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偶遇
某市城中村改造正式拉開了序幕。過去熙熙攘攘、人流傳動的幾條小巷,現已拆除了三分之二,只有零星一小部分的出租房里還有人住。其中東北角處,有棟5
層農民自建小樓,門外停著一輛寫著搬家公司的工具車,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正忙著搬運各式家具和大包小包的貨物。
原來一些商家在農民的自建房里租下幾間屋子,用于庫房存放貨物。二樓一間房間里幾個貨架,貨架上的貨物已經清理了大半。而這里曾經存放的是一家網店里的女裝服飾。
這家網店在淘寶上賣衣服至少三年了,那個忙前忙后的這位潑辣、干練的女子叫安靜,卻與字典的“安靜”含義大大相反。另外一個女子叫李慧香,主要負責網店的裝修、圖片的拍攝和編輯工作。在別人看來,網上買衣服聽起來是有點兒新鮮感,以為在電腦前賣衣服比起在實體店買衣服要輕松得多。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兒的。
就以她們倆為例,開店初期,制作網頁、選擇批發商、選擇快遞,都是她們倆干起來的。進來的貨物放哪里成了她們倆的首要難題。當時安靜提議存放在她的家里。不過安靜的這個想法遭到父母的堅決反對。無奈之下她們只好把貨物存放在城中村的出租房里。
常言道,萬事開頭難。更何況是倆小女子初學做生意呢?創業初期往往是最艱苦的時期。那時她們倆和勞動人民沒什么兩樣,起早貪黑、忙忙碌碌地在電腦前與形形色色的賣家討價還價,不僅學習網上開店的經驗,還得防備網上騙子的騷擾。安靜自認為自己是一個聰明之人,更自詡是個天生生意的人。不料在變幻莫測的網商里,比你更牛叉的網絡騙子從未放過大大小小的網店店主們。2010
年被網絡騙子一次性騙取了她們當時一半的貨款。從那以后,安靜再也不敢耍小聰明了,老老實實地在網上賣衣服以及在賣家論壇里虛心向別人學習經驗。
經過一番努力,靜香女裝店生意終于有了起色。店里逐漸有了回頭客,收入穩步上升。當她們決定繼續干下去時,有兩件棘手的事情擺在她們面前。第一件是關于城中村改造,她們存放的貨物不得不挪地方,另外一件事則是安靜的合伙人李慧香不久將嫁人,甚至李慧香說,結婚后和丈夫一起回黑龍江生活。按理說,嫁人與網上開店是不沖突的,但是李慧香解釋說,結婚后一心想著相夫教子,就不再做網上生意了,這讓安靜很無奈。
恰好兩件事情都碰在一起,這該怎么辦呢?其實安靜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在網上賣衣服賺到一些錢,但都是在兩個人齊心協力下才有那樣的結果。冷不丁一方退出,就安靜一個人做生意,顯然是吃力的。安靜靜下心來評估自己的未來走向,網上賣衣服并不是自己一輩子做的事業,她只是把網上開店當做一次原始積累,利用賺下的錢投資更好、更有前景的項目。
經過與李慧香協商,兩人均分了存款,接著安靜打電話叫了搬家公司把剩余的貨物運到批發市場賤賣了。賤賣后的貨物還不到2
萬塊錢,離自己的創業夢想還遠著呢。
賣衣服的生意徹底干了,安靜的父母建議她去人才市場試試水。安靜大學專業是學平面設計的,曾經在全國大學生專業比賽中獲得過一等獎。從書柜里取出大學期間獲得過的獎狀、獎杯,想憑借這些東西在人才市場里碰碰運氣。還別說,安靜拿著那些獲獎和證書真的被一家廣告公司錄用。而面試的過程中要比想象中順利得多。一周后,她便接到了公司的錄用通知。
安靜的工作終于有了著落,可是她的情感卻亮起了紅燈。安靜和她的男朋友尚波軍,是在大三時相戀的。畢業后兩人都在一個城市里工作。安靜是在網上賣衣服的,尚波軍是在一家商業銀行當普通職員。在他們相處的4
年里,前兩年他們的感情還比較穩定,但到了第三年頭上,尚波軍漸漸地對安靜網上賣衣服頗有微詞。在他眼中,有份正式的工作總比在網上賣東西要強得多。尚波軍極力勸說安靜放棄網上創業,還答應托關系幫安靜找份正式、穩定的工作。按理說,尚波軍的做法本意是好的,但生性倔強、固執的安靜卻認為,自己不想需要別人的幫助,靠著自己的勤奮和努力,同樣能夠打造出屬于她的一份天地。
