問也知道。

眉間縱皺的中野渡,正視著乃原。接著,

「要是這是事實的話——」

還沒等中野渡說完,

「是事實哦,很遺憾?!?/p>

被乃原無禮地打斷了。「這件事要是被曝光的話,事情就變得有趣了哦。為了買入預期價格會上漲的機場預定地,借出了遠超出常識之外的巨額資金,而且還是無擔保貸款。貸款的那位,是進政黨的箕部啓治。金錢和政治的問題,毫無道德感的銀行和政治家的勾結。這樣的話,肯定是被媒體傳得滿天飛了?!?/p>

乃原的目光,帶著糜爛不堪的熱切,那不合時宜的諂笑浮現在眼前,那眼神似乎想要推開了中野渡心中的大門。

「到底,您想說什么?」

就像是對那種眼神的拒絕,中野渡說道。

「作為銀行來說,應該不想這種丑聞暴露于公眾的眼中吧?」

還沒等到回答,乃原就繼續道。「根據情況,行長因此引咎辭職也是可能的哦。銀行的信用當然也就墜地了。那樣的話也可以嗎?」

乃原一邊抿嘴嗤笑,一邊瞥了一眼中野渡的神色。「當然是不行的對吧。那樣的話,我們特別調查委員會樂意助您一臂之力,將你們想回報社會的這份心情傳達給大家,這不是很好嗎?」

「事已至此就接受債權放棄吧,您是想說這句話吧?」

中野渡試探道,乃原卸去臉上的笑容,放出銳利的目光。

「大家都是為了社會大眾著想嘛,行長。丑聞傳出去的話,誰都沒有好處。大丈夫能屈能伸啊。您不覺得這才是為人處世之道嗎?」

中野渡,凝視著對方仍舊一語不發。

「丑聞和債權放棄,哪邊更有利,您好好地考慮一下。」

乃原一副開玩笑地語氣說道?!缚磥眈R上有答復也不現實,姑且先帶回去吧。畢竟是重要的事情,慎重地考慮一下比較好?!?/p>

「乃原先生?!?/p>

中野渡正坐起來,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恕我直言,那些事情沒有帶回去的必要,現在在這里我再重申一下。帝國航空的債權放棄我們已經明確拒絕了,這是我們銀行的正式決定?!?/p>

「哈,那真是太遺憾了?!?/p>

看著中野渡,另外臉頰還有點抽搐的乃原說道。「可別后悔啊,行長。說不定,可能您就做不了行長了啊?!?/p>

「我并沒有迷戀地位這種想法?!?/p>

中野渡堅定地回答道?!敢俏倚羞^去的貸款有問題的話,在嚴謹調查的基礎上,我有謝罪的覺悟。但是,這件事和對于帝國航空的授信判斷,完全是兩件事,不可以混為一談而論?!?/p>

「您覺得這兩件事真的是能分開的問題嗎?」

乃原像是蔑視地問道?!覆还苣膫€,都是同一個銀行引發的問題。舞橋機場,是以帝國航空的固定航線開通為前提而得到民眾支持,方才建設的。為了利益而利用帝國航空的銀行,現在卻怕損失而拒絕救濟帝國航空。從民眾的角度來看,這正是自私到極點的想法了啊?!?/p>

「乃原先生,看來,我們兩個之間,想法不太一樣啊?!?/p>

中野渡用沉著冷靜的態度說道?!妇驼f這些吧,您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吧。從吃飯中途開始,我就因為香煙的事情而非??鄲馈N疫@邊就先失禮地告辭了?!?/p>

從容不迫站了起來的中野渡,正要走出包間的時候,從背后傳來了,

「行員們的意見難道也是這樣嗎?」

乃原的聲音?!概fT的各位,想必一定會相當恨您吧。外面過來的調查委員會想必會把你們銀行搞得一團糟把,銀行的聲譽信用也會墜地的哦。您說的就算您不迷戀地位,但是,行員們要怎么辦呢?您辭職之后把他們剩下了,不得不背負如此糟糕的公眾印象。行內融合,難道只是嘴上說說嗎?」

