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見面,男孩羞赧地看了我一眼,“對不起,昨天失態了。”我想起昨天路上的情形,笑了笑,“沒關系。”
一直都是這樣,他安靜的開車,我自顧自的找一些話題,他只在偶爾搭一句話,仿佛鐵定了心要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沒有料到,這個無意說起的工作話題突然觸動了一如既往安靜開車的男孩的神經。右手五指開始在方向盤上快速的翻動,左手干脆從方向盤上挪開,他使勁撓了撓頭,開始謹慎而堅定地講述自己的經歷和看法。眼睛雖然還盯著前方飛馳的道路,頭卻開始不停擺動,不時用手去抓自己的領口,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阻止他說話。聲音并不大,語速卻越來越快。我能看到他喉結的上下翻動,以及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的側頸。
電視劇《紅色》,徐天身著愛人贈送的灰色毛呢西裝,圍著愛人手織的灰色圍巾,走進憲兵司令部的監牢。刑具有些熟悉,有些可能是新開發的,不過沒關系,徐天了解自己,怕痛,卻并不會被這些刑具所屈服。他甚至平靜如水,為了母親愛人,最差不過是赴死,也沒什么可怕的,就當是還田先生的命好了。可是影佐了解徐天,普通的皮肉之痛傷害不了他,獰笑的一句要找田丹來聊聊時,徐天在刑架上瞬間失控。
小孩子感到不公平會哭會鬧會爭,慢慢長大,四處碰壁中,我們學會了妥協,學會了情緒不外露,學會了對一切假裝不在乎。假裝的久了,我們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在乎還是無力在乎。
還好有那么一刻,我們會失態,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刻,我們的內心被真正觸及,我們才知道我們在乎的是什么,知道什么是我們無法平靜的看待,平靜的接受的。
是對職業核心的守護。我的工作也許只是流水線上的一環,但這一環并不是可有可無的,我在自己的崗位上兢兢業業,恪守職業操守,不只是為了一份卑微的薪水,更是為了自己對這份工作的尊重。
是對親人愛人的守護。隱藏一身的本事,低眉彎腰,小心翼翼,竭盡全力呵護覆巢之下岌岌可危的家,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是因為母親愛人的平安是徐天最后的在乎。
是對尊嚴的守護。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不是因為深愛,這點從后面吳三桂封云南王后廣納妻妾可見。他久歷官場,利弊權衡清楚。他的沖冠一怒,是他自己所說的“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為?”是吳三桂對自尊的維護。
很喜歡一句話: 十年飲冰,未曾涼血。
我喜歡你失態的樣子。是因為這一刻,我知道在經歷了諸多風雨之后,在你平靜的外表中還有所在乎,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我知道你的珍視,也珍視你的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