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灰蒙蒙濕漉漉的,又飄了一天的細雨,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濕寒的世界。
洗衣機沒有烘干功能,再不天晴,就要翻騰庫存了。
這樣的日子,總會讓人無端端地多愁善感起來。
從小區西面的小道抄近路去蓮花菜場,沿著河邊有十幾座土地廟,各保一方平安,因為挨得太近,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搶地盤”的爭端。
買雞的兩個攤位都在,又是生態園又是白馬湖還有農村散放的,反正你我也分不清,除了雞還有鴿子,付完款就幫你料理得干干凈凈,價錢還算公道。
買完菜,又幫老爸送了一趟大糕去小官莊美瑞華,到了鄉鎮,因為疫情,原本就冷清,下雨就更看不到幾個人,盡管已是臘月初十,過年的氣氛有點平淡。
我倒是喜歡這份冷清,有青山時看山,有綠水時望水,身邊有什么花,就賞什么景。
匆匆忙忙回家做飯,十一點半,三菜一湯上桌,就等下班的人兒開飯了。
奇怪的是,午睡的時候,居然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位朋友來我家做客,一進門就看到了我的書房,我說我自己一年沒整理書房了,亂七八糟的,地板上堆滿了書。
那人卻還是走進書房,一步一移跨過地板上的書,又一本一本看書架上的書……
快遞小哥打來電話,把我從夢中驚醒,思忖良久,也許,走進書房看書的或許就是我自己吧!
窗外雨還下著,不知是太冷,還是感冒了,感覺額頭隱隱有點疼。
下樓取了快遞,是愛人想要的翡翠手鐲,幫我辦事的朋友還比較貼心,生怕不合適,居然寄了好幾條圈口相同種水差不多的過來,讓我們選擇,有朋友真好!
跟遙遠的朋友視頻,說了謝謝,隔屏喝茶,是茶不是酒啊,看他端起德化白瓷茶杯的時候,世界都是暖色的,因為我也是同款。
寂寥小雪閑中過,斑駁輕霜鬢上加。
算得流年無奈處,莫將詩句祝蒼華。
在理發店的鏡子前呆站了足有三分鐘,盡管兩鬢推平,白茬還是那么扎眼,忽然間覺得自己老了,真的老了。
人生的最美風景已經不在了,內心空虛,心靈注滿了孤寂、躊躇、無奈和憂傷。
40多歲的年紀,儼然就是一杯白開水,平淡還有一絲澀澀的感覺,渾身散發著濃濃的俗氣和土腥。
每天看著太陽出來,又看著月亮升起。
每天都重復著昨日的生活:睡覺,工作,吃飯——吃飯,工作,睡覺。
看著水杉如何在春天里抽出新芽,又看著它在冬日里如何哀敗。
累得不想說話,累得不想思想,半夜,客廳的煙灰缸里卻盛滿了煙蒂。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悄然流走,任憑歲月在我們身上堆積蒼桑,在我們臉上刻劃皺紋。
人到中年,有辛酸、有隱忍、有不甘、有落寞、有不舍、有牽掛、有掙扎……
一定會得意一定會失意,一定會想得開一定會想不開,一定會后悔一定會不后悔,一定會委屈一定會不委屈,一定會失望一定會不失望……
多少走過的路,多少看過的花,多少的生老病死,多少的山高月小,都不過“傷心人別有懷抱”罷了。
如今的我們,笑容常常掛在臉上,眉頭卻總有一抹淡淡的憂傷,不是不快樂,是有許多的無可奈何;不是很堅強,卻更愿意把脆弱深深隱藏。
也許是我喜歡懷舊,更留戀那些流逝的時光,有時候,真的好懷念青春年少時那種無憂無慮的時光,那些美好而青澀的年華,被歲月帶到了記憶深處,偶爾翻開泛黃的日記,還為那一顆懵懂而純潔的心靈而感動的落淚。
人生沒有回頭路,無論記憶多么美好,就像一只揚帆的船,只能前進,不能回頭,曾經的天真已被無情的現實湮沒。
回憶當年學習歐陽修的《醉翁亭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韻我始終無法深刻體會,如今我真正感覺到了,我們何嘗不是醉翁呢?
人到中年,歲月洗盡鉛華,故事沉淀成回憶,不再追求華麗和激情,更愿意懷著一顆淡然的心,去面對生活中的風風雨雨。
沈復的《浮生六記》里有一句說得好:“機關參透,萬慮皆忘,夸什么龍樓鳳閣,說什么利鎖名僵。閑來靜處,且將詩酒猖狂,唱一曲歸來未晚,歌一調湖海茫茫。”
此身長健。還卻功名愿。枉讀平生三萬卷。滿酌金杯聽勸。
這是看開了、悟透了的辛棄疾的話,我不知道他到底放沒放下,反正我覺得我是放下了。
什么怨憎會,什么愛別離,什么求不得,都不如午夜的酒、清晨的粥、枕邊的人來得實在。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我們一天天老去,太陽會在我們麻木睡去的早上升起,當我們走在路上,與無數個熟悉與陌生的面孔擦身而過時,我們知道:日子就是這樣,我還是我自己!
這世上,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很多的坎,咬咬牙過來了,再回頭去看,都是云淡風輕的甜。
終有一天,我們會接受人生所有的無常聚散,就像我們終于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實。
堪堪又是一年,我們,除了又老了一歲,還能抓住什么呢?
有一首歌叫《認真地老去》:
時光很匆忙,
別錯過日落和夕陽,
不論在哪里,
來不及認真地年輕過,
就認真地老去……
黃昏的時候,我看見:
有人在挑挑揀揀的和水果販子討價還價;
有人在絮絮叨叨的對這個時候還要遠行的孩子千叮嚀萬囑咐;
有人在煞有介事的說,昨夜看到誰和誰在干啥了,千萬不要對別人說……
操蛋的庚子年就要滾蛋了,跌跌撞撞的走過來,四個字總結——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