沒有回答。但是,中野渡的表情強硬,并沒有逃避乃原的眼神。

「理想和現實是不同的啊,行長。只講大道理在現實中是沒有出路的,像您這般一流的銀行家、經營者,這個道理總該明白的吧。這可是左右貴行將來的問題。請您稍微花點時間仔細考慮一下吧?!恢苤蟮奈绾笪妩c?!?/p>

乃原單方面定下了期限。「帝國航空特別調查委員會本部恭候大駕。在那里靜候您的意見,如何?」

一邊露出卑劣地笑容,一邊往嘴里塞了一根新的香煙?!覆⒉皇窍朐俾牭侥囊庖?。我這次問的是作為銀行的判斷?!?/p>

不知幾秒之后,一句話。

「明白了——打擾了?!?/p>

仍舊是背朝乃原的中野渡回答道,會餐迎來了預料之外的終結。


受到召喚的三國來到店里的時候,因為乃原到了有會兒的關系,抽得煙已經在煙灰缸里堆積如山了。

擁有L字形長條吧臺的店里,由于時間還早,目前吧臺前才只有五位客人,現在是差不多晚上九點左右。

「有點早啊,跟中野渡的會餐這么快就結束了???」

往旁邊空位上坐的三國一邊問道,「下周,就會帶來答復的?!鼓嗽@么說道,接著把會餐的種種娓娓道來。

「會接受債權放棄嗎,那個中野渡?」

三國問道。

「對理虧的人來說,是沒有講大道理的資格的?!?/p>

乃原望著琥珀色燈光下的酒瓶。「這個道理,中野渡比誰都清楚?!?/p>

「拒絕債券放棄相比隱藏丑聞,你說怎么選?」

「銀行最害怕的,就是失信啊。」

乃原斬釘截鐵地說道。「放棄五百億債權的話,至少還有個為了大義的名分,丑聞曝光的話就不同了。所謂信用這種東西,為了得到不知要花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但是失去的話就是一瞬間。而且,一旦招牌砸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恢復的?!?/p>

乃原,點了一根新煙,從口中吐出煙霧?!覆还苁菓B度有多么強硬,一旦丑聞曝光的話,那時候帶來的沖擊可是不可估計的,相比而言,五百億債權放棄什么的,簡直就是芝麻小事。這種程度的事情,他應該不會不明白吧?」

「原來如此。」

頷首的三國,稍稍想了一下,繼續道?!缚墒牵f一——我是說萬一,中野渡還是拒絕了提案的話,那時候怎么辦呢?」

沒有回應。

豎起指尖,無序地攪弄著紫色煙圈的乃原,視線的焦點與那里以外的某處相重合。

沒多久以后便開口說道,

「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變得更加愉快了啊?!?/p>

低聲喃喃地笑道,那扭曲的愉悅之色在乃原的瞳孔中擴散開來。

「東京中央銀行也好,進政黨也好,都要惹上丑聞而遭人非難了吧。對于完全背叛了國民期待的新政權,箕部也好,白井也罷,當初被捧得有多高,現在摔得就有多慘?!?/p>

「可是,我們不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

對著看上去很不安的三國,「怎么會,我們當然是被害者啊?!鼓嗽尚α似饋?。「這是因為白井大臣魯莽地強行干涉,任意妄為的銀行又以自身利益為最優先,而踐踏了公共利益導致的結果。盡管我們特別調查委員會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卻因為愚者的阻攔,如此的努力和犧牲卻化為了泡影,變成了如此這般悲劇的閉幕——」

不知是以開玩笑還是當真的口氣說著的乃原,突然怒不可遏地爆發了。「這個也好,那個也好,不管哪個全部都是白癡嗎!」

浮著油脂的淺黑色皮膚油光發亮,乃原深深的眼窩里那顆似乎煮沸的眼珠發出刺人的光芒。被這陣強烈的怒氣嚇到的剎那,膽怯得說不出話來的三國,

「應該不會變成那樣的吧。」

最后這么回答道。


4.

