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環(huán)

鄭重聲明:本文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出是晴天,還是雨天。院子邊的小槐樹上,傳來了鳥叫的聲音。

剛子媽在鳥兒的叫聲中醒了過來,穿好衣服,雙腳著地,站在床邊,準備往屋外走去。眼睛瞟了一眼家里的一切,嘴角不自覺得上揚了起來。房子是新修的,家具是新買的。一切都是新的。

房子雖然不是豪宅,但也是她和老伴兒一生的心血。光是修建的工錢就花了十多萬呢。想到這里,剛子媽心里喜滋滋的。

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光棍成堆。好歹剛子也成了家。雖說借了點債,總算給剛子討了個媳婦兒回來。雖然,那女人是越看越討厭,但好歹也生了個孫女。

一想到孫女呀,剛子媽的心里仿佛是吃了一把蜜餞。要不是剛子和那個討厭的女人還在睡覺,現(xiàn)在就上樓去,抱下來把玩把玩。

突然,剛子媽好像記起什么似的。大步流星的走出來臥室,三步并做兩步走進廚房,洗了洗手,帶上圍裙,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煮點早飯。吃完飯,今天進城去。

想到這里,不由得又加快了手上地速度。為了節(jié)省時間,她想煮點面條。她來到灶塘前,拿起打火機點了起來。很快,灶塘里的火點著了。她往灶膛里加了幾塊柴禾,就往臥室里走去。

走進臥室,她叫了叫老伴兒起床。又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朝樓上叫了一聲:“剛子,起床吃飯了”。

剛子睡的正香,突然聽見樓下有人叫自己吃飯,不假思索的在樓上應了一聲:“知道了”。

剛子媽又走回廚房,灶塘里的火燒地很旺。紅紅的火苗在火塘里發(fā)出了:“噗嗤,噗嗤”地響聲,猶如她此刻的心情。

鍋里水還沒有開,她呆呆地站在鍋邊出了神。心事不由自主的轉(zhuǎn)動了起來。前幾年,為了建房子加上給剛子娶媳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外債都還清了。如今無債一身輕。

今天進城,主要任務是買耳環(huán)。至于為什么要買耳環(huán),不是項鏈,或是戒指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看見在外打工多年的弟媳婦,去年回來帶了對耳環(huán),被村里人投來羨慕的眼神后,她的心里就隱隱的不舒服。當?shù)芟眿D從身邊走過,那金黃金黃的耳墜,幾乎快閃瞎人的雙眼。

她走后,村里那些長舌婦都說起老李家這幾年的變化。說完還不忘加上一句:“老二媳婦就是有能耐。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得,家里也過的紅紅火火的。”全然忘記了她這個老李家的大媳婦的存在。

剛子媽聽到這里,心里隱隱覺得不舒服。回家就跟自家老伴兒說想買對耳環(huán)。老伴兒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

或許老伴兒也覺得過意不去。跟著自己,辛苦了大半輩子,到老了戒指,項鏈什么都沒有。也是時候給她買個耳環(huán)了。

前段時間,老伴兒終于開口對她說,要給她買耳環(huán)的事,她以為她聽錯了。

剛子和媳婦帶著孫女從樓上下來了。打破了剛子媽的思緒。剛子媽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孫女和那個討厭的女人。兒子還是那么得帥氣,唯一的缺點就是掙得錢不多。

孫女走到她面前,奶聲奶氣得叫她:“奶奶”。

剛子媽聽到孫女的聲音,心都酥了。蹲下去,將她抱了起來,并在她臉上印上了屬于自己的印記。此刻的剛子媽無疑是幸福的。

他們一家人在家里吃過飯后,剛子爸背著他新買的皮包,騎著那輛半新的三輪車,載著一家人朝40多公里外的市區(qū)駛?cè)ァ?/p>

在路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后,一家人終于來到了市區(qū)。兒子和兒媳平時不住老家,在市區(qū)里租的有房子。

