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天
飯后散步，不經意間發現小區走道旁一顆大葉楊樹葉，滿樹光禿禿的枝椏上全是新冒出來的，黃綠色的小小仍是卷著的尖尖嫩芽，唯有一片枯黃中夾雜著墨綠的舊葉風中搖曳著不愿飄落，一陣春風拂過，它倔犟地緊緊拽住枝條，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晃晃悠悠地保全著它最后那點可憐的自尊，遲遲不肯墜地。
南方，溫潤的回南天里，一陣清風吹來，街上就會下起了一場“落葉雨”，金黃色的樹葉像雨點一樣紛紛揚揚散落下來，落英繽紛的景象煞是好看。初來南方時曾納悶過這南方的春天為何像家鄉的秋天一樣落葉滿地，后來向本地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南方氣候濕潤溫暖，樹木四季常青，因此，秋天樹葉不會像北方那樣因為枯黃落掉，只有到春天的新葉芽長出后才會把老的葉子頂落掉。 因此，春來時，面對紛紛揚揚的枯葉，我早已習已為常。
? ? ? ?那天，看到一片片從我眼前飄落的樹葉，我就在想那片倔犟的葉子，即便它再頑強，終也會零落成泥碾作塵。繼續往前漫步，又有一片落葉從我臉龐滑落，掉到地上。風不停地吹著，不停地有落葉從我身旁飛過，它們最終抵不住春風的吹拂，最終還是墜落于地。
沿著小區綠道，一邊聽著路邊枯黃相間的樹葉在風中發出的呼呼啦啦的聲音，一邊又觀察著是否還有剛才那般驕傲的葉子，一邊又猜測著剛才那片葉子在這雖不似剪刀但也強勁有力的春風里能支撐到何時。
? ? ? ?不知何時，頭頂上又零零星星地飄了幾滴細雨。疾步快走，我很快便繞著小區走了一圈，走到那顆樹下，我駐足在它面前，看著它粗壯的樹干上細細的枝條在春風中瑟瑟發抖，搖呀搖呀，那片葉子終于被搖掉了下來。拿出手機，我打開相機調近距離，昂頭仔細地觀察著剛才那片葉子脫落后留下的痕跡。
忽然，我被眼中的景象驚呆了。剛脫去舊葉的地方竟有一粒水滴兒似的葉尖兒冒出，它看起來那么嬌嫩，仿佛用手一戳就能戳出水來，又仿佛一踫它就會化為烏有似的，它藏在樹枝椏杈的臂彎里，羞澀著躲躲閃閃，原來那片枯葉是為了保護它，才那么固執地支撐著到最后一刻。我驚訝于自己眼前的一幕，然而，又慶幸自己沒錯過這精彩的瞬間。
? ? ? ?低頭， 我撿起那片枯葉，湊近鼻翼，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泥土氣息，當然，泥土味中又混合了樹葉本身特有的草香味。閉目，冥冥之中，枯葉仿佛又向我傳遞了一種生命的信息，新的來了，舊的便要離去，人生也是如此，到了一定階段，便要做好那個階段該做好的事情。
攤開手掌，我把那片枯葉平放在掌心里，我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那片葉子，它脈絡清晰，但已經干枯得讓人感覺不到樹葉本身該有的生命氣息，但是，在它的葉根部，也就是緊挨著新葉生出的地方卻濕漉漉地殘留著一抹乳樣液汁，恍惚間，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原來那枯葉不舍的凋零，竟是為了孕育那小小的新生命。茅塞頓開的同時，我剛才責怪它的心也漸漸明朗了起來。
? ? ? ?又 一陣風吹過，綠道兩旁的落葉漫天飛舞著，掠過這棵數，撫過那滿樹的新葉，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后慢慢地落入了塵土之中。望著滿地的落葉，我不禁又想起了人生，其實人也就像這枯葉一樣，悄無聲息地翠綠著，為愛著的人遮風擋雨，無私地付出后又默默地離去，為愛著的人無所求地奉獻著，無怨無悔。
自嘲地搖了搖頭，聳聳肩繼續沿著綠道漫步。走在鋪滿枯葉的小道上，腳踩枯葉發出啪啪的響聲，風裹著枯葉又揚起塵土，偶爾夾雜著幾滴細雨，唱著一首首我聽不懂的歌，落葉也和著細雨伴著歌一起飛舞著，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落人塵埃化為塵土。
? ? ? ? 走著走著，不知是被枯葉感動還是被鄰家的女孩感化，風停了，雨也走了，竟有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射了過來，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枯葉飄落時的笑顏，也似乎能讀懂它嘴角的那抹笑意……
2016、4、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