「常務。非常抱歉?!?/p>

那是相當忙碌的一天。這次的會面大概是在磋商會談的間隙中擠出的那一點時間里發生的,灰谷灰頭土臉地來到了辦公室,深深地彎下腰低下頭。

僅僅只是看到這個態度,就可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怎么了?」

帶上老花鏡,剛從手邊的資料中收回視線,抬眼卻發現了焦慮不安的部下。

「實際上那——」

灰谷一臉焦躁,咕的一聲咽了口唾沫。「上午,不知從哪里給我送來一封行內信?!?/p>

從灰谷手中拿出來的是上面寫著荻窪西支行字樣的一枚塑料標簽。

看了一眼,紀本就明白了灰谷的來意。

「我慌忙去合同文件庫確認了一下,管理資料全部,不見了!」

灰谷那邊說出了令人意料之外的話?!傅教幎颊伊艘槐椋墒悄睦锒颊也坏?。前兩天去的時候明明還在啊。」

兩人之間,剩下的唯有沉默,可這沉默就只持續了一瞬間,剎那,紀本的老花鏡下,放出了懾人的目光。神色為之一變。

「到底怎么回事,這是?」

抑制不住的怒吼聲,連房間的空氣都似乎在顫動?!附o我好好地去找啊!」

「那個,已經都找過了?!?/p>

灰谷直哆嗦。頭上混雜著白發的短發,看起來就像是枯萎的雜草。

「周邊也都找了,也考慮了可能是誰搞錯了,放到了其他地方,把整個樓層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p>

「為什么呢?」

「不明白啊?!?/p>

如今,灰谷都快哭出來了。「為什么啊,怎么會這樣——」

「進出記錄有查過嗎?」

緊跟著,紀本問出了切實際的問題。「不,首先要清楚這標簽牌到底是從哪里送來的。行內信的話,收發室內邊應該有記錄吧?!?/p>

「檢查部那邊發來的。」

「檢查部?」

似乎是想進一步知道內情,紀本注視著灰谷。「檢查部的誰?」

「姓名的話,沒有寫。但是,在進出記錄上,自從我那天去看了以后到今天為止,去過合同文件庫的登記記錄上的名字只有一個——」

咕嘟一聲,灰谷又咽了口口水?!甘且粋€叫做富岡的男人進去過?!?/p>

「富岡?」

「檢查部第二小組,作為部長代理的富岡義則啊?!?/p>

「舊S嗎?」

「是的?!?/p>

望著目不轉睛的灰谷,紀本兩手叉腰一副想要仰天長嘯的樣子。

「他為什么會到那種地方你知道嗎?」

紀本提出了顯而易見的疑問,灰谷立刻搖搖頭。

「不知道啊。莫非是偶然發現了——」

「所以說,為什么會送到你那去?。咳懒税?,那個男人?!?/p>

指著塑料標簽牌的紀本說道。碰巧這種事情,紀本才不信。有果必有因。

如今,雙目充血的紀本,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怒吼了起來。

「你倒是給我去向那個叫做富岡的男人自首啊?!?/p>

「那,那個,要怎么辦——」

看著動搖的灰谷,「那種事情你自己想把!」紀本咆哮道?!覆还苣闶擒浤ビ才葸€是抓住他的把柄,怎么樣都好??傊o我把資料找到,明白了嗎?」

還沒說完最后這幾句話,辦公室門就被打開了,露出的是秘書的臉。大概是之后的預約到時間了,大概是沒想到會看到紀本激動的樣子,而倉皇失措地站在那里。

「馬上就來?!?/p>

那樣告訴秘書的紀本,一邊整理外衣的袖口一邊對著灰谷念叨道?!改愎芾淼奈募?,你就給我負責到底。明白了吧?!?/p>

最后唯獨灰谷一個人茫然地呆立在那里,咬著下唇。


5.

離開紀本那里以后的灰谷左思右想最后還是聯絡了人事部的木原修也。木原跟灰谷是同窗同期的關系,從學生時代起兩人便有來往。

「稍微有點事情想找你談一下。抱歉打擾到你工作了,有空聊兩句嗎?」

在法人部內,誰都沒有注意到。直接坐上電梯,走向人事部的灰谷在木原的陪同下來到了樓層深處的接待室。

「檢查部的富岡你知道嗎?」

「聽說過這個名字。」

木原負責的是人事部的“高齡者對策”。也就是,為五十歲左右等待出路的銀行員安排相當于第二人生的工作出路。

在東京中央銀行里是崗位定員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直到退休以前都在銀行里度過的銀行員幾乎沒有。如果同期入行的哪一個人成為了董事,那么等待沒有選上的其他銀行員們的,就是出路安排的命運。

