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地上尚未享受陽光的沐浴,絲絲的薄霧在空中纏綿,給人以一股清涼之意。
“媽,我去跑步了。”顧云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綁好發尾,系緊白色鞋帶,跑出去。
跑步的路線仍然是和六年前一樣的路線。
路的兩邊有著枝葉肥大的野草,葉尖沾著露珠欲滴而未滴落,初晨的鳥鳴聲在寂靜的環境格外悅耳動聽。
顧云兮慢跑在路上,薄霧拂過她因跑步而微微滲出薄汗的臉頰,帶來一陣陣清爽。
跑過了一個上坡路后,便能瞧見在下坡路那,有在房前用籬笆圍著的小菜園,那是農家人的。園子的周邊種滿了果樹,與相鄰山上的野樹混雜在一起,還有不知名的鮮花在初晨盛開。
這是六年前顧云兮跑步最喜歡經過的路段了。可是令顧云兮微微無奈與不爽的是,在跑過園子之后,路的兩旁都建有豬棚。
沒錯,那是農村的人家賴以生計的家禽。即使是空氣最為清新的初晨,也無法消散那令人作嘔的豬糞味。
顧云兮常常在想,為什么那些與豬棚靠近的人家在那樣的環境還可以享受得了餐飯,還有吃下的胃口?
當然沒有人告訴她為什么,因為別人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疑惑是什么。
強忍著惡心,顧云兮屏住呼吸,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就好像后面有鬼怪追著她似的。
在跑過那段令人渾身難受的路段后,前方的路是直道,一眼望不盡。路的兩旁是插著青秧苗的水田,偶爾可以望見遠處有人影彎著腰插著秧苗……
與水田的盡邊接軌的是幾座連在一起的山峰,白色的薄霧縈繞著,光線微弱,從遠處看,好像是畫畫大師毛筆下的水墨青山,山腰間還有一兩座瓦房。
這便是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吧,六年前的顧云兮是這般想道,六年后的她也仍舊是這樣評論著。
顧云兮六年前就一直想前往坐落在山腰上的房子瞧瞧,但是礙于她擔心山上會有毒蟲毒蛇之類的亦或是不知名的可怕的生物出現,顧云兮從未來到過瓦房那兒去。
所以顧云兮每次跑完步后,都是慢悠悠地漫步在通往山腰上的瓦房的小徑,但也只是止步于小徑的中段路。
中段路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洼水池,六年前,那里長著一株奇怪荷花,每個季節都開著,不會凋謝。可是現在不知道被何人給采了。? ? ? ? ? ? ? ?
六年的時間,正如六年前的顧云兮來不及與那株荷花道聲別便搬離了村子,荷花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顧云兮的神情黯淡,有些許憂傷地蹲在那無一絲波瀾的洼水前,輕輕地閉上眼簾,靜靜地聽著吹拂耳邊的風聲。
忽然,有炊煙味嗆入顧云兮的鼻子,有搗衣聲一聲一聲闖入顧云兮的耳朵里。
顧云兮猛然張開原本緊閉著的雙眼。映入眼中的是青磚瓦房,那是半山腰的房子,梨樹環繞房子周邊。
而顧云兮此時正蹲在小徑的盡頭,前方就是近在眼前的瓦房了。
顧云兮驚訝地站了起來,或許蹲的時間太久了,顧云兮站起來的瞬間一陣眩顧云兮驚訝地站了起來,或許蹲的時間太久了,顧云兮站起來的瞬間一陣眩暈。
回過神來,顧云兮便見瓦房前紫荊花下,一繡著花紋圖案的衣袂隨風而舞動,如瀑的秀發和風揚起,身著古色古香的服裝的大概二十來歲的男子,正朝著顧云兮微微一笑。
顧云兮的腦神經線一時短路,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似仙人般模樣的男子。狹長的鳳丹眼,嘴角掛著笑意,臉上有點點酒窩。
這不是古代言情小說經常出現的男主的模樣的正版嗎?!顧云兮想,她應該是在做夢。所以她伸出右手狠狠地往自己的臉上捏去。
殊不知,在她捏臉的同時,男子不動聲色地從左手揮出一縷青光,射向顧云兮正要捏的臉頰上。