剛子爸將三輪車停在了兒子的出租房門口。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車。幾分鐘后。來到本市最繁華的珠寶大樓——老鳳祥。

一行人來到老鳳祥的門口,穿著工裝的服務員熱情的招待著她們。先給他們每人倒了杯水,給小孫女遞了兩顆薄荷糖,然后就開始詢問她們的需要。

剛子媽第一次見這么多的耳環(huán)和戒指,有些懵圈。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拿那個好。

一款一款的問,服務員一款一款的介紹。不多時,剛子媽的面前已經(jīng)堆放了好幾款耳環(huán)。

最后剛子媽的視線在一對圈圈耳環(huán)上停留了下來。耳環(huán)不大,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服務員見剛子媽的視線停留了下來,就輕輕地拿了起來,讓她仔細看看。并走出柜臺,走到剛子媽面前,想給剛子媽戴上。

營業(yè)員秉著顧客就是上帝的態(tài)度,以專業(yè)的手法,想為剛子媽帶上耳環(huán)。誰知,剛帶好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還沒帶好,就聽剛子媽因疼痛而吸氣的聲音。

營業(yè)員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手法過重。立馬換上更輕柔的手法,繼續(xù)給剛子媽帶著手中的耳環(huán)。剛子媽有點吃痛,但沒啃聲。營業(yè)員做夢也沒想到,剛子媽的耳洞是昨天找院子里的張嬸剛扎的。

幾分鐘后,耳環(huán)戴好了,兩個人看起來都松了一口氣。在燈光的照射下兩個人的額頭上都有一層細細的汗珠。

剛子媽來到鏡子前照了又照,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帶上耳環(huán)的一天。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輕輕地搖了搖,耳朵上傳來鉆心的疼痛。看著紅的快出血的耳垂,心里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但是,想到她那年輕的弟媳婦,剛子媽還是忍了下來。

小孫女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剛子媽彎腰抱起了地上的孫女。眼睛瞅了一眼旁邊的柜臺,里面有許多小銀鐲子。剛子媽指著其中的一對小鐲子,問:“這個多錢?”

服務員將手鐲取了出來,遞給剛子媽。剛子媽接過手鐲,隨即套在孫女的手臂上。然后,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

剛子爸看了一眼老伴兒的樣子,知道是兩樣東西都打算買下來。隨即讓服務員結(jié)賬。

剛子媽來到了兒媳婦的面前坐了下來。

營業(yè)員也走了過來,爆出了總價。“2698元”

剛子媽聽到營業(yè)員報的價格需要兩千多元,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多錢”。

營業(yè)員重復道:“2698元”

剛子媽有些懵了,這么小的兩個東西竟要這么多錢。買,有點舍不得。剛子媽來到兒媳婦面前,跟兒媳婦搭訕,想讓兒媳婦付錢。兒媳婦心里明白,故意不接話茬。剛子媽窩火,只能悻悻地走了。

看著兒媳婦的樣子,剛子媽知道找兒媳婦付錢是沒有希望了。那就只能讓老伴兒付錢。

老伴兒拿出一沓紅紅的人民幣放在服務員的面前,看著服務員數(shù)錢的動作,仿佛有人拿刀割著她的肉一樣,疼呀。

剛子媽窩著一肚子火走出了金店,也沒有了閑逛的心思。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只能回家去。

剛到村口,碰見了劉家媳婦。平時,不怎么招呼人的剛子媽很熱情的跟劉家媳婦打了招呼。

劉家媳婦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剛子媽回到家,從水壺里倒了點水喝了幾口。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去廚房里做起了晚飯。

吃過飯,剛子媽戴著剛買的耳環(huán),來到弟媳婦兒家串門。弟媳婦看見剛子媽的耳環(huán),就明白了剛子媽的來意。

故意在剛子媽面前訕訕地說道:“侄媳婦的眼光可真好?”