曾經要說起銀行員的出路,都是去到關聯企業或者優良客戶那工作這種,從業務狀況來看都算是不錯的地方,但對現在來說那也只是過去式而已。

泡沫時代的大量雇員。也就是將曾經有十三家之多的都市銀行進行合并,繼而在合并之后雇員被匯集在一起的現在,光一家銀行的雇員出路需求負擔就增加了許多。要想將如此多的銀行員全員都分配到好的位置上那是不可能的,如今也只能分布到中小零碎企業當中去。謹此,為了得到去向銀行關聯企業的出路,一面接受這樣混吃等死的安排一面報名排隊等待新出路的銀行員也不在少數。另外,對于曾經是董事和支行長級別的,在被下放之前經歷過身居高位體驗的銀行員來說,下放后再退休得到的退休金和之前的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在木原的腦子里,除了見識過那些因此不滿不甘的五十歲前后的銀行員們的麻煩,還塞滿了不久之后將走上這條路的預備軍們的龐大人事資料。

「是個怎樣的男人?」灰谷問道。

「是想知道得清楚一些嗎?」

「可以的話。」

那么回答道,「理由呢?」木原問道。

就算關系再怎么好,沒有任何理由就泄露行員的人事情報這種事情也做不到啊。木原為了保守秘密多考慮點也是應該的。

「因為這個叫富岡的男人的關系,引起了一些麻煩的問題?,F在不能說得太細,而且我覺得你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較好,是關乎舊T威信的問題。實際上我是被紀本常務指派來尋找應對之策的,首先不先打探一下對手的事情的話就什么也做不了啊。」

聽著灰谷解釋,木原一邊拿著筆記本電腦操作起來。大概是聽到了紀本的名字以后覺得要助其一臂之力吧。

「西南大學畢業。在“池袋”出道,后在“深川”身居要職。之后在同期中最早成為四谷支行的融資科長。再之后——」

看著屏幕的木原停了下來,只是盯著眼前的文字。

「在合并之后被調職到大塚支行擔任融資課長期間,發生了“大口”(某家公司名稱)的破產騷亂。因此,判明是其部下在設定擔保時犯了錯誤,富岡被追責。貸款額七十億,卻只收回了兩億。導致剩下的貸款全額都收不回來。那之后,就被調到了檢查部——」

「怎么了?」

看著陷入了沉默的木原,灰谷問道。

「??????升職了?!?/p>

極其小聲的,木原喃喃自語道。

「什么?」

「在檢查部的時候升職了?,F在是八級職?!?/p>

抬起頭來的木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所謂八級職,在東京中央銀行的人事制度里,相當于是支行長。

「不明白嗎?」

「不,八級職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知道的?!?/p>

木原回答道?!笓宜话闶菑哪睦镉辛酥虚L或者支社長的經驗之后,被調動到檢查部這樣的情況。但是因為被扔去當檢查員的時候才是六級職,然后一下子跳了兩級,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啊。」

被揶揄為“象的墳墓”的檢查部。被調到檢查部的話,也就是被關上了升職的門。

「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發生了這是怎么回事?」

「會有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明白??赡苁悄橙?引薦"的關系吧?!?/p>

木原用推測的口氣說道,現在也只能猜想了。

「可是啊,以富岡的年齡來說,被下放的話也應該不奇怪吧?」

灰谷問道?!甘沁@么回事嗎?」

「如果他在下放預備軍里面的話,不過現在具體是不是這樣并不知道。嘛,因為不是舊S的負責人的關系,詳細的情況我也不知道?!?/p>

木原感到莫名其妙,用手指摸了摸鼻翼。灰谷探出身來,小聲問道。

「吶,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富岡的弱點是什么能告訴我嗎?就算是威脅,也要讓他從了我們。」

「那樣不太穩妥吧?!?/p>

雖然聽完灰谷的話,木原看起來大吃一驚,但是立馬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不過,有意思?!?/p>