顧云兮沒有感到應該有的疼痛感。“果然是夢!”隨后,顧云兮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又莫名其妙地輕笑了起來。
忽然,一股荷花香充斥著顧云兮的鼻腔,眼中放大著一張花癡夢寐以求的俊臉。男子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從離顧男子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從離顧云兮十步之遠走到她的跟前,不待顧云兮反應過來,就執起顧云兮的小手往房屋里踏步進去。
顧云兮覺得這是在夢里,也沒有什么抵觸感,任由男子拉著。
里面擺著一桌美味佳肴,看到這些,顧云兮心中的疑惑和不解已然被拋到九天云霄去了。
反正這只是夢,還是有美食和美男的好夢,多好啊!人活在當下就應該把握當下。這是顧云兮的想法。
在用餐的過程中,男子告訴顧云兮,他的名字,徐風與。
沉浸在美食的喜悅當中的顧云兮聽聞后,一時愕然,腦中莫名浮現:周紫芝的《雨過》中的“云兮一山翠,風與數荷香。”
顧云兮,徐風與。云兮,風與,這不是名字配對嗎?!夢境中,我竟是這般不知羞恥?顧云兮微微驚訝無語。
一抹緋紅悄悄爬上顧云兮的耳一抹緋紅悄悄爬上顧云兮的耳根,顧云兮想到自己的夢便低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好似知道顧云兮心中所想,徐風與便夾一青菜放進顧云兮的白瓷碗中,以此幫她掩蓋她的尷尬。
早宴過后,徐風與一把攔住顧云兮的纖腰,騰地一下,便有無數景物在迅速倒退。
沒錯,她和他在處于空中飛翔。不用借助任何機械就可像小說中的輕功,擁有飛的本領。
做夢就是好啊!顧云兮喜滋滋地想。
當然會飛的并不是做夢的顧云兮,而是旁邊的徐風與。
他帶著她,停在另一處山的半山腰的溪水處,溪水是從深山處流下的,清澈見底,沒有所謂的魚嬉戲水中,數不清的光滑而潔凈的青巖石矗立在溪中。
顧云兮和徐風與光著腳丫,悠閑地坐在平坦的巖石上,用腳嬉戲著水……
兩人緊挨著,顧云兮嘴里哼著在徐風與聽來是美妙的歌曲,“夏蟬冬雪,不過輪回一瞥,? 悟道修煉,不問一生緣劫? 悟道修煉,不問一生緣劫……”
就這樣,在顧云兮自認為是夢的七天日子里,她忘記了父親逝去的悲傷。
第七天傍晚,顧云兮躺在青藤椅上小憩。徐風與悄悄地坐在顧云兮的身邊,輕輕地伸出手,把顧云兮垂下青藤椅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上,低頭親吻。
顧云兮許是察覺到被人觸摸,模模糊糊地張開一絲絲眼簾,瞧見是徐風與,又安心的沉睡下去了,這是自己的夢,徐風與是自己的夢創造出來的,不會傷害自己的,不是嗎?!
顧云兮并沒有看清徐風與眼眸底下涌現的悲傷、不舍、眷念與…滿足?她就這樣睡了。? ? ? ? ? ? ? ?
夢中夢?
顧云兮眼前再次出現徐風與的身影,但是他的身影卻是觸摸不到,縹緲虛無。
他的眼角濕潤,微微笑著,喃喃道:“或許是你的需要,才出現了我的存在。”
“云兮,可記否,六年前,小“云兮,可記否,六年前,小徑的一株…荷花?”語畢,徐風與化作一株荷花瞬間零落成泥,消失于顧云兮的眼前。
顧云兮只覺得心被人狠狠地拽著,刺痛刺痛的……
猛然驚醒。
顧云兮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己老家的床上了。
“夢?”顧云兮覺得徐風與是那么地真實,可是眼前的場景提醒著她,這只是一場悲傷的夢。
“云兮吶,你醒了,可是有什么不適?你消失了整整一個星期…”未等顧云兮的母親說完。
“七天?…不…不是夢?!”顧云兮的瞳孔因震驚、惶恐、害怕、心疼而瞬間微縮。
顧不上母親,顧云兮跌跌撞撞跑出去,來到小徑的洼水處。
之前消失了的荷花再次出現,只是已經枯萎。
周圍原本沒有什么花草,就在幾天后忽然鉆出地面,一片綠色花苗。
“竟是…真的…”顧云兮半跪在荷花前方,無聲地落淚…抓不住的夢,不如永遠都不曾出現……? ? ? ? ? ? ? ?