兩人為此吵過幾次,尚波軍甚至威脅提出分手的要求。就在安靜和李慧香散伙前夜,安靜接到尚波軍的電話。令安靜大為震驚的是,這次是尚波軍主動提出分手的。尚波軍在電話里說話很堅決,沒有半點兒回旋的余地。加之安靜的壞脾氣,兩人便果斷分手了。事后安靜也承認,自己的倔強、任性,葬送了他們的感情。安靜便成了失戀大軍的一份子。
安靜從前男友的QQ
里看到他剛剛發出一條說說,還附加一張照片。大意是尚波軍被銀行領導看中,不久被行里派遣他到北京學習深造。讓安靜接受不了的是,照片中是對情侶,是尚波軍和新對象合影。照片中的兩人很恩愛、甜蜜的樣子。
安靜看著,眼淚像短線的珍珠一樣流了出來。再也看不下去了,關閉電腦,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正在做飯的媽媽說:
“媽,爸,你們一會兒自己吃飯哇,我出去一下。”
媽媽問道:“晚飯都好了,出門要干什么啊?”
安靜撒謊道:“李慧香馬上結婚了,我去她那里幫幫忙。一會兒就回來了。”
出門后,她的臉上立刻勾勒出此時此刻的心情和難以形容的一種痛。叫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去哪里,她說隨便去一家酒吧都行。
一進酒吧,迎面撲來的是DJ
播放的勁爆音樂,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群年輕人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安靜要了一瓶啤酒,喝完后還要了一小瓶紅酒。下肚之后,安靜徹底被酒精征服了,腦子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兩只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兩條腿也不聽使喚,搖搖擺擺地出了酒吧。
晚上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少了許多。安靜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她感到腹中的酒水不斷地起起伏伏,好像要吐出來了。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迎面過來一個男人,中等身材,西裝革履,系著領帶,白領氣十足,留著長長的卷發,左手拎著一個公文包,給人一種酷酷的、時尚達人的感覺。
正當兩人在街口相遇的一剎那,安靜被對方撞了一下,幾乎要被摔倒。對方一看是女的,西裝革履的男人怒氣壓了壓,打算好心扶起安靜。殊不知安靜肚子里的酒水突然從嘴里吐了出來。“哇”的一聲,徑直吐到對方的西裝和領帶上。
隨后有一股惡心的酒味沖向這名男子,可是那男人并沒有大發雷霆,只是皺了皺眉,從安靜的穿著來看,并非是夜店里的小姐、公主,可能是一時喝酒喝多了吧。他似乎動了憐憫之心,打算把這個喝醉的女子送回家。
那男人問道:“喂!你這是怎么啦?家住在哪里?我幫你叫輛車送你回家行嗎?”
安靜的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女人的本能使她對陌生男人有著天然的警惕性。她掙脫開對方,喃喃道:
“我…我沒有醉,我沒有事兒,不要你管……”
安靜看著面前的男人,知道自己的酒水吐到人家的西裝上,繼續說道:
“哦,不…不好意思,我弄臟你的衣服了。我…我給你洗衣服哇。”
那男人再次問她的地址時,安靜才說了實話。他馬上叫了一輛出租車,問了安靜家的地址。在路上,安靜的醉意清醒了大半,不過她明白自己是搭上一個陌生的男人叫的出租車。在車里,安靜擔心是不是遇上壞人了,擔心自己被綁架到酒店、賓館什么的。她偷眼觀察,出租車行駛的路線是她熟悉的街道,那男人的確是送自己回家的。不到一刻鐘的路程,車停在安靜家的單元樓下。
安靜搖晃著身體從車里鉆出來,繼續裝著醉醺醺的樣子,說:“哈哈,我到家了!到家了!謝謝您的好意啦……”車上的那男人看著搖搖晃晃的女子進了樓里才放心,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去太平洋公寓小區!”
安靜回到家里,心仍然“砰砰”地跳,剛才簡直是過山車似的刺激,假如那個男人真的是壞人,自己再有力氣也扛不過一個男人。告誡自己再也不許在外面喝酒了。