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她比煙花寂寞》:伊人如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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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天空五彩紛呈,璀璨奪目。

可之后呢?不過是漫漫長夜,和那一望無際的夜空。

這就是煙花,足夠絢爛,也足夠寂寞。

可亦舒說,她比煙花寂寞。

01

通過一次采訪,徐佐子見到了姚晶,確如外界所言,談吐不俗,優雅大方。幾番交談下來,徐佐子便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姑娘。而姚晶也對這個記者一見如故。

在這次的采訪中,徐佐子見到了姚晶的未婚夫張煦,一個家世顯赫的人,英俊有余,親和不足,顯得過分冷漠。

徐佐子并沒有深究張煦的身世,一是因為姚晶要求,再就是她也不屑于這么做。

三年之后,姚晶突然親自打電話到報社約見徐佐子,想跟她談談自己婚變之事。

交談以后,徐佐子從姚晶的語氣里聽出,不管多艱難,姚晶是不會離婚的。婚姻不僅僅只是靠愛情堆砌而成,還摻合了太多其他的東西。更何況姚晶是為了結婚而結婚。

徐佐子沒有想到,幾天之后,姚晶心臟病發過世。她很難過,為這個僅有兩面之緣的女子。

但是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是,姚晶把她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徐佐子,一個有點兒熟悉的陌生人。

02

莫名其妙地成了姚晶遺產的繼承人,徐佐子決定查出姚晶到底為什么做出這個決定。

于是她通過男友楊壽林的關系,見到了張煦,從他口中得知,原來姚晶還有兩個姐姐。

見到了姚晶的兩個姐姐之后,徐佐子感受到,她們和姚晶,除了身上那點相同的血脈,其他的也和陌生人沒什么兩樣了。

這次見面除了讓徐佐子看到弱者面對強者那點廉價的驕傲外,并沒有給徐佐子帶來多少有用的信息。

后來在報社另一位好友梁編輯的幫助下,徐佐子了解到,姚晶剛剛出道時,有一位跟她很熟悉的前輩朱先生。

徐佐子和編姐一同前去拜訪了朱先生,原來姚晶是這位朱先生的義女,只可惜朱先生并不愿意透露太多姚晶的事,他覺得,逝者已矣,又何必執著于他們曾經的是是非非。

其實她并不是那種拿人隱私炒作的人,若非從天而降的這筆遺產,她也不會這么費盡心機地打探關于姚晶的一切。

然而截止目前,她也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親人,而是無時無刻不想把你打倒在地的敵人。

徐佐子和編姐從一些八卦雜志中了解到,有一個與姚晶不對頭的人叫王玉。而王玉對姚晶的敵意,又主要是因為一個叫石奇的男子。

03

石奇竟是一個這樣年輕的男孩子,長得很好看,又青春得令人震驚。這無疑讓徐佐子感到很意外。

石奇告訴她,每個人的眼睛里都藏滿了心事,除非他們已沒有了靈魂。

而從石奇的眼中,徐佐子看到了他對姚晶愛而不得的情,和永失所愛的痛。

她很同情他,但是又能怎么辦呢?我愛的人為什么不愛我,這是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謎題。

而從王玉那里,徐佐子也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她對姚晶赤裸裸的妒意。

王玉帶著徐佐子兩人來到了她和石奇曾同居三年的地方。開門剎那,滿目狼藉,卻恰好證明曾經的一切存在過。

徐佐子望了望身邊這個可憐的女子,心里感嘆道,她不過也是這場愛情追逐賽中的受害者,繽紛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破碎滴血的心。

后來王玉告訴徐佐子,姚晶還有一個女兒,如今大概也有十七八歲大了。

這個消息著實讓徐佐子吃了一驚。

04

姚晶竟然還有一個這么大的女兒,徐佐子怎么也不敢相信。

于是她和編姐又一次拜訪朱老先生,幾番試探下,才知曉這已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朱老先生態度依舊,什么都不肯告知。無奈之下,她們又去找了姚晶的兩個姐姐。