「不管怎樣,都要讓富岡屈服。請幫我出出主意,就是這么回事?!?/p>

在面前合十雙手。

「到底,犯了什么事,那個富岡?」

面對著實在忍不住好奇的木原,就算是灰谷也不覺得猶豫了起來。不過馬上,作了還是說出來比較好的判斷。

「我們保管在合同文件庫的資料不知被誰拿走了,必須把那個奪回來。」

「資料???????」

一面看著灰谷的臉,一面小聲嘀咕的木原。沒有再說多余的話,善于察言觀色的木原,應該是瞬間就理解了灰谷他們所處的狀況。

「還真是,嚴重的問題啊。不過??????」

木原沉思了起來。并不是吝嗇于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就算是人事部,也未必掌握每個行員的弱點啊。再一次敲打起了筆記本,開始瀏覽有關富岡各式各樣情報的木原,「硬要說的話,這里有筆貸款,似乎?!菇又袜洁斓?。

「貸款?」意外的發現啊。

「富岡的話,根據住宅取得制度取得行員貸款還有二千萬沒有還。再加上還有兩名讀大學的孩子。以目前的薪水,大概剛剛好能供上包括教育經費在內的支出,但如果按照下放以后的話就困難了。還有就是,現在應該期盼著未來能有一個好的出路。」

「原來如此?!?/p>

在快要到下放年紀的銀行員當中,像富岡這樣既有住宅貸款又有養育需要交學費的子女,甚至還要照顧需要護理費用的老人的人不在少數。對這些銀行員來說,下放出路的問題就是生死的問題。

「先不管資料的內容,從合同文件庫里未經允許就拿了資料出來,相當于盜竊啊。但是,為了讓富岡屈服首先得拿到富岡是犯人的證據?!?/p>

木原說道?!肝腋嬖V幕田,讓他監視富岡的一舉一動?!够夜然卮鸬?。

檢查部部長代理的幕田健哉是舊T審查部出身的紀本一派。直到現在為止都在幫助隱藏存放于合同文件庫里的檢查情報,并擔任其中重要任務的男人。之前立馬調查出合同文件庫入館記錄,從旁忠告富岡很有問題的其實也是幕田。

「一旦富岡有什么奇怪的舉動,請馬上聯絡我,拜托了?!?/p>

「如果能把富岡和他盜竊的文件一起抓個現行那就再好不過了。到時就可以按盜竊現行犯處理了。」

木原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埋在心底的惡意?!缚峙碌綍r候,為了不公開這事,富岡會哭著在你面前下跪也不一定。要是那樣的話就有意思了。」

如果富岡是犯人的話,總會去到那些盜竊來的文件所藏匿的地方。到底那是藏在那里?必須要找到——不,找不到的話就完蛋了,這時的灰谷下定了決心。

「放心吧,灰谷。那樣一個檢查部的舊S混蛋、在那種受冷落的地方,也不會有什么本事的。輕輕一捏就弄死了。」

受到了木原信心滿滿地鼓勵,灰谷似乎也從驚慌失措的心情中緩了過來。不愧是人事部啊。

「多謝了。這件事情就拜托了。」

對著兩手放在膝蓋之上,深深鞠了一躬的灰谷,

「交給我吧?!?/p>

木原的笑容顯得游刃有余。


6.

「實在有些在意啊,有聽到什么傳聞嗎?半澤先生。」

五月半,某個周二的早上,傳來了前來拜訪的,帝國航空山久的聲音。那次報告會后,因為周旋于無所作為的特別調查委員會和日復一日趨緊的周轉資金這兩者不安的間隙之中,山久的臉色越來越差,眉間的皺紋看起來也越來越深。

「怎么了?」半澤問道。

「這周五的報告會,特別調查委員會似乎召集了出入我們那里的記者。」

山久告知的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記者見面會,這是怎么回事?」

半澤詢問道,山久「不,沒有聽到什么消息嗎?」似乎有內情要說?!赣凶呗╋L聲說是中野渡行長要大駕光臨?!?/p>

「中野渡?」

半澤眼睛瞪得倍兒大?!笡]聽說什么啊。」

「真是奇怪了?!?/p>

山久側首納悶?!柑貏e調查委員會那邊,為了準備中野渡行長到來所需要的大樓進出許可,還和我這邊聯系了。而且,聽說箕部議員和白井大臣到時也會露臉?!?/p>

旁邊的田島不由得和半澤面面相覷,「有什么嗎?難道你們高層沒有商議過什么事情嗎?」山久這么問道。

「怎么可能。」

雖然半澤否定了,但是山久的情報應該不會有錯。

會談完畢,和山久在電梯道別的半澤,快步返回營業二部的辦公室。


內藤部長的辦公室,大多數的時候,門一般都是開著的。

半澤朝辦公室里瞅的時候,內藤正戴著老花鏡,在看需要審批的文件。

東京中央銀行的貸款會簽一般使用電子審批的形式,內藤總是習慣了把東西打印出來。相比對著電腦屏幕,看紙質印刷品更適合思索和研究,對于內藤這種主張,持反對意見的并不多。