剛子媽不聽還好,一聽就火大,于是,在弟媳婦面前大倒兒媳婦的苦水。

弟媳婦道:“你以后老了,還不都是她的?”

剛子媽聽到這話,心里更是不爽,默默的走回了家。

不久后,從剛子媽的嘴里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我這點黃金,以后誰也別想。我死了,也要帶進墳墓里去。”

不過很快,這話還是傳到了兒媳婦的耳朵里。

這些東西,兒媳婦都是有的,甚至比剛子媽還多。兒媳婦不喜歡帶這些。在婆婆眼里,這就是在覬覦她的東西。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話會從婆婆嘴里說出來。她知道婆婆不喜歡她,一直都不喜歡。但她從來沒想過要婆婆的東西。這些年,她寧愿自己租房子住,也不回家,多多少少是和婆婆有關(guān)系的。

她知道婆婆說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她有點不高興。她理解婆婆帶孩子的辛苦,她了解婆婆的脾氣。為了家庭和睦,她沒有跟婆婆吵鬧。只是悄悄地告訴了自己的丈夫。

剛子聽說了這事,知道是自己媽又出來挑事了,心里有些不高興。他深深感激自己媳婦的深明大義。

他回到家,來到他媽面前跟她說:“媽,你那點東西不用防著我媳婦兒。你以后安安心心的帶去你的墓地里。”

剛子媽聽見這話有些不高興,知道是那討厭的女人跟他兒子吹了枕旁風。沒辦法,娶了媳婦忘了娘。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打碎牙齒往肚里咽。她能說什么呢,她什么也沒法說。

一天晚上,她迷迷糊糊的剛睡著,耳朵就傳來了鉆心的疼痛。她將睡著了的老伴兒叫起來,讓他幫忙檢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老伴兒走過來幫他看了看,耳朵一片紅腫,看樣子是要化膿了。看著紅得向染了血一樣的耳朵,老伴兒有點心疼。剛子媽為了能睡個好覺,就讓老伴兒將耳環(huán)取了下來。

那天晚上,剛子媽將耳環(huán)取了后,就睡著了。只是,剛子媽做夢也沒想到,耳朵因為沒有戴耳環(huán),沒過多久又長一起了。

一段時間后,剛子媽打開抽屜,看見了抽屜里躺著的那對金燦燦的耳環(huán)。她越看越喜歡。想著自己好長時間沒帶了,想重新將耳環(huán)帶上。

誰知,鏡子中再也找不到耳洞了。剛子媽,看著手中的耳環(huán),有點哭笑不得。耳環(huán)有了,耳朵卻沒有耳洞了。

剛子媽拿著耳環(huán)發(fā)呆。她是喜歡這對耳環(huán)的。她想重新穿個耳洞,可太疼了。它不想再試第二次。

多年后的一個清晨,剛子媽依然很早起床。來到了自家的院子里,站在院子中間,她沒有梳洗,也沒有打扮。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房子陷入了沉思。

昨夜,她做了個夢。她夢見了他的老公。那個為她買耳環(huán)的老頭。在夢里,他責怪她,她有苦說不出。

這些年,家里發(fā)生的事太多了。多到讓她喘不過氣來。剛子和她媳婦兒又生了個孩子。還是個女兒。

本來是添丁進口的喜事,剛子媽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掉在了地上,也掉進了無盡的深淵。她做夢也沒想到,剛子和她媳婦離婚了。

至于兩個孫女,大孫女去了外地上大學,一年難得回來幾次。小孫女被剛子媳婦帶走了。剛子依然在市里打工,依然掙不來錢。現(xiàn)在又沒了媳婦,生活舉步維艱。

她老了,上了年紀。如今老伴兒也走了。偌大的院子,就剩下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到這里,不禁嗚嗚的哭了起來。她越想越傷心,越哭聲音越大。那聲音穿過云霄,仿佛是要像老天爺訴說著她的委屈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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