徐風與:我是一株有著五百多年修為的荷花精,周邊的靈力幾乎都被我吸收了,所以在我周圍并沒有什么花草生長。
六年前,我遇到了她。她留有著齊肩的發,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而我喜歡她的笑容。
孤獨許久的我,喜歡她的陪伴。每次初晨,她總會來到我這里,和我說話,和一株不能言語的花說悄悄話,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可是我就是這么喜歡聽著她說話。
她會和我說她身邊發生的大小事情,無論悲傷亦或是喜悅的事情,而我則是隨著她的喜怒哀樂而喜怒哀樂。
我想,我是迷戀她了。
可是后來,有一天初晨,她沒有來,我以為她是有事情而未能來。
然而,這六年間,她從未出現過,方圓百里,我也不曾感受到她的氣息……
她的忽然離開讓我的心很痛,就好像有人把我從地上連根拔起。
我又回到了沒有她以前的孤獨的生活。
直到幾天前的一個下午,我終于感受到她的氣息,我很激動,很驚喜,我迫不及待想要去見見她,以人的形態和她相處相守。
但是我的修為不足,無法化作人形。所以,我帶著決心和山神做了一個交易:我愿意以散盡靈力,讓洼水周邊的花草有機會投入大自然的懷抱,那些原本因為被我吸收靈力而無法生長的花草。就是以這個為代價,我得以化作人形去見她。
我故意在她捏她自己的臉證明是否是夢境的時候施法,讓她感受不到臉上傳來的疼痛。
一是我不想她痛。
二是我想讓她當作是她自己的一場夢,而夢中有我的陪伴,等我消失的時候,她也會以為是一場夢而不會心痛。
七天里,我可以真實地觸摸她那如剝開的雞蛋般光滑的肌膚,聆聽她的話語、歌謠。
即使最終灰飛煙滅,地獄輪回,也值得我散盡一身靈力換得與她相守幾天。
曾經,她說過她名字來自周紫芝的《雨過》“云兮一山翠,風與數荷香”,所以我給自己取名為‘風與’,這樣的我是不是能在塵世中與她有著一絲牽絆呢??
顧云兮:六年前,我的父親還在。
我喜歡晨跑,喜歡山腰的那座神秘而又令我止步半路的瓦房,喜歡那株聽我說話的荷花。
所以,每次跑完步后,我都喜歡待在洼水前對著那株荷花說話,大概待上半個時辰。
我會告訴他,我很愛我的父親,可是愛的同時又很懼怕他,因為他那喜怒不定的性格。我會告訴他,我喜歡花花草草,喜歡大自然的田園風光的祥和與寧靜,厭惡城市的人來車往的喧鬧。
我還會告訴他我的名字的由來……
可是就在六年前,因為父親工作的調動,我們舉家搬往外省的城市,我來不及向他道別,就被父母帶走了。
就在不久前,我的父親病逝了,母親因為不適應城市的生活,也不愿意睹物思念父親,我們就又回到了村子的老家。
就在我回到老家的第一天晨跑就在我回到老家的第一天晨跑,我和六年前一樣來到了洼水前,只是不見那株荷花的身影了,卻與一穿著似仙人般的男子相遇。
相處的七天里,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感,卻又覺得很是荒謬,這只是我的夢啊!在我以為的夢里,我和他相守,對他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如果是夢,我只希望我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可是終有結束的一天。
他就那樣化作荷花,然后消失在我眼前。
直到母親的話語,我才恍然明白:
這,不是夢!
他就是我搬離老家后心心念念的那株荷花,就是我陪伴過許多清晨時光的那株荷花,所謂的夢境竟是真實存在。
他消失了,就這樣永遠消失了。
據說魚只有七秒的記憶,我想著,如果,如果我是魚多好!
這樣我的心中的痛是不是只會停留七秒?
像清風一樣,抓不住的夢……
(嗷嗷嗷!整理文件時,發現了高中偷偷空下時間寫的一篇文章,那時候的我還很是沉迷古風小說不可自拔,雖然文章有點兒搞笑與幼稚,但總歸是一個回憶的痕跡。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