聽到了聲音,仍舊帶著老花鏡的內藤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周五,行長似乎要去特別調查委員會那邊。您有聽說什么嗎?」

內藤眼睛咕嚕一轉,察覺到了什么,走到半澤身后關上了門。

站在桌前的內藤,讓半澤坐到沙發上,自己坐在扶手椅子上一邊盤起腿,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托著下班。

「秘書室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行長和乃原私下里碰過面?!?/p>

那瞳孔深處,可以看到思緒的漩渦。

「不能理解啊?!?/p>

半澤平靜地說道?!傅蹏娇盏呢撠熑耸俏覀儼?。如果特別調查委員會那邊有什么提案的話,照理說應該找部長或者我來商量才對啊。何況最初,點名要我來負責帝國航空的也不是其他人,而是行長?!?/p>

「沒錯。」

說著順了口氣?!傅?,行長為什么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我覺得應該那里面有什么理由?!?/p>

「這只不過是我的推測?!?/p>

這么打了預防針的半澤繼續道?!改嗽遣皇菑哪睦锏玫搅岁P于舊T問題貸款的情報?」

有關給箕部的貸款,內藤已經全部聽說了。因為是牽連甚廣的問題,要怎么應對,內藤應該還在研究。

「到底是從哪里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在債權回收一線上工作的乃原的話,在哪里“撞見”這件事情都沒什么好奇怪的。」

「把那些作為和行長交易的材料?」

內藤大皺眉頭。

「現在看來這是最有可能性的情況。順帶一提——」

半澤繼續道。「那個二十億的不正當貸款,對于乃原所指出的問題,行長早有耳聞的可能性也很高?!?/p>

要是有關富岡身份的事情半澤推測得沒錯的話,恐怕情報早就傳到行長那去了吧。盡管如此,這件事在沒確定之前也不能說。如今半澤直面的,可是被稱之為銀行的大組織,一個千奇百怪的大舞臺啊。

內藤面無表情,辦公室里陷入一片虛無。

或許內藤也還沒找到任何獲得情報的途徑——那一瞬間半澤內心掠過這種想法。在銀行里,因為情報的優劣決定事件成敗的情況并不在少數。

就那樣陷入扶手椅之中的內藤似乎被某些思緒所包圍,緊接著迎來的是長時間凝重的沉默。


第六章未完待續


這周意想不到的感冒了,要這么說感冒也的確是欠妥當,生病要是也在預料之內的話,那世界上的痛苦一定會少很多吧。不過,感冒也全然不是壞事,提高機體的免疫能力,警告身體的疲勞,痛苦的意義也一定在于——提醒。

第六章也是略顯冗長,所以一周的成果也只有半章那么多了,請大家湊活看著。半澤直樹的故事到這里為止也就慢慢地進入尾聲了,池井老師本人嚴謹從小說中也可以略窺一二,本人大概是喜歡把謎題全部解開的一個不剩的那種類型,挖出故事外面的故事,不讓劇情不明不白地推進,我也是相當欣賞這種執著和周全的。跟推理小說相比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些地方甚至超越推理小說的嚴謹,這也是工作中,對,特別是工作中所應該追求的精神。

照例推出本期顏藝,這次要推的是香川大叔,哪位?就是大和田常務啊。最后也推薦一部他和堺雅人一起合作的電影好了,『盜鑰匙的方法』,總之荒誕不羈,形象各異,但最后卻是愛情完勝。(P.S.我喜歡雅人大叔演窩囊樣,那個像啊。)




(香川叔內心OS:叔我也是年輕過的好嗎,不信?不信去百度叔年輕的照片??!好吧,雖然也的確沒那么帥吧,但至少沒那么猥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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