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 2002年10月23日，霜降，分班。音樂班，美術班，體育班。雖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雖說范志忠已過了多愁善感的年齡，雖說學生如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眼見著相處一年多的孩子，在此刻分離，最后一節班會，他幾近哽咽。
? ? “同學們。”這次沒有提醒，60多雙眼睛都望著他“你們還記得嗎？好像就在昨天，我坐在辛宇的位置，你們一個個拿著通紅的錄取通知書來報到，臉上的稚氣一下子使這個古老的教室生機盎然。我曾說過，就在蕭肖那地我度過了自己的高二生涯。就是這個講臺，就是這塊黑板，它們服務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讓包括我在內的那么多農村的孩子走出了莊戶地。我不管別人怎樣，我感激這里，感激二中的一草一木，感激一切甘愿馱著我飛的人和物。沒有他們，我不知道將來的路在何方。”范老師深情的掃著這些親愛的孩子。
? ? “我從初中就志愿做一名老師，一名好老師，一名不讓人說三道四的老師。自從走上這個崗位，我才知道理想與現實的差異。我想帶著你們有意義的玩，快樂的成長。可一名教師，如果沒有過硬的業務，也就是教學成績，誰拿他當事？家長？領導？就是你們也絕不愿意在一個倒數的班級里吧！到了這，我才知道，過去了這些年，教育一直都是這樣，以高考唯一指揮棒。是的，我怯懦的放棄了，那些高明的教育人品的方式，在這兒，現在的中國，在這個以分數唯一標準的現實，行不通。”
? ? “因為所有高明的教導，都要以時間的積累為基礎，循序漸進。而你們要做題，要分數，這也是我想要的，是學校想要的，甚至社會想要的。我們沒有時間積累能力，品質，我們要的只有分數。而分數的取得是有捷徑的，那就是現在的填鴨式教學，塞到到肚子里，就胖了。”范老師嘆了口氣。
? ? “面對這樣，我只能盡力做好，充分的備課，用最簡潔明快的語言傳授給你們最復雜的知識。不拖堂，不布置課下作業，把更多的自由給你們。這一年多，我從沒有因個人的喜好，批評一名學生，也盡量的壓制自己的嘴巴，不說過激的話語。但我知道，繁雜的班主任工作一定使我有意無意也沒少犯錯誤，說改正的話肯定晚了，只能說聲‘對不起’，希望遲到的道歉，使我們以后相見不至于太尷尬。”顧少芳帶頭，熱烈的掌聲。
? ? 范志忠又極無奈的宣讀了級部關于分班的幾點意見。簡單說來，這次分班，按年終和上次月考成績的折合，后15名必須選擇上體育班或者美術班。上午各人自己考慮，下午搬桌子。級部主任馬明志下午挨個教室清場，他說不愿意去的，桌子也得搬到樓道上，直到想通為止。當看到那些自己愛的人忍受痛苦時，范志忠開始恨自己的無能，這幾天折磨的他寢食難安。
? ? 看官，讓我介紹一下特長班吧。
? ? 每年到這個時候，高二都分出2個體育班，3個美術班。1個音樂班。體育美術班，一個班人在50到60人不等。音樂班少，20，甚至不到。音樂班，你得有特長的，一般的學生也不培養。美術體育班就無所謂基礎，按成績割，每班的后15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去，你唯一的自由是可以選學美術還是體育。
? ? 學校的高層領導對這個事也很重視，要知道高考錄取，普通版50人左右，考20個左右的本科就不錯了，而體育班60個人，能考45個左右的本科特長生。原因就是你有一門特長，所報考的大學對你文化課的要求會低很多。弊端就是你報考的專業必須與你所學的特長相對應，這樣將來你的就業面就窄了，當然如果你只是想混個本科文憑就無所謂了。
? ? 從學校的角度，升學率是二中的生命線，每年60%多的本科上線率，美術體育音樂特長生在里面起的作用可想而知，不惜一切手段，把那些掉車尾‘動員’進去。
? ? 主任馬明志在給掉車尾開會時說“你甭管別的，咱先考上本科再說，這年月看的是學歷，你連本科都考不上，還談什么能力？咱必須面對現實，你們大都在學習文化課上很吃力，你們在努力，人家也在努力，很難趕上。學校是抱著為大家負責的態度，專為大家的前途開辟的這條路。對你們來說，這是好事，不要聽那些閑言碎語，你進去了，還是好好學，考上本科才是王道。另外，個別同學有想法，不想去，我們會在分班后1個月進行月考，無論體育美術班，只要你考進前8名，你可以再次選擇，留下繼續還是出來……”
? ? 多年之后，那些特長生如如愿以償的拿到了本科學歷，美術生好點，還能到社會上辦個輔導班，能力高的搞室內裝修，電腦漫畫設計，壁畫什么的，雖說大多放棄了當初藝術家的夢想，打工養家。體育生，我見識很短，沒聽說誰成名了，99%的拿著本科學歷，到了廠子里能多拿200月的學歷補貼金。
? ? 還是說說9班的掉車尾吧！人都把你桌子拉到樓道上了，你還死不要臉賴著不走？學校這招真管用，分班很順利。乖乖女鄭小盈，蕭肖毫無疑問進了美術班。化青和特長生吳曉剛進了體育班，吳能搶著和吳曉剛搬桌子，等放下桌子。“曉剛，對不起。”吳曉剛忙著收拾書，好像沒聽見。吳能暗嘆了口氣，轉生要走“豬，你瘦了。”一語解恩仇。
? ? 李成腕他爸聽說兒子要進體育班，急匆火燎的趕來“要分班？你怎么沒早通個信，咱找找人，甭去。”“可我想去體育班？”“什么？為什么？那里面魚龍混雜，你想上本科，咱家有錢，上三本就成！”“在你們眼里，我就那么沒用？我偏要進體育班，我憑自己本事自己考，不行？”他爸早晚沒扭過他，偷著給體育班班主任送了禮，囑咐多照顧他孩子。
? ? 除了本來就是的幾個體育特長生，李成腕是極少數幾個愿意分班的學生之一，你以為他真的要發奮啊？其一他在9班已經混不下去。其二在他看來這事有什么丟人的？去了，反而可以更好的混下高中，多認識幾個道上的‘大哥’，才有實力和吳曉剛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