原來姚晶來上海之前已結婚,只是那孩子一生下來就過繼給別人了。至于那孩子姓甚名誰她們并不知道,不過她們向徐佐子透露了孩子父親的姓名,馬東生。

徐佐子兩人千辛萬苦、明察暗訪,終于打探出了這個叫馬東生的人的資料,然而這個馬東生并不愿見她們。

古話說得好,“失之桑榆,得之東隅”,在馬東生這碰了一鼻子灰,但吃個飯卻意外收獲了一個這段往事的知情人。

劉霞是比姚晶早幾年進娛樂圈的人,姚晶的第一部戲就是和她搭演母女。

劉霞說,其實姚晶的這檔子事,早一輩的人都清楚,只是他們不像如今的人這般,總想拿這些事去滿足大眾的獵奇之心。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誰又沒有一兩段故事。

原來姚晶的女兒過繼的人家不是別人,正是馬東生的親妹子,她夫家姓瞿,而這個孩子叫瞿馬利。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幾番查訪之下,獲悉瞿馬利在大學主修英國文學,然后徐佐子她們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瞿馬利所在的大學。

徐佐子驚訝于瞿馬利的長相與姚晶的如出一轍,只不過除長相以外,其他的簡直是云泥之別。

瞿馬利很漂亮,這無疑要感謝姚晶,給了她一副好皮囊。但是她的美在于從內而外散發的那種朝氣蓬勃的生命力,而姚晶的美是因在歲月里沉淀過的魅力。

馬東生因為瞿馬利的原因,于是和徐佐子多交談了幾句。

徐佐子看得出馬東生深愛著姚晶,但他和石奇的愛不同,石奇對姚晶的愛熱烈如火,而他的愛卻是深沉似海。火易有熄滅之時,而海難有枯竭之日。

徐佐子很奇怪,姚晶為什么不把自己的遺產留給女兒,馬東生聽后,只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她需要嗎?

她需要嗎?對啊,她一點兒都不需要。所有姚晶給不了的都有人給她了,而所有姚晶給得了的也有人給她了。對于瞿馬利而言,姚晶只是一個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的陌生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05

回想著姚晶身上發生的一切,徐佐子終于明了:

自己之所以成為這筆遺產的繼承人,不過是因為自己成了她這個溺水之人手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多可悲,活著的時候,想要的從未得到,擁有的也未曾珍惜,而失去的已后悔莫及。

徐佐子想想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糟踐一份好人家。于是她決定找楊壽林和好,這個待她始終如一的男人。

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他不想讓自己深陷姚晶這件事中,他有什么錯呢?至少比起姚晶,她擁有的太多了。

徐佐子最終如愿以償,和男朋友楊壽林重歸于好,并且也準備好步入婚姻的殿堂。

姚晶的事給了她一個啟示:

與其做一個現代人眼中的新潮女子,還不如做新潮女子眼中庸俗而平凡的女人,至少俗得實惠。

生孩子的時候可以喊痛,老了以后兒孫繞膝,過世以后,有人愿意幫忙搭理自己留下的東西。很平凡很世俗,但至少沒有那么寂寞。

后來編姐問徐佐子,“你是真的愛楊壽林,還是忍功太強?不是因為姚晶的事而心生恐懼去抱他的大腿?”

徐佐子聽后沒有回答,因為她已不是瞿馬利那樣的年紀,再無法一是一、二是二地回答這個問題。

到了姚晶生日這天,徐佐子想去掃墓,去了以后才知道,馬東生每天都去,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她想,也許這會一直持續到他也被埋在這里的那天。

還有一個也每天都來,不同的是他來這里尋求解脫。徐佐子告訴石奇,“你和他不同,你不會這樣一輩子的。

徐佐子在墓地里也看到了姚晶的兩個姐姐,她覺得很慚愧,因為她曾以為她們和姚晶一樣都是親情寡淡的人,不曾想也有這樣親情流露的一天。

一次徐佐子和楊壽林出去應酬,在酒店外看到了一場華麗的煙花。

煙花過后,漆黑一片。

徐佐子望著廣袤的夜空,忽然想起那個也曾如煙花般絢爛的女子,這時才明白:

原來她比煙花寂寞。

紅塵萬丈,俗事千般,是執是緣,一念之間。
愿天下有情人終成了眷屬,愿天下可憐人都有了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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